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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让你来偷陶俑?”顾北将她从地上拉起,环顾四周,没有别的椅子。
他撇了纪澜一眼,纪澜没动,反而往床的位置冲他使了个颜色。
顾北不悦,压低声音:“你去。”
莫名奇妙,纪澜还是挪了位置。
叶陶陶坐下,两个深呼吸后,情绪微收,她咬了咬嘴唇说:“后来祥伯给姐姐打了针,等只剩下我们俩了,姐姐说……这个陶俑,肯定有问题,让我来……”
“让你来,还是只让你来?”纪澜想起盲岭的活尸,索性问个仔细。
“只有我,姐姐说,她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得瞒着。调动别的人,叔伯们知道,叶家会大乱的。”叶陶陶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你刚才说合作,那陶俑……”
“陶俑不在我们手上了。”纪澜打断了她的话,脸不红心不跳。
叶陶陶猛地抬头:“什么?”
“在盲岭,丢了。”顾北接过话,语气平淡,“是假货,就没放在心上。”
盲岭山高林深,叶陶陶知道,眼睛瞬间又红了:“那怎么办!你……你说合作的,你骗我……”
“我没说过要给你陶俑。”纪澜双手抱胸,床侧的位置更宽,被她坐出了山大王的架势,“消息交换消息,我也会告诉你一件事。公不公平,听完后你自己判断。”
顾北看了她一眼,咳嗽了一声。
纪澜视若无睹,反问顾北:“你说还是我说?”
叶陶陶看向顾北,眼睛里噙着茫然的泪。
顾北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半支烟的工夫,房间里叶陶陶哭了起来。
“吱”一声,木门开启。
“嗒——嗒——”步子稳,不紧不慢,是纪澜的脚步声。
顾北没有回头,望着远处的那辆越野车,缓缓吐着烟圈。
片刻后,纪澜停在了他身边,没掐他的烟,而是说:“对不起。”
顾北的手颤了一下,灰白的烟烬散在了风里。
她说完,转身就往隔壁房间走。
“等等!”顾北回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卷入叶家的事,会很危险、很麻烦。”
纪澜点头,什么也没说。
又一阵沉默后,顾北松开了手。他看着她,闭了一下眼,裸手摁熄了那根猩红的烟:“纪澜……”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明不白地当肥料,太不公平了。即便她是恋爱脑,是蠢蛋,是疯子或累赘,她的命,都该她自己做决定。但确实,可能会顺带连累到你,我很抱歉。”说完,她从裤子侧袋里掏出一根烟,左右摸了两遍,没找到打火机。
正要作罢时,“嗒”一声,深蓝的火焰恰到好处地将烟头燃成了暖红色。
纪澜抬眸,顾北收好那个银灰色的Zippo说:“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下次扔我行李或用匕首抵人脖子之前,”顾北一字一句,“至少打个招呼。”
“这是两件,而且……”,纪澜吸了一口烟,表情坦荡无辜,“我打了。”
“什么时候?”
“在心里。”
“……”顾北用舌头抵了一下侧颊,指了指纪澜,不解恨,掐熄了她的烟,径直下了楼。
纪澜站在走廊里,听着那个渐行渐远却仍然很响的脚步声,低声说了一句:“小气。”
越野车从镇子里拐上国道时,太阳刚开始西沉;待俩人到达息穹,头顶已是满天星星。
顾北把车拐进一家连锁酒店的停车场,自己却没下车。
纪澜拎起背包,推开车门后,回头看他。
顾北回答:“我还有事,你先上去。”
“这个点?”
“联系个本地朋友,”他掏出手机,晃了晃示意,“沈家在息穹扎根很深,没点消息,很难抓到他们的尾巴。”
“一起。”
顾北知道她的性子,如实相告:“他不见旁人,还有,这个陶俑比我们想得更重要,好好看着。”
纪澜没接话,算是认可了这个安排。
她侧身下了车,走进酒店大门时,回头看了顾北一眼。他已重新发动了车辆,双手正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她。
纪澜转身走向前台,要了个七楼的房间。
进门后,她立即拉上了窗帘,从背包里抱出那只蛇首人身陶俑。
阴沉、冰冷,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它留在自己身边也好几天了,为什么反倒是叶蓁蓁,触碰了它一次,就变成了那个样子。从顾北和哈灿提供的信息来看,银血鉴宝本身只是一个判定过程,即便遇上仿制品,也没有反噬一说。
还是说,制作这个陶俑的土料,存在某种与万年青相克的属性?就像作为植物的万年青喜好酸性土壤,而多方解石与白云石的土壤呈强碱性一样。
可是,那也不过是不适合罢了……
纪澜躺在床上,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左手摸着那只陶俑,思绪乱飞。
很久之后,她突然坐了起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离顾北离开,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严格来说,他救过自己的命,可纪澜仍觉得,他不可完全相信。
“没事了,坏人跑了。别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直到警察过来的。伤到哪里了?我看看行吗?”
“我编的。”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灵异小说家,专写那种超自然力量与诡习异俗。”
“我在这儿埋过尸。”
“卷入叶家的事,会很危险、很麻烦。”
…………
纪澜的脑子里闪过这些话,她皱了一下眉,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秒后,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透过猫眼,纪澜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打听到什么了?”她开门问。
顾北进来,带着一股夜雨的水腥与潮气,顾不上清理,反手带上门后便说:“林菲菲可能被关在沈家的一个废弃作坊里。”
纪澜心头一动:“可能?”
“嗯,八成把握。”顾北走到窗边,略显焦急地来回踱步。
房间里没开大灯,仅用床头那盏昏黄的阅读灯照明,这使他蹙眉的样子更显成熟:“那地方很偏,在西环线上,快出息穹了。早几年沈家在那儿做高仿瓷器的胎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查了两次,然后就搬走了。但最近这段时间,一到夜里就动静。”
“什么动静?”纪澜追问。
“有车进出,但屋里不开灯,周围还多了看场子的人。有两次,还传出了年轻女孩子的哭声。”顾北站定,直勾勾地看着纪澜,“情况很不乐观,要救人的话,我建议今晚。”
“今晚?”纪澜皱了一下眉,原本紧张的情绪缓下去两分。
“夜长梦多。”顾北看来一眼那只陶俑,“拿上行李,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他警惕地撩起了窗帘的一角,看向酒店大门口。
纪澜站在原地没动,盯着他的背影,快速从自己背包里摸出了那把战术手电,塞进了裤兜。
“走。”顾北拉好窗帘,径直了走出了房间。
纪澜背着包跟在后面,走出大门时,她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房间。
“有事?”顾北回头。
“没有。”纪澜昂起头,带上了房门。
夜里十点一十七分,电梯从七楼缓缓下降。
不锈钢的电梯壁上映着两个人的脸,纪澜盯着楼层灯,一下下地跳动。余光所见,顾北靠在厢壁上,双手插腰,面容严峻。
“叮”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门刚开启一条缝,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只脏兮兮的足球,猛冲了进来。一个没站稳,径直跌向了顾北。
“小孩儿,当心。”顾北下意识地弯腰去扶。
动作幅度较大,后腰的T恤自然上缩,裤腰边缘露出极不起眼的一节内裤边。
深蓝色。
纪澜眸色一沉,她买的那条,是纯黑。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在“顾北”直起身,皱着眉整理自己的衣服时,还平淡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顾北’声音平稳,率先走出了电梯。
纪澜跟在他身后,隔着半步。
很快,俩人便来到了停车场。果然,那辆越野车没在那儿,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本地牌照的车。
‘顾北’掏出车钥匙,拇指按下解锁键,车灯闪烁两下。
他拉开驾驶座的门,迈进去半只脚后向纪澜解释:“我们的车目标太明显,这是问我朋友借的。”
细细的夜雨从天空落下,纪澜不由得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顾北’问,语气里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没什么,”纪澜语气平静,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在想,就我们俩去救人的话,胜算有多大?”
“我会保护你的。”‘顾北’已经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夜雨随风飘进,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演技真的很好,该介绍给叶陶陶认识的。’纪澜心里这样想。而后,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包抱在胸前,坐了进去。
窗外的街景迅速后退,车窗玻璃上,映着那个男人的轮廓,和她亮得摄人的眼睛。
三秒后,纪澜勾了勾嘴角。
陷阱仍是陷阱,而猎人,未必还是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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