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

　　晴初回到薛府，直接去了灼华苑。三太太命人守在门口，她亲自去通知的太夫人，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没过多久，太夫人过来了，除了去请了相熟的大夫，又加派了人手把灼华苑看住，暂时禁止任何人探望，准备打探消息的各房丫鬟都被拦了回去，哪怕是大太太也不例外。

　　晴初手腕上有伤，又奔波劳碌，显得格外虚弱，妙竹服侍她躺到床上，韩嬷嬷静静侍立一旁。

　　太夫人进屋后，令妙竹退下去安排丫鬟们的各项事宜，她走到床前坐下看到晴初苍白的面庞，神色里透出心疼。

　　晴初想起身给太夫人请安，被太夫人制止。

　　“你现在身子虚得很，还讲什么礼节，好生躺着才是，大夫马上就来了。”

　　晴初道：“让外祖母担心了。”

　　“能平安回来就好，往后的事莫要多想，一切有外祖母顶着，你先把身子养好。”太夫人安抚道。

　　晴初垂下眼，闪过一丝忧虑，道：“若不是外祖母让三舅母前去接应，我怕是都回不来了。”

　　太夫人劝慰道：“都过去了，听说是温家的澈哥儿救了你。”

　　晴初将在国公府受人陷害晕厥，上了马车又碰见瑞王，再到遇袭，温澈营救后坠落崖边深林的经过复述了一遍，但中间省略了与温澈的纠葛，只用一句两人被林家人找到送走就略了过去。

　　太夫人听后，沉思了半晌，道：“看来此事复杂，宫里的消息只提及瑞王遇见山匪，澈哥儿为救你而一起坠崖，别的都未曾传出。在尘埃落定之前，初丫头就好生呆在屋里养伤，哪也别去，更不要对旁人说起真实的所见所闻，口风与宫里所传最好一致，免得多生枝节。”

　　晴初点头道：“外祖母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太夫人瞧着晴初孱弱的样子，忽而开口道：“窦、杨两家明争暗斗，势如水火，这回当是拿你做引子，有一回就有二回，荣王即便有心，眼下怕也无法面面俱到护住你，反而陷你于更难处的境地，倒不如先抽身为好。此次你生死不明，外祖母担心之余也想通了，滔天的权势富贵没有命享也是徒然，所以稳妥才是最重要的……我瞧着澈哥儿这孩子还不错。”

　　晴初愣了愣，太夫人最后一句话锋转得太快。

　　“他在外头的名声竟是瞎传的，做不得数。我看澈哥儿相貌才学家世都是顶好的，再说公子哥年轻时爱玩再正常不过，多多少少有些风流，娶了亲也就踏实了。林家几代单传，如今唯一的孙儿战死，旁系的血缘都太远了，林国公放话让澈哥儿挑了林家的香火，最少也要过继一个曾外孙，无论谁做了皇帝，林家都不会倒的。”

　　“再者，温家侯爷未再娶，偌大的温府差一个管家的太太，就等着澈哥儿娶亲了。后宫里头有温贵妃担着，林家有兵权，两家都是各路拉拢的对象。当然，最重要的是澈哥儿舍身救你一命，真真是有心了。”

　　晴初微微有些诧异，难得听见太夫人夸赞哪家公子。她寻思了一下，也就想明白了，道：“外祖母是想给我找个大靠山，怕我再被窦、杨两家置之死地吗？”

　　太夫人道：“初丫头能懂就好，宣永侯府虽说有一定地位，但底蕴与窦、杨两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像这次能把你安全带回来，若没有林老将军在前面顶着，光靠咱薛家是说不上话的。借了这次澈哥儿舍身救你的由头，名正言顺的能与温家结亲，如此与杨家的嫌隙也就断了，而窦家也犯不着为你一个丫头片子开罪林国公府和温家。此次瑞王遇袭，若最后真要做点手脚，查出点什么，外祖母真怕把你也牵扯进去，有林家同气连枝才稳妥一些。”

　　“薛家与温家乃世交，初丫头真若是不喜这门亲，等风头过了，退婚也不是没得谈。”

　　太夫人少有的将话说得那么明白，晴初心知是因为温澈的名声太差，外祖母认为结这门亲可能令她受了委屈，却又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所以尽量把好处说全了。

　　对于结亲的事，晴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就单单温澈舍身救她这事，铁定会传出去，她的名声与温澈就绑在一起了，孤男寡女在深山老林呆着真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于男子而言可能就一句风流，于女儿家就没那么通融了，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索性结亲堵住悠悠众口。

　　相信太夫人也考虑到这一点，从她刻意解释温澈的名声就能知晓，想来是怕晴初难受才故作不提。

　　“温家的意思呢？毕竟有荣王赠玉这事。”晴初说道。

　　“若温家没这意思，外祖母也不会跟你提起。澈哥儿心仪你许久了，连林老将军都知晓。”太夫人道。

　　晴初想了想，估计两家长辈已有商量，于是道：“那一切由外祖母做主。”

　　太夫人见晴初并无过多不喜，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反复斟酌许久，才作出此等决定，就怕晴初觉得委屈，那温澈的名声也确实差了些，也不知他看起来一表人才的谦谦贵公子，怎么就与那窦怀祖齐名了。若是晴初真的嫁入温家，她这个外祖母可得好好与林、温两家的长辈说说，多看着点温澈，别让他再胡闹。

　　此时，门外响起妙竹的声音：“大夫来了。”

　　太夫人拉下了床帘，示意韩嬷嬷请大夫入内。

　　晴初最重的伤要属手腕之处，刚回来时妙竹已清理了一遍，大夫重又开了药，内服外用皆有，嘱咐她要多静养调理。

　　韩嬷嬷亲自送大夫离开的，格外打点了一番，该传的不该传的话，都仔细交代了。

　　窦、杨两家密切关注着晴初与温澈的动静，毕竟他们是此次遇袭的当事人，虽圣上面前瑞王已作了陈述，圣上也定下了山匪案，没有往下详查的意思，可若温澈和晴初的口风里又故意透露些什么，难保要生事端，各家都讨不到好。

　　瑞王行事果决，第一时间就派人将自己请来的那批假扮荣王刺客的黑衣人给诛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至于面具武者的来路，就算查不到幕后指使，瑞王多少也猜得到是杨家派来的。只是后来救他的另一批黑衣人却丝毫没有线索，要杀他的好猜，会无声无息救他的还真就难说了。

　　瑞王基本排除了所有皇子，皇家无兄弟情谊，别说救了不盼着他早死就不错了。

　　倒是圣上最有可能偷偷救他。既然不想他死，那干嘛不直接立他作太子，也免去诸多明争暗斗。当然，有可能是圣上要维持朝廷的平衡，对皇子们还要多加考察一番，就山匪遇袭之事圣上并未彻查草草了事可见一斑。

　　与瑞王有相同猜测的是杨国公，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获益最大的最有可能，那出手相助的就该是圣上了。

　　杨国公甚至怀疑过宁王，然而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提宁王有没有这个实力，若换做杨国公自己，他更愿意看着瑞王去死，那么窦家很可能再扶持一个皇子上位，就像窦太后曾经扶持圣上坐上龙椅一样，毕竟如今能继承皇位的成年皇子就只有三个了，这样一想，就排除了宁王。

　　杨国公并未将内情告知荣王，免得因利用孟晴初谋害瑞王之事与荣王生下嫌隙。

　　所以，荣王还在自己探查之中。他隐隐有感事情并非看到的那般简单，应该不仅仅是遇见山匪而已。只是，当他找到那群行刺瑞王的黑衣人时，却一个活口也没有了。如此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反而促使他从源头查起。

　　晴初是从杨家离开去的曲山道，那么以荣王对杨国公的了解，活生生的人能轻而易举的出杨家的门，还连同瑞王和温澈一起，杨国公必定是知情的，甚至那山匪是杨家安排刺杀瑞王的也不一定。

　　不过，若真是这样，瑞王何必隐瞒，直接将帽子扣在杨家头上就是，可瑞王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连圣上也打马虎眼过去了。

　　荣王向杨国公问询，杨国公坦言内宅归季夫人管，孟晴初是如何离开杨家的他并不关心，至于瑞王和温澈，他哪管得着年轻人的事，一番话下来可以用三个字形容，不知情。

　　既然杨国公装傻充愣，荣王自知套不出话来，要从杨家一下子查出来点眉目必定困难重重，肯定早就被精明的外祖父抹杀了。

　　荣王暂时放下查探的心思，静静等着消息。从晴初回府，他就派了人过去问候，薛家人透露晴初受伤静养不见任何人。温澈那边亦是如此闭门谢客。

　　京城里风言风语传得厉害，温澈这一出英雄救美被百姓们津津乐道，甚至有好事者还勾勒出两人在林中的旖旎画面，如晴初猜想的一样，跟温澈扯上关系的女子，都觉得会被他“风流”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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