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是公公白月光的替身

　　康苏儿送出去的是京师各处布防图，以及一些边地的军情。其实安禄山在几次回京述职的时候就已经留意过，但这几年太子李琩渐渐开始接触这些事务，又在细枝末节处进行了调整，康苏儿要的是万无一失，自然得重新准备一份。

　　不过就算她的人手够快，在安禄山驻军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又一坊和仙实楼的人，想要在安禄山得到情报之前做手脚还是可以办到。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万一那个婢女把东西默写出来，不一样功亏一篑。”玉环看着下面汇报的人，心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别急，慢慢说。”陈舟倒是还不紧不慢，要是去掉那个面具，妥妥一位得道高人的架势。

　　来人拱手道：“坊主和玉娘子安心，我们不仅把东西掉包了，连他们送过去的人也掉包了。”

　　“是……西域的易容术？”玉环立马想到从前安禄山和自己提到过的西域异术。

　　手下点点头，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也无非是沿路跟踪、追击，在旅店偷梁换柱，而混进去的人不仅精通易容术，还会模仿别人说话。毕竟是康苏儿身边的人，安禄山熟悉的概率很大，而他们也不用多待，见机行事即可。

　　“这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用他们自己的术去对付他们，也能解一解之前的恨。”卢栀一进来就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即笑得无比灿烂，洁白的牙齿直晃人眼，还重重拍了那手下的肩膀，狠狠夸奖一番。

　　他们如今的根据点就是上次韦青儿准备的裴府旧宅里，不过也仅用于处理两方人马共通的事务，也便于与仙实楼互通有无。

　　“也不记得擦擦脸。”玉环丢了块帕子过去。

　　卢栀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走密道时碰了一脸的泥，却还站在这里指手画脚半天，当即羞红了脸，接过帕子就使劲搓脸，生怕再有一点脏污。

　　陈舟好笑地看着他们的举动，挥退了下属，冲他们说：“宫里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圣人会派谁，若是能提前把安禄山截在路上就最好不过了。”

　　“可李隆基不像多重视的样子，太子那边有回应吗？”卢栀翻了翻情报册子，恨不得自己去宫里一趟。

　　玉环摇头：“逍遥已经去了，李隆基一直都不相信安禄山会反，要不是证据确凿，他恐怕还以为干儿子是被人冤枉了。”

　　至少在李隆基看来，这叛变突如其来，根本想不到是早有预谋。可就算早就告诉他又能如何，先不说信不信，至少前期他们确实没有异常，是李隆基自己把大把的军权交了出去。

　　是他喂肥了安禄山的胃口。

　　“安禄山这样狼子野心的人，竟然也敢打着忧国忧民的旗号，也不知道李林甫听说他要奉诏讨伐自己以后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后悔之前让李隆基任用边地将领，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力。”玉环笑得讽刺，她笑李林甫自以为是，笑李隆基昏聩糊涂，笑安禄山司马昭之心。

　　哪怕没有了她，没有了兄长杨钊，安禄山的野心也不会变，甚至更早就显露出来。

　　不过康苏儿倒是在里面起了不少作用，而除了玉环这个经历过上一世安史之乱的人，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女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可哪怕玉环把一切都提前挑破，也不会有人当真，也就是卢栀他们信任她。

　　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康苏儿依然能完美隐身，只是一个和夫君有矛盾的王妃，甚至因为众人过于把目光放在她和李亨的热闹上，而忽略了其他各种不合理的地方。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政治家，恐怕也只会把康苏儿当一个过于泼辣凶悍的妇人，觉得她头脑简单，竟然为了一个婢女得罪作为皇子的夫君，让皇室丢脸，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胸无点墨的女人，联合叛军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其实朝堂上能用的人不少，可真正被李隆基信赖，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是少之又少，连李琩和武仙真都不敢劝说太多，否则难免被戴上想趁机夺取兵权的帽子，甚至连拱卫京师的军队都不准动。

　　“那义军有着落吗？各地的人数现在如何了？”卢栀并不负责这些，所知甚少。

　　玉环摇摇头：“安禄山来势太猛，也不是人人都能快速进入状态，义军就是再勇猛，也和正经作战的军队不好比，人数上更是差了数十倍。”

　　安禄山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想一举歼灭，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更是心理战。

　　能坚持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只是苦了百姓，一定让他们尽力维持，还要提防其他部落，不要让人浑水摸鱼。”陈舟不像别人或多或少有私心，他只是想能救多少救多少，否则生灵涂炭，一切都来不及了。

　　玉环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们能做好吗？天下那么大，那么多人，我们能救得了吗？”

　　“不去做，就永远救不了，哪怕只救一人，只减少千万分之一的损失。”陈舟的态度很坚定，他也一直这么坚定而冷静。

　　他仿佛极夜里的微光，虽然渺小，却能稳定人心，指引方向，何况他比他自己想象得更了不得。

　　至少在玉环他们看来，有了他的坐镇指点，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他们也愿意跟随他的步伐，为了大唐，为了百姓去努力。

　　前世的她没有等到一个结果，只等来了自己被迫自缢的结局，这一世她定要翻盘重来，否则也愧对老天给她的机会。

　　或许就像陈舟之前说的，破局的方法在她身上，或者说在她对前世那些纷扰战乱的了解上，哪怕她知之甚少，也好过没有。

　　“我知道了，我会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康苏儿和音娘那里，还需要我们再去一趟吗？”玉环想到这两位就头大。

　　其实这一世的很多人很多事对她而言都闻所未闻，并不是重生就能站在无人能及的高度指点江山，她要面对的事情比从前更复杂更艰难，但她心甘情愿。

　　哪怕在走向自由的道路上受再多苦难，也好过在宫里被当成替身金丝雀，永远也飞不出那座金牢笼，永远仰人鼻息，睡梦中都是李隆基那张满是皱纹的菜皮脸。

　　“康苏儿那里还是我自己去吧，她以李亨求仙问道的名义请过我好几次，总要去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至于音娘那里，你去接触一下也好，总要确保她不会再插手，不会和康苏儿他们联合起来坑自己人。”陈舟思虑良久，才作出了安排，又让卢栀去宫里协助逍遥，顺便探听李隆基的动向。

　　几人分头行动，并约定以又一坊特制的焰火为号，如果三天没有消息就立刻增援。

　　在他们努力改变历史走向的同时，安禄山的大军却一路攻占了河北，那些守城的官员不是弃城而去，就是大开门户迎接叛军，即使有义军相助，在人数悬殊的情况下，也只能尽量帮着百姓迁移，做不到全身而退，更遑论斩杀贼军。

　　而这一切也只能秘密进行，否则惹怒了安禄山，很可能大开杀戒，以屠城作为警告和宣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李隆基才终于有点紧迫感，也在李林甫的建议下，没有像从前那样启用封常清和高仙芝，而是直接派了安禄山的死对头哥舒翰为兵马副元帅，协助李琩的胞弟李琦镇守洛阳。

　　这对太子而言是把双刃剑，若是哥舒翰能守住洛阳，自然皆大欢喜，李琦也能获得军功，对他们助力颇多，可一旦洛阳失守，他们被逼退居潼关，不论潼关是否被攻破，朝中反对武氏为后，支持其他皇子的人一定会加倍进谗言，太子的地位即便不被威胁，却会让李隆基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为此，武仙真愁了三天三夜，李琦是她除了李琩外唯一还活着的儿子，如非必要，她更愿意李琦做一个闲散王爷，而不是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大元帅。

　　“行止，琦儿他还年幼，今年才刚成家，三郎为什么不派别的皇子去，非要我的儿子，他是不是对我们心存不满，要用琦儿拿捏我与琩儿，是不是！”纵使平时再沉着镇定，在面对幼子的事情上，武仙真还是慌了神。

　　陈舟也是知道消息后特意进宫安抚武皇后的，他怕武仙真再度忧思过重，还带了几副药为她安神助眠。

　　“你不能乱，太子还在，忠王也没有彻底倒下，你如果自乱阵脚，只会给别人机会，而且如果发生了最坏的事情，也还需要你向陛下进言。”话虽这么说，可陈舟翻出了武仙真的凤印，郑重地放在她的手心，意思不言而喻。

　　即使因为前朝武曌之事让李隆基格外防备后宫，可他既然将凤印交给了武仙真，也表明认可了她在某些时候行使皇后的权力。作为皇帝，李隆基不可能时刻盯着后宫，自然需要武仙真管理，这从她作为惠妃时就已经格外熟练，只是谁也没想到安禄山的叛变给了她更多的机会和更大的权力，而此刻李隆基再想收回也有心无力。

　　武仙真看着手中的凤印，心头的重压登时减轻了一大半，不论夫君如何，至少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儿子，必要时更能助儿子一臂之力。

　　“我明白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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