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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辔
徽宁公主多次相助,一时之间两人风光无限,一位皇子邀请萧景渊带顾清晏参加骑猎
顾清晏一改往日谪仙风格,一身玄色劲装,乌发束成高马尾亮相,惹得一些贵女纷纷侧目
徽宁公主也来了,众人连同那皇子一齐向她行礼
徽宁只说:“顾公子身姿依旧”
但见萧景渊与顾清晏几乎同时动身,衣袂翻飞间,如两道离弦之箭,精准而轻盈地落于马背之上。
萧景渊的动作大开大合,带着久经沙场的利落与悍勇,玄色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充满了力量感。他坐稳的瞬间,目光便已下意识投向身侧之人。
而顾清晏则全然是另一种风姿。那玄色劲装勾勒出他清瘦却不孱弱的腰身线条,高马尾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他上马的动作如鹤唳青空,飘逸灵动,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不是去狩猎,而是去赴一场月下之约。可偏偏那挺直的脊背和握住缰绳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透出一种不容小觑的坚韧与力量。
一沉稳悍勇,一清绝凌厉。
风格迥异,却并辔而立时,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和谐画卷,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并肩。
所有目光都凝聚在这两人身上。先前或许还有人对顾清晏的能力存疑,此刻这干净利落、丝毫不逊于任何武将的身手,已足以让许多人收起轻视之心。
萧景渊侧过头,看着身旁之人被风吹拂起的几缕发丝,以及那在日光下更显清冷专注的侧脸,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骄傲。他驱马靠近半步,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身旁人听清:
“跟紧我。”
这不是命令,而是带着关切与守护意味的叮嘱。
顾清晏目视前方,并未看他,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没有多余的言语,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显信任。
号角声起,马蹄雷动。
狩猎开始了。
当一只鹰展开宽阔的双翼,在高空从容盘旋,如同一个黑色的图腾烙在蔚蓝天幕上时,地面上所有追逐着小兽的喧嚣仿佛都成了可笑的背景板。
这才是配得上他们的猎物!
几乎在同时,萧景渊与顾清晏的目光都锁定了那只鹰。
下一刻,萧景渊做出了决定。他非但没有取弓,反而将自己那张标志性的、力道极强的黑铁弓,连同唯一一支特制的破甲箭,递到了顾清晏面前。
“清晏,” 他声音低沉,带着全然的信任与鼓励,“你来。”
这个举动,比射落十只鹰更让全场震惊!
将自己的弓与箭交给他人,对于一名武将、一位权臣而言,是极大的信任与托付。更何况,谁不知道萧景渊这张弓,等闲人连拉都拉不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清晏身上。
他敢接吗?他又能拉开吗?
顾清晏垂眸,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弓箭,又抬眸迎上萧景渊的目光。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稳稳地接过了那张沉甸甸的铁弓。
触手冰凉,分量十足。
他并未立刻开弓,而是用手指轻轻拂过弓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随即利落地搭箭上弦——动作流畅,没有丝毫滞涩。
顾清晏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
弓弦,被他稳稳地拉开了!虽不似萧景渊那般轻松,却依旧做到了举重若轻,身姿挺拔如松!
此刻的他:
玄衣猎猎,马尾飞扬。
仰首向天,目光如电。
张弓搭箭,姿态从容。
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弓、箭、以及天上的鹰,融为了一幅充满力量感与美感的画卷。
萧景渊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种混合着骄傲、爱慕与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席卷全身。
就是现在!
顾清晏猛地一勒缰绳!
那匹枣红骏马与他心意相通,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嘹亮嘶鸣,整个马身几乎人立而起——
就在这马蹄腾空、旧力未竭新力未生的绝佳瞬间,顾清晏足尖在马鞍上轻轻一点,竟借着这股上扬之势,如一只玄色凤鸟,腾空而起!
只见顾清晏身姿轻盈如无物,仿佛挣脱了大地束缚,凌空直上数丈!他周身内力鼓荡,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束高的马尾如墨色流云般在脑后恣意飞扬、舞动!
下方是扬蹄的烈马,头顶是盘旋的苍鹰。
而他悬于天地之间,介于人与飞鸟的临界点。
这已不是轻功,几近御风而行!
几乎在他身形达到最高点的刹那,那支破甲箭也精准地追上了空中试图闪避的苍鹰——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鸣划破长空。
黑影应声而落。
而顾清晏也如一片羽毛般,悄然落回马背,身姿依旧挺拔,仿佛方才那惊世骇俗的凌空一击只是众人的幻觉。唯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依旧在飘扬的发丝,证明着方才那一刻的真实与激烈。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超越想象的身手与风姿震慑得失语。
萧景渊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催马上前,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清晏,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好箭法。”
不,是好身法,好胆识,好一个顾清晏!
他此刻只想将这人狠狠拥入怀中,向全天下宣告这是他的珍宝。
那只坠落的苍鹰,此刻反倒成了无关紧要的注脚。
顾清晏用这惊世一击,彻底碾碎了所有关于“男宠”、“玩物”的流言。
从今日起,京城权贵圈将永远记住一个名字——顾清晏。记住他并非依附于萧景渊的莬丝子,而是本身就能翱翔九天的鹰!
缰绳轻扯,马蹄稳稳落地。顾清晏甚至没有去看那只坠落的鹰是否已被侍卫拾起,仿佛那猎物的归属与他无关。他勒转马头,面向萧景渊,手腕一扬——
那张沉甸甸的黑铁弓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精准地落入萧景渊手中。
“弓不错。”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喘息或激动,只有三个字简洁的评价,仿佛刚才射落的不是翱翔九天的猛禽,只是寻常的靶子。
但这三个字,以及他此刻那副 “玄衣墨发,清冷自持” 的模样,比任何炫耀的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萧景渊接住弓,指尖还能感受到弓身上残留的、属于顾清晏的体温和力道。他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烫得厉害,几乎要撞出胸膛。
他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弓身,目光却牢牢锁在顾清晏脸上,意有所指地回道:
“是弓好,”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缱绻,“还是用弓的人……更好?”
这话已近乎调情,在刚刚那震撼全场的表演后,更添了几分大胆的意味。
顾清晏闻言,眼睫微动,瞥了他一眼,没接这话茬,只是轻轻一夹马腹,催马向前:
“……又来了”
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耳根后悄然漫上的一抹薄红,以及那微微抿紧、却似乎有些上扬弧度的唇角。
萧景渊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他珍重地将弓挂好,催马紧紧跟上,与顾清晏再次并辔而行。
顾清晏一夹马腹:“驾”
顾清晏那一声清叱,带着几分难得外露的畅快。枣红马与他心意相通,立刻四蹄腾空,如一团燃烧的烈焰般射了出去,将林间的风与光影都甩在身后。
几乎在同一瞬间——
“驾!”
萧景渊低沉的声音响起,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没有丝毫迟疑地紧随而上。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那抹玄色身影上,仿佛那是他唯一的航标。
两匹马,一红一黑,一先一后,在猎场中划出两道流畅而迅猛的轨迹。
顾清晏伏低身体,感受着风掠过耳畔的呼啸,享受着这种无拘无束的速度与自由。他偶尔会故意变换方向,或骤然加速,想试试能否甩开身后那人。
萧景渊 却如同他最沉稳的影子,无论他如何变速、转向,总能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跟丢,也不会靠得太近干扰他。他的骑术显然更为老辣精准,带着战场上锤炼出的游刃有余。
这已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共舞。
周围的林木飞速倒退,其他狩猎者的喧哗被远远抛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两骑,以及彼此间那无需言说的默契。
萧景渊看着前方顾清晏随风飞扬的马尾和那截在玄色衣领衬托下愈发白皙的后颈,眸色渐深。他催马赶上,与顾清晏并辔而行,侧头问道:
“可尽兴了?”
他的声音裹挟着风声,带着笑意。
顾清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偏头,瞥了他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映着天光与未散的兴奋,亮得惊人。他唇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随即再次一夹马腹:
“追得真快”
话音未落,枣红马再次提速,如一道红色闪电般窜了出去。
萧景渊大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再次跟上
马蹄声渐缓,最终停在了这片过于安静的密林深处。
顾清晏勒住缰绳,目光如寒潭般扫过四周。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晦暗,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悄无声息。鸟鸣虫嘶在此处竟全然消失,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是专门为了掩盖什么。
他微微蹙眉,那种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历练出的本能,让他浑身的肌肉都悄然绷紧。
萧景渊几乎在他慢下来的瞬间就已察觉,立刻控马停在他身侧,形成一个保护的站位。他并未出声询问,只是顺着顾清晏的视线望去,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他也感觉到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顾清晏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三点钟方向,树后。九点钟方向,灌木。正前方,坡上。”
他精准地报出了几个最可能设伏的位置。
萧景渊微微颔首,右手已悄然按上了腰间的剑柄,左手则对着身后远处打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跟上来的侍卫们原地潜伏,不要打草惊蛇。
就在此时——
“咻!咻!咻!”
数道弩箭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如同毒蛇吐信,从顾清晏方才所指的几个方向激射而来!目标明确,直指顾清晏!
果然有埋伏!
萧景渊眼中寒光暴涨,厉喝一声:“小心!”
他猛地一拽顾清晏的马缰,同时长剑出鞘,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光,将射向顾清晏的弩箭尽数格开!箭矢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顾清晏在他出手的瞬间,也已从马鞍旁抽出秋水,手腕一抖,剑光如灵蛇般点向另一侧的冷箭,动作迅捷无比。
“铿!”
一支角度极为刁钻的弩箭被他精准地挡开,震得他虎口微微发麻。
对方用的是军弩!而且训练有素!
刺客们见第一波偷袭未能得手,立刻从隐匿处现身,足有十数人,皆着黑衣,蒙面,手持利刃,配合默契地围攻上来。目标依旧明确——主要攻击顾清晏,分出几人缠住萧景渊。
“冲我来的。” 顾清晏冷笑一声,眸中寒意森然。短剑在他手中宛如活物,点、刺、挑、抹,招式狠辣精准,竟一时逼得近身的刺客无法靠近。
萧景渊更是如同煞神,剑势大开大阖,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试图尽快解决缠斗之人,回护顾清晏。
林中顿时陷入一片刀光剑影。
一名刺客大吼一声,双手持刀猛劈而下,势大力沉!
顾清晏却不退反进,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扭转,擦着刀锋滑入对方怀中!同时秋水如毒蛇出洞,直刺对方持刀的手腕!
“啊!” 刺客手腕被刺穿,长刀脱手。
他还没来得及后退,顾清晏的剑尖已如影随形地点向他的咽喉!
另一侧,两名刺客试图夹击。
顾清晏足尖在左侧刺客的刀背上轻轻一点,借力腾空,秋水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右侧刺客的格挡,精准地刺入其肩井穴!
那刺客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兵器落地。而顾清晏已借着下坠之势,一脚踹在左侧刺客的面门!
他就像一阵风,你抓不住他,他却能无孔不入。
他就像一道影,你甩不开他,他却能随时给予致命一击。
萧景渊在一旁挥剑格杀,目光却始终分了一丝关注着顾清晏这边。看着他如同暗夜精灵般在围攻中穿梭,那玄色身影与银亮剑光交织出充满死亡美感的舞蹈,萧景渊只觉得一股混合着骄傲、兴奋与强烈占有欲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就是他看上的人。
能在朝堂运筹帷幄,亦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清晏,留活口!” 萧景渊扬声提醒,剑势更加凌厉,试图尽快解决自己这边的麻烦,去支援,或者说,去欣赏顾清晏的战斗。
顾清晏闻言,剑尖微偏,改刺为拍,用剑身抽在一名刺客的颈侧,将其击晕。
战斗,已然变成了一场由他们主导的、精准而高效的收割。
战斗尘埃落定,刺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或死或擒。
顾清晏收剑回鞘,玄色劲装依旧整洁如新,连发丝都没乱几分,真正是 “片叶不沾身” 。他蹙眉看向萧景渊的左臂——那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玄色衣料。
顾清晏走上前,盯着那伤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一丝……恨铁不成钢?
“萧景渊,” 他连名带姓地叫,音调微扬,“你怎么这种级别都受伤?”
萧景渊原本正低头查看伤口,闻言抬起头,对上顾清晏那双写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清冷眸子,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非但没有解释,反而将受伤的手臂往顾清晏面前又送了送,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顾谋士既觉得我不该受伤……不如,你来帮我看看?”
顾清晏用手甩了下高马尾:“……算了,体谅一下你”
他微微蹙着眉,动作却异常仔细,甚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他示意萧景渊在旁边的断木上坐下,自己则半跪在一旁,低头专注地处理那道伤口。玄色的高马尾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发尾轻轻扫过萧景渊未受伤的手臂,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而萧景渊,从顾清晏拿药瓶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牢牢地、一眨不眨地凝在顾清晏的脸上。
他看着他低垂的、纤长浓密的睫毛,看着他因为专注而微抿的淡色嘴唇,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沾着药粉,轻柔地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那指尖微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电流,一路窜进了萧景渊的心底,激起一片战栗。
他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温存,仿佛眼前不是在上药,而是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顾清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几乎要将他灼穿的视线,耳根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发热。他手下动作不停,忍不住抬眸瞪了萧景渊一眼:
“看什么?”
这一眼毫无威慑力,反而因为那未散的红晕,显得像嗔怪。
萧景渊低笑,从善如流地回答:
“看你。”
语气里的满足和愉悦几乎要溢出来。
顾清晏被他这直白的回答噎住,决定不再理他,快速而利落地包扎好伤口,打了个结。
“行了。” 他站起身,试图拉开距离,恢复平日的清冷。
然而萧景渊却顺势握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仰头看着他,目光深邃,声音低沉而认真:
“清晏,谢谢。”
谢谢你的药。
更谢谢你的……这份心意。
顾清晏手腕被他握着,挣了一下没挣脱,对上他那过于灼热和真诚的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别开脸,低声道:
“……举手之劳。”
就在顾清晏转身欲走,试图忽略手腕上残留的触感和心跳的异常时,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窜入他的脑海——
那伤口是匕首所伤,若是淬了毒……
这个假设让顾清晏瞬间头皮发麻,方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转回身,脸色比刚才更加清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直直射向还坐在断木上、正含笑看着他的萧景渊,语气硬邦邦地,带着点命令式的口吻:
“手给我。”
这话没头没尾,与他刚才“好了”的结束语形成了巨大反差。
萧景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和要求弄得微微一怔,但看着顾清晏那双眸子里难以掩饰的急切和担忧,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刚刚包扎好的左臂再次伸了过去,甚至还配合地主动将包扎处往顾清晏眼前送了送,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好。”
顾清晏也顾不上他那过于配合的态度和温柔得过分的眼神了。他一把抓住萧景渊的手腕,手指迅速搭上了他的脉门,凝神细查。
他的指尖微凉,落在萧景渊的皮肤上,却像是点燃了一簇火苗。
萧景渊任由他抓着,目光贪婪地流连在顾清晏专注的侧脸上,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代表着他内心不平静的细微颤抖。
他在担心我。
他怕我中毒。
这个认知让萧景渊胸腔里充满了滚烫的暖流,甚至觉得就算此刻真中了毒,也值了。
片刻后,顾清晏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搭在脉门上的手指也稍稍放松了力道。
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中毒迹象。
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松懈下来。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萧景渊的手腕,而对方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充满了愉悦和深情的目光看着他。
顾清晏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迅速后退一步,试图用冷硬的表情掩盖刚才的失态:
“没事——看什么看?算你运气好,有毒的话我可不会医”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和游移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萧景渊看着他明明耳根红透,却还要强装出一副 “我只是顺手,你别自作多情” 的冷傲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反复搔刮,痒得厉害,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配合着顾清晏的“剧本”,语气却温柔得能腻死人:
“是是是,顾谋士说得对。”
“是我运气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清晏,带着点得寸进尺的试探,“若真有毒,清晏方才那般着急……可是要为我寻解药去?”
顾清晏:“!!!”
直接被这话堵得噎住,脸颊温度再次飙升。他狠狠瞪了萧景渊一眼,这次连脖颈都漫上了一层薄红。
“自作多情!”
扔下这四个字,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身后有猛兽在追。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可爱。
萧景渊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终于不再压抑,朗声大笑起来。连臂膀上那道伤口的疼痛,都变成了甜蜜的证明。
顾清晏停下脚步,背对着萧景渊,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沉着,仿佛刚才那个耳根通红、仓皇逃离的人只是幻觉。
“他们应该是王家的人。” 他顿了顿,像是在脑中快速调阅着情报,“招式路数带着北地边军的影子,配合默契,是军中做派,而非寻常江湖死士。”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那些刺客的尸体和被打晕的俘虏,眼神里没有半分波动,只有纯粹的算计。
“记得王小姐有个堂兄来着……” 他微微眯起眼,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剑鞘,“王铮,在北镇节度使麾下任游击将军,掌管一部斥候。最擅长的,就是小股精锐渗透、侦察与……刺杀。”
他将“刺杀”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这一连串分析,如同抽丝剥茧,瞬间将幕后黑手锁定
萧景渊看着他瞬间进入状态的样子,心中的爱意与欣赏更是汹涌澎湃。他喜欢顾清晏平日里那别扭的可爱,更爱他此刻锋芒毕露、智珠在握的模样!
“王铮……” 萧景渊重复着这个名字,眸中寒光凛冽,“他找死。”
敢动他萧景渊放在心上的人,就要有承受雷霆之怒的觉悟!
顾清晏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未必有那个胆子私自调动军中好手行刺当朝重臣。这背后,恐怕少不了他伯父、北镇节度使王琨的默许,甚至是指使。”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堂上下一轮更激烈的风暴。
“这次刺杀失败,他们必定还有后手。王琨……是打算彻底撕破脸了。”
“撕破脸?” 萧景渊冷笑一声,迈步走到顾清晏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与决心,
“那便如他所愿。”
“正好,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他转头看向顾清晏,眼神深邃:
“清晏,这场仗,你我一起打。”
顾清晏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清冷的眸子里映着同样的坚定与锋芒。
他轻轻颔首。
“……嗯。”
当萧景渊与顾清晏一前一后返回猎场主区,萧景渊臂上那处虽经包扎却依旧显眼的刀伤,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皇家猎场,护卫森严之地,萧景渊竟受了需要包扎的刀剑伤?这简直是在公然打皇家的脸!
徽宁公主眸光微凝,落在萧景渊的伤处,又极快地扫过一旁神色清冷、衣袂整洁的顾清晏,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她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端茶的手微微一顿,静观其变。
那皇子的反应则激烈得多。
他先是霍然起身,脸上瞬间布满怒容——这怒意是真实的,在他的场子上出事,伤的还是萧景渊这等重臣,他难辞其咎,更是对他权威的挑衅!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皇家苑囿,竟有狂徒敢行刺朝廷重臣!萧卿,这……” 他话音未落,目光与萧景渊那双深不见底、带着一丝冷嘲的眸子一碰,又瞥见旁边顾清晏那过分平静的脸,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骤然窜上心头,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后续的怒斥卡在了喉咙里。
怒意迅速被心惊取代。
他不是蠢人。在这京城地界,有动机、且有胆量动萧景渊的……还能有谁?
联想到近日萧、王两家的势同水火,以及方才顾清晏那惊艳且带着打脸意味的亮相……
这刺杀,只怕是冲着 顾清晏去的!而萧景渊是为了护他才受的伤!
想通这一节,皇子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王家和萧景渊,这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了啊!他若处理不当,极易被卷入这两大势力的绞杀中,粉身碎骨!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怒容收敛,转为一种极其严肃的凝重,声音也沉了下来:
“萧卿,顾公子,受惊了。此事,本宫定会严查,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话说得漂亮,却也将自己放在了“调查者”的位置,而非直接下场站队。
萧景渊如何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淡然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殿下有心了。不过些许宵小,已被臣与清晏料理了,不敢劳烦殿下。”
他直接拒绝了皇子的“介入”,表明此事他将亲自处理,无需旁人插手。
徽宁公主此时才放下茶盏,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皇家猎场,守卫竟松懈至此,令人心惊。是该好好整顿了。”
她一句话,将焦点从“谁刺杀”拉回到了“皇子治下不严”上,既敲打了皇子,也轻描淡写地将刺杀事件定性为“守卫松懈”,给了皇子一个台阶下,同时……也撇清了自己,表明不参与接下来的浑水。
皇子连忙顺势下坡:“皇姑教训的是,本宫定当严加整顿!”
至此,一场风波,在几人寥寥数语间,暗流汹涌地划下了暂时的休止符。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萧景渊臂上那道伤,就是战书。
当徽宁公主淡淡说出“都退下,本宫与顾公子有话要说”,甚至连萧景渊都包括在内时,全场皆是一静。
萧景渊眉头微蹙,目光立刻投向顾清晏,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顾清晏与他视线交汇,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示意无妨。
萧景渊这才压下心头疑虑,深深看了徽宁公主一眼,躬身行礼:“臣,告退。” 随即带着满腹疑惑和一丝被“排除在外”的不爽,与众人一同退至远处,但仍保持在一个能随时看到亭内情况的距离。
闲杂人等都退去,凉亭内只剩下徽宁公主与顾清晏二人。
微风拂过,带来草木清香,气氛却莫名有些凝滞。
徽宁公主并未立刻开口,她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目光平静地打量着站在下方的顾清晏。
顾清晏垂眸而立,姿态恭敬却不卑微,玄色劲装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如玉,静候着公主的下文。
半晌,徽宁公主才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
“顾公子,” 她开口,“今日这出‘猎场惊魂’,是你算准了本宫会来,特意演给本宫看的么?”
这话问得极其直接,甚至有些尖锐!她是在问,今日遇刺,是否是他顾清晏为了进一步将她拉下水、逼她明确站队,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顾清晏闻言,并未惊慌,反而抬眸迎上公主审视的目光,唇边甚至泛起一丝极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
“殿下明鉴,” 他声音清越,“清晏惜命,尚未活够,不敢行此险招。”
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转为一种冷静的剖析:
“不过,幕后之人选择在殿下与皇子均在场时动手,其心可诛。一则,欲将殿下与皇子拖入浑水;二则,若刺杀成功,便可嫁祸于人,一石二鸟。”
他没有否认自己被当作棋子,却巧妙地将焦点引向了幕后黑手的狠毒算计,并点出了公主也被卷入的事实。
徽宁公主静静听着,不置可否,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与景渊,如今到了何种地步?”
这个问题更加私密,也更加犀利,直指顾清晏与萧景渊关系的核心。
顾清晏眼睫微颤,沉默了片刻。亭外的萧景渊虽然听不清对话,但看到顾清晏沉默,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
终于,顾清晏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萧大人于清晏,有庇护之恩,知遇之情。”
他避开了直接的定性,但“知遇之情”四个字,已远比“主从”或“合作”更进了一步。
徽宁公主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感慨还是无奈:
“本宫知晓了。”
“你且记住,今日你欠本宫一个人情。”
她指的是刚才在众人面前,她出声将事件定性,给了双方台阶下的事。
顾清晏躬身,郑重道:“清晏铭记于心。”
徽宁公主挥了挥手:“去吧。景渊该等急了。”
顾清晏行礼告退,转身走向亭外等候的萧景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徽宁公主眸光深远。她今日单独留下顾清晏,既是警告,也是确认,更是……一种无形的投资。她看到了此子的潜力与心性,也看清了他与萧景渊之间那牢固的纽带。
这场短暂的对话,无人知晓内容,却可能在未来,影响着朝堂的格局。
顾清晏刚走出凉亭,萧景渊便立刻迎了上来,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在意和探究,压低声音问道:
“你和殿下聊什么了?”
这语气里,混着担心、好奇,还有一丝被排除在外的微妙不爽。
顾清晏抬眸,对上他写满“快告诉我”的眼神,想起方才公主那句犀利的“到了何种地步”,耳根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点回升的趋势。他别开脸,语气是一贯的清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敷衍:
“没什么。”
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太生硬,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试图转移焦点:
“殿下只是问了问刺客的事。”
萧景渊:“……”
他看得分明,顾清晏这反应,分明是心里有鬼!要是真只问了刺客,何必屏退左右?又何必是这副……有点心虚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萧景渊心里跟猫抓似的,又痒又好奇。他凑近一步,几乎贴着顾清晏的耳朵,气息拂过他微红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诱哄和不容拒绝的意味:
“清晏,告诉我。”
“不然……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顾清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话语弄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瞪他一眼:
“……你胡说什么!”
这人怎么这样!大庭广众的……(虽然人都退远了)而且,那种话怎么能告诉你!
萧景渊看着他这反应,心里更确定了,公主问的肯定跟他们俩有关!而且看顾清晏这羞恼的样子,恐怕问得还相当直白。
他低笑一声,不再逼问,只是目光依旧牢牢锁着顾清晏,意味深长地道:
“好,不问了。”
“反正……迟早我都会知道。”
顾清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那目光像是有了实质,要把他里外都看穿。他抿了抿唇,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无赖,转身就走。
谁要告诉你!做梦去吧!
萧景渊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颇佳。
嗯,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看反应,公主怕是说了些……很有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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