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却有情

　　“姑娘们，来来来，陪爷们喝一杯！”闻声望去，发现原是方才畅谈八卦的那桌粗人，此刻正晃晃悠悠地企图调戏她无花宫的人。

　　长得漂亮果然是一桩麻烦事，自从被顾海青识破女装后，那四个丫鬟也就不再做男装打扮了。

　　“混蛋。” 顾海青见势便要起身，却被顾明月一把按住还附带怒瞪了一眼，他这才想起自己当前的状况并不适宜出头。

　　“急什么？就当只有你会武功啊，我这四个丫鬟厉害着呢，虽然眼下受了点伤，不是还有大哥在嘛！大哥，哦？”顾明月冲着白冥月眼睛猛眨了一通，正在喝酒的白冥月干咳了两声之后连忙点头说是。

　　“放肆。”嫣红怒道。

　　“这小妞有够泼，爷喜欢。”其中一个大汉指着嫣红笑得十分猥琐。

　　“住口。”说话的正是华山大弟子叶子衿。只见他手持一柄长剑，一脸正气地站在大汉面前。顾明月心里想道，莫非这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从小就有教育英雄救美的这门课程？怎么个个少侠都这般侠气方刚？顾海青如是，叶子衿如是。而反观她那师叔就没有，想来一则是年纪大了，已脱离了少侠级别步入大侠行列，二则想必他也不是师承什么名门正派，所以未曾受过这方面的强化教育。

　　“哪来的不长眼的，没见爷几个正乐呵着呢！呦，这娃长得倒挺白净的。”大汉不怕死地使劲诽谤着，然后下一秒就被脸都气红了的白净少侠叶子衿一掌打趴在地，标准的狗吃屎姿势，卖相十分地滑稽。

　　剩余三个一起扑上前也去也不过就是两三掌的事情，地上便又多躺了三个醉汉。

　　“多谢少侠相救。”嫣红颔首谢道。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在心上。”叶子衿淡淡回了一句，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几滩烂泥，又嫌恶地补上一脚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人家比你有正义感。”顾明月朝着白冥月白了一眼。

　　“冤枉，我若出手，那叶子衿还有什么戏唱？这少侠英雄救美的事迹多么可歌可泣，我这是给人家机会。”白冥月也回敬了她一眼。

　　顾明月笑了笑，心想他这话倒也属实。

　　“白兄，恐怕昨天被你借走无上秘籍的那几个小尼姑也在。”顾海青说道。从方才那一堆人马进门起他就觉得客栈的气场起了些许变化，后来便感觉有人直盯着他们这张桌，眼角一瞥原是峨嵋派的几个小尼姑，正坐在白冥月身后不远的位置。

　　“可巧了。”白冥月也不回头看，自顾自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会不会闹起来？”顾明月不放心地问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峨眉派那些个人所在的角落，刚好望见未绝师太正朝其中最漂亮的姑娘说了些什么。

　　“我看不至于，反正她们得到这秘籍的途径也不见得多么光明。”白冥月笑笑，瞄了一眼顾海青说道：“再者，我们这有折剑山庄少庄主在，她未绝多少也得给点面子。”

　　“说的有道理。”顾明月点点头，用十分之欣赏的目光看向顾海青，这娃跟在身边果然是有些好处的呀！

　　顾海青知她心里想的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觉脸上泛起了丝微的愠怒之色，其中又夹带了些许的无奈，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便见一美人已行至跟前。

　　“顾公子。”美人颔首招呼道。

　　“莫姑娘。”

　　原来她便是同林晚屏一同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峨嵋派女弟子莫月。

　　顾明月仔细望望她，再望望顾海青，开口说道：“莫姑娘请坐。”

　　那莫月冲顾明月微微一笑，便坐了下来。

　　“方才进来时就觉得有人十分之眼熟，待坐定后才发觉原是顾公子。莫月心想应该过来打声招呼。”莫月说着说着白净的脸上竟飞起了一抹红晕，好一个花样少女含娇带羞的模样，看的顾明月一时也晃了神。

　　“莫姑娘客气了。”顾海青心知她是为何前来，虽说脸上挂着笑，但语气却是不冷不热，显得颇有些生分。

　　“不知这两位是？”莫月的声音轻轻柔柔，听起来十分地悦耳。

　　“在下白冥月，这是我师妹花明月。”白冥月开口说道。

　　“原来是白公子和花姑娘。这位白公子看着有些面熟，还未请教两位师承何处？”

　　“家师归隐多年，无门无派。”顾明月自然明白她此番的目的，于是也客客气气地甩出了个官方答案。

　　一阵尴尬的沉默。

　　“既然已经打过招呼了，那莫月先回师父边上去了。”莫月说完朝着三人颔首笑了笑方才起身离开。

　　“海青，你与她……”顾明月望向顾海青，一脸笑意，不过她话还没讲完，便听得顾海青没好气地扔过来一句：“不熟。”末了又补了句，“真的不熟。”

　　“上回你说和你家未婚妻也不熟来着，以此类推……”见顾海青铁青着脸怒瞪自己，顾明月忍不住笑出声。

　　“以前和我爹去过峨眉山见过一两回，仅此而已。”顾海青闷闷地喝了口酒，转向白冥月道：“她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这本无上秘籍，不知白兄作何打算？”

　　“我若是此刻还她，并且告知这本是假的，她们必定不信，还会以为是我暗中调了包，不如等着她们自己来拿。”

　　顾明月觉得白冥月今天讲的话都极其地有道理，于是十分佩服地一直点头呼应。但从小接受正统武林教育的顾海青恐怕就没那么认同了，只见他说道：“未绝师太身为一代宗师，又岂会干偷鸡摸狗这等事？”

　　海青同志呀，虽然你智商情商都不低，但是，由于你受身处环境的束缚，江湖经验不够，见识还浅着呢。为了功成名就，人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一代宗师，名门正派又如何？江湖道义不过是做做样子撑撑门面的，背地里如何黑暗外人又如何知道？姐姐我从小可是见多了，论伪君子之最，华山掌门岳不群一出马，谁能与之争锋？

　　白冥月也不争辩什么，只是望了眼顾海青，眉眼里均是笑意。

　　月黑风高夜，白冥月之客房。

　　有人用手指轻轻沾了点唾沫在窗纸上戳了个洞，一根细细长长的管子伸进洞里，轻轻吹了吹，然后立在门边守着。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黑衣蒙面人一闪身便进了房间，再轻轻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往床边移去，望了眼床上正酣睡的人，便放心地上下其手。

　　一本秘籍从床上之人的胸口摸出，黑衣人翻了翻，很满意地放在怀里，出门离去。

　　“呆子，见识了吧。”屋顶上，顾明月十分得意地对着顾海青说道。

　　“未必就是峨嵋派的。”顾海青黑着脸坚持道。

　　“也罢，姐姐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人赃并获。”顾明月作势便要冲上前去，顾海青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道：“算了，事情闹大了，大家都难处理。”

　　“那你相信了？”见顾海青低头不语，顾明月顾自嘀咕了句：“还真是固执。”

　　“来看看这是什么？”一道黑影翻上屋顶。

　　“玉女簪？”顾海青望了眼白冥月手上拿的东西，伸手接过。

　　“咦？玉女簪不就是峨眉派的独门武器嘛！” 顾明月虽然没见过玉女簪的样子，但对它的名号却并不陌生。

　　“方才那个黑衣人摸我胸口时我顺势从她发间拔下的，这回你信了吧？”白冥月依然微笑着面对顾海青，但这笑意里却半含了些许淡淡的嘲弄之意。

　　顾海青立在那里，默不作声。片刻后，一个纵身跃下了屋顶独自离去。

　　“看来受打击了。”顾明月摇摇头捂着心口状似满脸痛心地说道。

　　“你呀，和他一个爹养的怎么就这么不同？”白冥月打趣道。

　　“没办法，人家说这龙生九子还九样哪！何况虽是一个爹生的，他被宠得跟心肝似的，我哪，自从娘死了，就跟野生的小草一般。那些个武林世家的自豪感我压根享受不到，自然比他看得要透些，不然怎么做无花宫宫主?”

　　“当日我一定是晃神了，你和你娘一点也不像。”白冥月见她这般俏皮由衷地感叹道。

　　“我娘死得早，那时我还小，长大后竟连印象都淡了。师叔，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明月问道。

　　“陆师姐长得很美。”

　　“这点不需要你重复说明。”师叔，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娘吧？

　　“武功也好。”

　　“师叔，能否讲重点？我娘既然身为无花宫宫主自然是神功盖世，难道我竟会不知？”

　　“说话声音也好听。”

　　“……”

　　“对我很是照顾。”

　　“师叔，性格，我问的是我娘的性格好不好?”

　　“性格啊？”白冥月又望会了天，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城府深，心眼小，性子烈！”

　　“师叔，你确定你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什么?”

　　“没说什么。”意识到自己失言顾明月赶紧含糊道：“想不到我娘竟是这样的人。”

　　“你也不用太失望，就你娘这性子，还有人觉得是宝哪，欣赏得不得了。”

　　“谁？”品味还真是特殊！

　　“你爹。”白冥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她长得和陆师姐并不十分相像，师姐生相妩媚，而她的眉宇之间则多了几分英气。想来她长得像她爹多一些，尤其是这双眼睛，当真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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