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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光是想想那场面，燕绥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可怕的画面甩出去。
不行，坚决不行！
燕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崩溃，蹲下身，努力挤出一副慈爱的笑容，夹着嗓子温和道：“阿荃啊，换一个要，行不？”
鹿溪也跟着放软了声音：“师兄啊，我就是想要他，行不？”说完，目光又落回到笼里的哑奴身上。
哑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坚持，也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直挺挺地望着她，带着几分依赖的意味。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面对燕绥，又是另一副凶狠的模样。
燕绥气得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吐出一口气，对着鹿溪的笑容快挂不住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长得好看。”
看似燕绥人在这儿，其实魂早就走了好一会儿了，顶着哑奴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把这句话说完了，“你要是喜欢美人儿，改天师兄带你去京都城最有名的南风馆，那里的美人儿各个温声细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但是师兄——”鹿溪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就喜欢他。”
燕绥要崩溃哭了，他真想抓着鹿溪的肩膀问她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阿荃。”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你才十四，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喜欢？喜欢就是……看见他会心跳加快，不想看见他在这里受苦，想带他回家，给他吃饭洗澡焕新衣裳，看他笑。虽然他现在不会说话，但我可以教他啊！而且他眼睛很好看，很干净，像山里的泉水。”
末了，来一句：“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我就要他！”一副你不给我买我就当街撒泼打滚的架势。
燕绥看着鹿溪澄澈又固执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他仰天长叹一声：“行行行，买！”
真是他的祖宗！
希望师父和老江今天心情好，能饶他一命。
公冶府内灯火通明，庄严肃穆。
燕绥站在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确定目标任务不在后，才放心大胆地往里走。
鹿溪一脸鄙夷地跟在他身后，不明白他这是在干嘛，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非要来这么一遭，显得他们跟做贼一样。
燕绥一回头就看见了鹿溪的表情，很铁不成的瞪了一眼她还有她身后跟着的哑奴，“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这么鬼鬼祟祟的吗？”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买了个哑奴吗？花钱的事情你情我愿的，又不是我强迫他！”鹿溪扭头瞪了一眼哑奴，“我问你，是我强迫你的吗？”
哑奴虽然不明白两人在吵什么，但他很会看人脸色，当即摇摇头表示自己是愿意的。
鹿溪冲燕绥挑了挑眉：“看吧，人家都没说什么。”
她拉着哑奴离开，还不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看口型好像还说了什么“胆小鬼”。
“嘿！你这臭丫头！不识好人心！”燕绥大步流星追了上去，还没等他靠近，就被一直默默跟在鹿溪身后的哑奴拦住了去路。
“你让开。”
哑奴非但不让，还把鹿溪揽在了身后，他没说话，当然也说不出话，只是站在那，像一堵无声的墙，挡在了鹿溪和燕绥之间。
鹿溪害怕燕绥冲动会对哑奴做什么，在他背后瞪着他，防着他下黑手，燕绥气恼鹿溪不识好人心，更气这个哑奴太把自己当回事。
三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以这种僵持不下的氛围中，站在院门口不动。
“堵在那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院中响起。
鹿溪眼睛一亮，还没等她上前打招呼，燕绥就先一步上前抱住了江涣的大腿，放声哀嚎：“老江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咱妹妹被人拐跑了不说，还胳膊肘往外拐！”
在所有人都没看见的地方，江涣被燕绥抱住的时候先是皱了皱眉，随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看着地上光打雷不下雨的燕绥，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怎么比一个女郎还能嚎叫。而且这招小师妹从懂事后也不用了，怎么到了他这越活越倒退。
他把手上的书卷放下，踢了踢扒着他腿不放的人，忍不住黑线：“燕绥，你够了。”
燕绥非但没动，反而把脸往江涣的衣摆上蹭了蹭，委屈巴巴地喊：“老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从前都是喊我小绥绥的。还有啊，你不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在辛辛苦苦带妹妹，端茶倒水跑前跑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妹妹就要被人拐跑了，你都不管管嘛！”
江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抬脚把人往旁边一踹，力道不重但足够让燕绥松手。
他转头看向站在原地一脸看好戏、就差拿把瓜子来磕的鹿溪，先是轻咳一声，维护自己儒雅的形象，再换上面对燕绥时不同的温和模样：“阿荃，这人怎么回事？”
鹿溪回过神来把哑奴拽到自己身边，跟江涣介绍道：“师兄，你看，我买的人。”
没想都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人此刻沉下了脸：“胡闹！你可知他是什么来历、有无仇家、品行如何？就这么随便把人带回家，万一给你招来祸端怎么办？”
要说这么多师兄姐里面，鹿溪最亲近的最怕的也是江涣。平常不触及底线时，江涣对她向来纵容，想买什么买什么，想要什么要什么，从来不会苛责她。但一旦她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江涣的严厉也是无人能及的。
鹿溪被他说的低下了头，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袖，声音嗫喏道：“可我就是喜欢嘛。”
江涣看她委屈的模样，终究还是软了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若是真喜欢，就先把人放在府里，等我们把他的底细查清楚再让他跟着你，好不好？”
鹿溪知道这已经是江涣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不再坚持，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了，先去吃饭吧。”江涣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听到这话，燕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追到江涣身边问他：“你还没吃饭？”
江涣微微颔首，眉间还残留着几缕未散的倦意，“刚从大理寺回来，回府后见你们还没回来，就想着现在院中等等你们。”
鹿溪这时也凑了过来，“那师兄也不能在院中看书等我们啊，黑灯瞎火的，多伤眼睛啊。”
仆人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会儿就摆满了一大桌菜。
鹿溪拉着哑奴坐下，左看右看就是没见到公冶师叔的身影，便问江涣：“师兄，师叔呢？”
江涣给她盛了一碗汤，答道：“今日师父受邀去赴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鹿溪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上扬。有师叔在的时候，她总是被盯着吃青菜，今天他不在，桌上又全是她爱吃的，想夹什么夹什么。
她先伸筷子夹了块红烧肉，这肉炖得恰到好处，皮韧柔嫩，咬一口，汤汁在嘴里迸发出浓郁的酱香和肉脂香，甜味与咸味相互平衡，口感肥而不腻，听说厨子每次都要提前三个时辰用砂锅慢炖，一整锅端上来，喷香扑鼻。
她又夹了一块排骨，咬得满嘴流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贪食的松鼠。
不过可惜，她在夜市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也不饿，随意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转而看着自己新买的哑奴。
也不知道他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连筷子都不会拿。但不得不说，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就看了几眼鹿溪怎么用的筷子，就大差不差学会了。
只是因为第一次用，手上没什么力道，夹起来的菜都掉到了桌子上。
鹿溪见状，干脆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块软烂的排骨放到他碗里。
起初只是偶尔给他夹菜，后来见他总是夹不稳，干脆直接端起他的碗，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对面的燕绥见状，冷哼一声：“一个奴隶而已，用得着这么费心？还亲自喂……”
“师兄，你怎么能对他有这么大偏见呢？不能因为他身份特殊就这么说他。”
燕绥还想说什么，被江涣一筷子堵住了：“好了，不就是眼红别人有人喂吗，我也喂你了，安分点吃饭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燕绥嘴里塞满了菜，也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见没人理他，最后还是乖乖闭了嘴，低头继续扒饭。
夜深，公冶府的灯大多已熄，唯有一两盏灯还在亮着。
江涣赤着上身坐在镜前，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渗着血丝，刚拧开的药瓶放在手边，右手绕到身后，但因为伤在后背，他怎么都涂不匀。
“嗤，笨死了！”门口传来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燕绥推门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壶酒，想来是想和江涣把酒言欢。
他见江涣这费力的模样，把酒壶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走过去，往药瓶里㧟了点药膏，帮着涂抹。
“怪不得在院中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以为你又去狱里呢。”
江涣没回头，只是放松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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