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公敌

　　“飞雪啊……”

　　狄倍大师对着迷路整整一个小时才在院长办公室找到她的艾天墨说：“她是怎么离开的，这个我们还真的不知道。冰激凌杯的调查报告中没有提到任何与飞雪下落有关的信息……”

　　“哦，这样吗……”艾天墨表情空洞，但这并不是因为在研究院迷路半天走得太累了。

　　经历了最后的战斗后，飞雪现在已经明确知道了他的立场，也明白他不可能归顺融雪中心。而现在飞雪已经下落不明，很可能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巧妙脱身。据天小云所说，从飞雪自燃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按照严重偏离她计划的方向发展了。

　　天小云事后专门解释过，她能力的反噬作用是“直击灵魂”的，虽然不确定是否针对融雪者那可以随意转移的意识，但她更倾向于可以。

　　就算对融雪者的意识没用，燃尽融雪者的本体后，首先，本体上作为能量源的末日能量珠就可以顺利回收了。其次，融雪者只能将记录的技能带回本体，失去了本体之后，融雪者再怎么记录技能，也都只能附身在记录技能时所附身的人身上用，没法通过附身把记录的能力带到其他身体。

　　退路全被封死，天小云却没有想到，飞雪本体消散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艾天墨听说事情发展已经超出她计划之外后，也真正开始紧张起来。

　　万一飞雪回到融雪中心、把他的秘密告诉了其他融雪者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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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倍大师，这份来自王远程的‘定河一中疑似出现复活亡魂的报告’，应该归在‘异常事件处理纪录’里，还是‘待办事项’里？”帮忙整理院长办公室文件的刘婉乐突然抬头问道。

　　“都不用。你看办公桌桌脚是不是有一个写着‘立刻行动，加紧工作’的塑料箱子？”狄倍回头说，“就放那个里面。”

　　“是让博士回来后优先处理这份报告吗？”刘婉乐把报告放进去后问。

　　“不。”狄倍说，“那是垃圾桶。”

　　刘婉乐：“啊？”

　　“现在全研究院都为融雪者的事情忙得鸡飞狗跳的，搞不好大集合也会趁虚而入，明知道全世界都已经不可能出现鬼了，这种时候就不要用这种无聊的事情分散研究院精力了……”

　　刘婉乐：“哦……”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艾天墨转身就要离开，他想回去再和天小云讨论一下飞雪的事情。

　　“等一下，有几件事情我刚好想问一下你。”狄倍叫住了艾天墨，“你对融雪术的能力范围是不是还有所隐瞒？”

　　“没有啊。”艾天墨莫名其妙地回头，几秒钟后，才想起自己确实隐瞒了融雪术可以唤醒昏迷者、以及留下控制时期记忆的事情，惊出了一身冷汗。

　　狄倍在艾天墨回想起来之前观察了一番他的神色，确认了他没有说谎，然后刚好在艾天墨想起自己说谎神情紧张的时候低下头，打开了手机，翻出来一条消息。

　　“你自己看吧，冰激凌杯传来一条情报，融雪术还有别的功能。”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艾天墨暗自想着，接过狄倍的手机。

　　他还在想，这下要怎么在窝里斗小分队知道这则情报的情况下，隐瞒自己去过影视世界的事情。结果，上面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融雪者可以在电子设备上给其他融雪者留言？”艾天墨懵了，“这……是个人都会吧？发个短信什么的……”

　　“继续往下看。”狄倍示意他稍安勿躁。

　　艾天墨手指滑动屏幕浏览起来。上面说，融雪者疑似可以在某些通讯用的电子设备上，留下只有融雪者才能观测到的信息。

　　因为有不止一个摆脱了控制的研究员回忆，曾经出现过融雪者看见某样通讯用的电子设备就明白了同伴传递的信息的情况。而那些通讯工具事后检查却无法被查出有任何留言或发送相关信息的痕迹。

　　“……嗯，有类似的通讯工具给我看一下吗？”艾天墨把手机还给狄倍，问。他想现场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

　　狄倍摇摇头。倒是一边整理文件的刘婉乐突然拉开一个抽屉搬出来一个纸盒子：“有的！这是其他研究院一起寄过来的，说有空让麦芽糖检查一下。”

　　艾天墨将信将疑地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来。

　　仅仅是一瞥，还没有按下开关键，他就看见屏幕上面醒目的“宁波现在是飞雪的地盘，想抢业绩的可以去隔壁绍兴，那边还没有融雪者”的字样，华丽丽、粉嘟嘟的，十分显眼。

　　艾天墨一脸问号，把手机屏幕对着狄倍和刘婉乐两人：“不是，你们不会都看不见吧？”

　　她们整齐地摇头。

　　“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狄倍不耐烦地说，“所以上面说了什么？”

　　“上面说宁波归飞雪了，让想抢业绩融雪者的去绍兴试试……”艾天墨又拿出一部手机。

　　飞雪：麻烦化雪下次来时留言一下，大集合是什么？能吃吗？化雪：自己查去，你当院长办公室里的资料是摆设吗？

　　艾天墨停顿了一下，一边重复上面的内容一边拿出一台平板电脑来。

　　“你看上面的内容都不用开机的吗？”刘婉乐惊讶道。

　　“好像真的不用。”艾天墨回答道，然后读着平板电脑上黑屏显示的粉色内容，“实验目前还需要一些关键的材料，我会想办法去取。下周我会转移到南京去，到时候想找我就去南京吧。”

　　就这样，艾天墨解读了一部部手机、平板跟笔记本电脑上的内容，刘婉乐用便签纸一一记录后贴在上面。最后，艾天墨从纸箱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

　　“What's this？”他愣了。

　　“哦，没什么，水蜜桃杯体系的魔镜而已，也算通讯工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狄倍瞥了一眼。

　　“不是我大惊小怪，实在是研究院里的某些人太狡猾了。不过反正最后没一个研究员能跑的掉，放心。”艾天墨说。

　　“什么？”狄倍一怔。

　　“我是在读上面的话。”艾天墨连忙说。

　　“哦，你吓我一跳。”刘婉乐一边记录一边心有余悸地说。

　　“就这些事情了吧？”艾天墨把魔镜放回纸箱。

　　“不，再等一下。”狄倍又叫住了艾天墨，我这儿还有太平洋蓝莓总部和纳斯博士的口信。

　　“什么口信？”

　　“太平洋蓝莓总部那边说，目前融雪者可以用末日能量珠记录能力的原因尚不明确，所以希望你能作为融雪者，以后抽时间去一趟制造末日能量珠的冰冻四源工厂配合一下检查，说不定可以分析出融雪者的很多事情。”

　　“那应该没问题。不过你说的那个冰冻什么工厂……”艾天墨迟疑地说，“那不是一个冰棒的牌子吗？”

　　“冰冻四源工厂，不是冰工厂！”狄倍纠正道，“批量开发和生产四源道具的工厂有很多，主要分布在全球的鸡尾酒杯。但是其中冰冻那一家是公认最好的，已经得到四大总部的官方认证上百年了。”

　　“Freeze Four-source Factory，简称FFF。”刘婉乐附和道。

　　“哦……那纳斯博士的口信呢？”艾天墨问。

　　“他说天天去处理被攻陷研究院，还要时不时和尚且不知在哪的融雪者对线太累了，让你把他的精神护符给别人来代替他，或者直接收回也可以，好让他回来休息……”

　　狄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过我个人建议不要收回。这家伙天天上班摸鱼，躺平现象比以前的温灵院长还要严重，让他辛苦一下也好，就当是给他的一个考验或教训。”

　　“行，好吧。”

　　总体来说，除了飞雪下落不明外，其他情况都算比较好。

　　艾天墨刚这么想，东方瑞平就敲门进来了：“狄倍，根据冰激凌杯的情报，在飞雪来到定河前，一个来自融雪中心的神秘人曾经来过，并且找到了定河市内一个获得了融雪术的人，让他加入融雪中心……”

　　“那人是谁？”

　　“不清楚，这个人藏头遮面的，而且好像是一瞬间出现在定河这边的……”

　　“不不……”狄倍不耐烦地纠正，“定河本土里那个得到融雪术的人。他是谁？”

　　“很符合飞雪说过的融雪者孤独的特征，属于是定河一中甚至所有中学都嫌弃的公敌……”东方瑞平将资料摆在狄倍的办公桌上，“就是他，艾天墨。”

　　“啊……”

　　狄倍和刘婉乐同时转身，把目光投向了仿佛遭受了迎头痛击的艾天墨。

　　艾天墨现在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紧张和震惊，表情正做着一种介于抽动和扭曲之间的变化，如同同时以本体面对着会让他产生双重不适的食物和人群。脑子里乱成一团，好像什么都思考了一遍，又好像完全停止了思考。

　　“那我……我我……”

　　“没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东方瑞平继续说，“艾天墨好像是当场就拒绝了加入融雪中心，所以那个神秘人也是毫不留情，马上就把艾天墨的融雪术全部消除了。艾天墨现在和一个正常人无异，所以你才能控制他。”

　　意识到有了“艾天墨被解除融雪术”这个情报的研究院仍然将“艾天墨”和“麦芽糖”两个概念分开，艾天墨脑中紧绷的弦突然猛地一松，那种恍惚感差点让儿他原地瘫倒：“哦，原来这样啊……”

　　“对了，怎么是你来说这件事？”狄倍转头问东方瑞平，“冰激凌杯的那一大帮子家伙们呢？”

　　东方瑞平说：“啊，飞雪那晚放飞的机械小炸弹现在还分散在各个地方不是？纳斯他们的安全地区白名单还没有整理完，还不知道哪些地区的研究院是未被融雪者入侵的，不能贸然接触。这不，几个确认安全的研究院只好联手，查炸弹轨迹、派人去回收炸弹，救人……结果人手不够，热咖啡杯那边就临时在其他部门抓壮丁了。冰激凌杯的人几乎全被调走了……”

　　“真麻烦，研究院几乎都快停摆了……”狄倍不高兴地嘟囔道，“但愿大集合能别趁机整什么幺蛾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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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花园小区，天小云的宫殿。

　　“……以上就是我们小虎军队未来的发展计划了。”对动物们陈述完计划的天小云搁下笔，拍拍面前桌上重新完善过的几张计划书，“等解决完了小墨这边飞雪的问题，我们就正式开始实施。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藏在飞行翻译器里的苹果问，“（我们要先怎么解决飞雪的问题？这个计划您刚刚好像没有提过。）”

　　天小云脸色变了变：“哦，这个……我心里也没底，实话跟你们说。我已经派动物去定河一中操场等地搜查线索了，一会儿根据实际情况再制定计划……”

　　诺基亚紧接着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天小云大人，您用自己的母语写计划书本身就是为了防止小墨看懂。可是他要是附身我们了怎么办？）”

　　天小云犹豫道：“唔，虽然他控制了某人或某动物就会听懂和说相关的语言，但目前还没有明确证据表面他连文字都能看懂……”

　　Oppo惊讶地问：“（什么？您不知道？您以前合作的那个人类没和您说过吗？）”

　　Vivo倒若有所思道：“（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想到要专门求证……要不一会儿问问小墨？）”

　　“我回来了。”这时，手拿研究院身份卡的艾天墨推门走进宫殿，“我已经成功进研究院了。”

　　“（小墨，问你一件事。）”华为坐在一把椅子上，慎重地开口，“（你控制某个认识另一种语言的人时，能不能看懂那种语言的文字？在原本你看不懂的情况下？）”

　　“嗯？”艾天墨被问得一愣，“这个我好像没试过，怎么会知……啊，不是……”

　　他突然想起某次随雷晓胜进入影视世界迷了路，准备脱离雷晓胜时给他留了一张外星文字的纸条，忙说：“是啊是啊！不仅看得懂，还会写呢。”

　　小米：“（啊哦……）”

　　宫殿里的小虎军队同时转头看着天小云。天小云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抓起桌上的几张计划书，手里放出一把碧蓝的火焰将它们燃烧殆尽。

　　“你刚刚烧的是什么？”艾天墨好奇地问。

　　“以前攒的一次性平安符，在你加入研究院这天烧了，祝福你从此以后在研究院的行动一切顺利。”天小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哇哦，谢谢！”

　　“对了，我刚又想起来一个信息，算是个好消息吧。这是融雪中心也没人知道的秘密。”天小云将纸烧完的灰掸掸，说，“随着融雪者的精神护符的付出，那名融雪者虽然能使用附身能力的时间减少了，但是却能越发容易地改变自己的精神流。”

　　“改变自己的精神流？”艾天墨惊讶道。

　　“没错。”天小云点头，“现在你麦芽糖的事情一定已经传开了，就算飞雪消失后没有去找融雪中心，他们估计也已经得知你的存在了。在能看穿精神流的融雪者面前伪装自己，这要比附身别人重要得多。万一日后真的要再与融雪中心交锋，能改变精神流来随机应变的话，我们这边的主动权就更大。”

　　“嗯，那我就全都……”

　　“且慢！你还是要给自己留一个精神护符。”天小云打住，“这样一来，你既能保证危机时刻改变精神流时足够迅速方便，而且还能给自己留下平均每天四小时的附身能力可用时间。”

　　“六个精神护符只剩一个，每天还能有四个小时？”艾天墨听了一琢磨，“那还挺多的嘛！”

　　“你忘了飞雪说的了？附身的失灵时间变化没有规律，四个小时不连续不固定。如果出现极端的情况，一个星期中只有第一天全天可以附身其余六天全部失灵都是有可能的！”

　　艾天墨：“啊……”

　　“不过你也别太气馁。”天小云看到艾天墨呆住的样子，连忙话锋一转，“据说，一个人的精神护符总数未必只会有六个。附身能力能维持多久与精神护符的剩余数量有关，精神流的改变难易则和支出精神护符数量挂钩，而精神护符的数量是可以自己增加的。

　　“也就是说，即使你不打算收回已经支出的四个精神护符，等你已有的精神护符再增加到六个，你不仅可以自由改变精神流，还能完全恢复附身能力！”

　　“那精神护符要怎么增加呢？”艾天墨眼前一亮。

　　迎上艾天墨期待的目光，天小云干咳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艾天墨哦了一声，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融雪中心应该知道精神流能改变的事情吧？”

　　“不，他们不知道。”天小云肯定地说。

　　“又是你那个失踪的合作者科学家告诉你的？”艾天墨问。

　　“是。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判断。”天小云说，“研究院之所以还没有收集到关于融雪术‘记忆保留’和‘帮助苏醒’的这两项情报，归根到底是还因为融雪者几乎没有用过这两个功能，也不怎么需要用。

　　“而精神护符对他们而言就更加没用了。你知道，他们痛恨将人与人连接起来的关系纽带，认为这是罪恶的。他们没有需要在融雪术面前要保护的人，精神护符的支出又是要以附身能力失灵为代价的。更何况，他们也从来没有向你之前那样，因为要保护谁而激发出精神护符的功能，所以也不会发现改变精神流这个‘小彩蛋’。”

　　“什么？你是说我激发精神护符是为了保护别人？”艾天墨奇怪地问，“我保护谁的？”

　　天小云无言地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才看着艾天墨说：“你当时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哦，好像是啊……”艾天墨想起来了，“那么还有关键的一个问题：精神护符一共有六个，我留一个，你、孙越航、纳斯博士和黄线院长各一个，还有一个我要给谁呢？”

　　“给小芹吧。”天小云想了想，觉定了下来，“小芹现在因为研究院的误会，已经声名远扬了还毫不自知，她这样也是相当危险的。你给她精神护符，也好避免她受到融雪术的直接攻击。”

　　“小芹吗？好。”

　　隔着一层地板，艾天墨就把精神护符留给了楼下客厅坐着看电视的艾天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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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艾天墨一早就收到了狄倍发来的检查新寄来的通讯工具的通知。但是由于赖床，迟迟等到午饭时间过后才去了研究院。

　　一进大厅，他就看见窝里斗小分队窃窃私语仿佛在商量什么。看到艾天墨过来，他们都止住了讨论。

　　“麦芽糖，跟你说个事。”雷晓胜面色凝重地走过来。

　　“怎么了？”艾天墨疑惑地回望。

　　“王远程说的没错，学校里真的有鬼！”

　　“哦。”艾天墨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重新退后到雷晓胜那儿，“你说什么？鬼？你们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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