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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下(二)乘虚而入
仅一个呼吸间,刘传两绺从额角垂落的发丝,在与呼廷聊赞手中的胡刀碰撞中被割断。
呼廷聊赞身上披着的兽皮,散发的腥臊味道直冲刘传的天灵盖。
饶是刘传胆子再大,在对着比他高了足有一个头的呼廷聊赞,在对着呼廷聊赞脑袋上的兽骨帽,在对着呼廷聊赞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刃,他也没了底气。
刘传的声音软了几度:“有话好好说,可别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和气?”呼廷聊赞闻言,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一番刘传,嗤道:“你们大江派军攻打我们,我与你之间还有和气可言吗?”
刀刃闪的寒光明晃晃地落在刘传眼中,刘传讪讪笑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他们?”呼廷聊赞乜视道:“这么说,你不是大江人了?”
呼廷聊赞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背国忘义的人。
说着,呼廷聊赞抬手甩出胡刀,胡刀脱手而出,刀尖直指帐内摆着的靶子。
刀身整个没入靶心,徒留个刀柄在外。
刘传目睹这一切,整个后背汗涔涔的,但又不得不陪笑道:“我当然是大江的人,可我与定北王,不是一路人。”
“我此来是为了帮你,你若是这般待我,那我也不必多留。”
“告辞。”刘传拱手道。
听得刘传这么说,呼廷聊赞顿时一乐。告辞?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走得了吗?
不过呼廷聊赞思虑再三,还是抬手下令。
顿时,架在刘传脖子上的柄柄利刃卸下,围在刘传身边的胡人、刘传的亲兵一并退出营帐,只留下刘传与呼廷聊赞二人。
呼廷聊赞冷眼看向刘传:“说吧,怎么帮我。”
刘传笑道:“关键就在这定北王刘昶身上。”
刘传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臂膀,分析道:“定北王刘昶,主打以少胜多,作战擅长率一队轻骑奇袭,打法实在激进。”
“不过他现在又添一老将温国公在其后辅佐,两人配合无往不利,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败仗吧。”
闻言,呼廷聊赞冷哼一声。
刘昶的勇猛,他早就领教过,也琢磨出应对之策。只是如今要与叔父、还有东边的塔塔娜尔拉扯,兵力分散,而刘昶身后又有个老练沉稳的温国公坐镇,一时竟无处下手。
再加上族人们不会侍弄新种的谷物致使粮草锐减,不得已,他这才按着以往旧例,派兵劫了江朝的一座城池,先撕毁了与江朝互通贸易的盟约。
原以为江朝会忍气吞声,不想今日竟这般硬气,直接派兵攻打他们。
他可不能败,不能白白被叔父还有塔塔娜尔看轻了。
呼廷聊赞扫了刘传一眼,等着刘传的下文。
刘传忍着腥臊味道,凑到呼廷聊赞耳边,低语道:“入冬了,待到下雪时,草原白茫茫的一片,雪再压上厚厚的一层,又怎能分得清路在哪里?又哪里脚下是否能踏实呢?”
呼廷聊赞与刘传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不过转瞬,呼廷聊赞便变了脸色,冷脸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他刘昶也并非蠢货,如何会分辨不出呢?”
“你就不会使些手段?与他拉扯上几轮?”刘传甚是不屑,不耐烦地指点道:“刘昶贪功冒进,若是让他看到你精心布置的破绽,他如何会不动心呢?如何会不乖乖走入你的陷阱中?”
呼廷聊赞转眼一想,笑道:“是个好主意。”
“多谢。”
“慢着,还有一事不解。”呼廷聊赞抬手拦住要走的刘传,问道:“听闻你们先前与我叔父布拉古有些往来……”
说罢,呼廷聊赞目不转睛地盯着刘传。
布拉古与江朝的人暗中勾结之事,他已有所耳闻,故而在他父汗一离世,布拉古跳出来与他争夺汗位时,他率先抢占了与江朝接壤的领地,断了二者之间的勾连,断了布拉古的外援之路。
刘传察觉到呼廷聊赞话中的异样,丝毫不让地盯着呼廷聊赞:“不过是些钱财生意上往来罢了,怎么?呼廷兄也感兴趣?”
刘传心中暗喜,若是他能拉拢呼廷聊赞为他所用,再找出一条财路,日后父王知道定会重用他的。
到那时,他那唯唯诺诺的大哥还拿什么与他争?
呼廷聊赞嘴角微微勾起,道:“叔父能给你们的,我一样能给,不过只有一点——”
“从今往后,只许与我交易。”
刘传轻笑一声:“你……这是要断了我的路吗?”
呼廷聊赞如今只不过窝在永河周边,就连过冬用的粮食都要来大江抢,而物产丰富的别别山在布拉古手里,呼廷聊赞拿什么和他们交易?
呼廷聊赞眼中的挑衅盖也盖不住。
刘传顿时来了脾气:“我栾南与谁交易,还容不到你来插手多管!”
“是吗?”呼廷聊赞阴仄仄看向刘传:“不知道你有多大本事?能囫囵个地跨过永河家去呢?”
刘传哼了一声:“威胁我?”
呼廷聊赞不置可否,仅是笑笑,弯腰取来一旁摆放的兽皮手套。
仅一个口哨,一只尖喙锐利、毛色光亮、展翅足有八尺宽的巨鹰飞来,乖乖落在呼廷聊赞手上。
不多时,一个身上布满血淋淋伤口的俘虏被带进来,随意丢在地上,俘虏还穿着江朝士兵的衣物。
刘传不解其意。
呼廷聊赞擎着鹰,信步走向刘传。
鹰眼凶猛,看刘传犹如猎物般。
刘传脚下不自觉后撤半步。
呼廷聊赞拔出刘传腰间的佩剑,执剑走向地上的俘虏,抬手一剑刺向俘虏的大腿,从俘虏腿上生生割下一块带血的肉来,而后挑起鲜肉喂到鹰的嘴边,末了,还不忘瞥刘传一眼。
三两下的功夫,那块肉便被那头鹰吃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
呼廷聊赞爱怜地摸了下鹰的羽毛,余光一直盯着刘传。
刘传怔怔望着那哀嚎不止的江朝兵士,脸色早已变得煞白。
胡人的残暴,他有所耳闻,可到底百闻不如一见。
“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呼廷聊赞抬手送走手上的鹰,地上那苟延残喘的俘虏也被带了下去,这才开口问道。
呼廷聊赞走到刘传近前,甚是亲昵地攀上刘传肩头:“和谁赚不是赚呢?你说是不是?”
刘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抽搐半天,才憋出几个字:“说得是。”
“哈哈哈哈哈哈——”呼廷聊赞大笑数声,转身取来美酒,豪饮数口后递给刘传。
刘传强压着心头的惊惧,接过酒杯,小抿一口。
“你回去吧。”呼廷聊赞大手一挥。
刘传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呼廷聊赞的营帐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爬上马的。
回去的路上,刘传已经骑不稳马了,还多次从马上跌下来。
“二公子小心!雪天路滑,不如改乘车吧?”刘传的亲兵将刘传扶起,团团围在刘传身边。
“雪……”刘传抬头,雪花零星飘下,飘飘然落在刘传脸上,雪花触感冰凉,转瞬便融化,“下雪了……”
亲兵回道:“是啊,这雪可是盼了有大半年呢,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个好收成。”
“瑞雪……”刘传喃喃道。
那名浑身血淋淋的江朝士兵他始终忘不掉,隐约间,还能听到那名士兵阵阵的哀嚎声。
一时间,刘传竟有些迷茫,今日他来找呼廷聊赞,到底对不对?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一路向西吹,穿过靖州,穿过宿城,穿过颖州,直到京城。
皇宫宫殿的琉璃瓦上,一层薄薄的白雪覆在上面。
“这几日的风怎的这般冷?竟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莲亭轻轻揉着脸蛋。
“谁说不是呢!”莲房翻找出来一件更为厚实的披风,一边打理,一边同殿内的其他人说笑道:“今儿早一起,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若是雪再下大些,兴许明儿就能堆雪人了呢!”
“好啊好啊!”一说到玩,莲亭脸也不觉得痛了,兴奋地直拍手。
还没等屋内众人反应过来,莲亭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莲音喊了一声。
没得到莲亭的回复,莲音自顾自道:“到底也十五六了,马上及笄的年纪,怎么还这么贪玩?”
刘安笑笑,接过莲音手中的茶,道:“她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且由着她去吧。”
刘安呷了口茶,问道:“昶儿那里可有消息?”
莲房走到刘安近前,低声道:“才得了信儿,定北王殿下说要静待时机。”
刘安闻言,笑着点点头。
今日早朝上,她便知晓了北征的战事,那呼廷聊赞被刘昶打得节节败退,都快要退到别别山底下了。
战况竟如此顺利,这可是她与皇帝刘绥,乃至朝中大臣们都从未料想过的。
想必用不了几日,便可收复失地,便可班师回朝。
刘安胜券在握,道:“兴许就这一两日的功夫,兴许……都用不着先前谋划的种种——”
话音刚落,就见顶着一头白雪的莲亭跑进殿内,脸被冻得通红。
“殿下——”
“殿下,你看!”说着,莲亭摊开手,细嫩的掌心放着一只捏得极为瓷实的小小雪人。
“外面的雪又下大了呢!”
莲亭身上的寒气,致使刘安忍不住咳嗽两声。
一旁的莲音瞬间变了脸色,埋怨道:“殿下好容易才好些,你怎么就——”
“不妨事。”刘安制止莲音,好奇地接过那枚小小的、有些晶莹的雪人,凉凉的。
“真是应了那句,瑞雪兆丰年啊!”刘安心情甚好。
“走,咱们去赏雪!”刘安当即起身,披上厚实的披风,径直走出去,站在廊下。
雪花纷飞,红墙,白雪,倒颇有一番意境。
抬头望去,雪花犹如一片片的鹅毛漫天飞舞,飘然而至。
温国公望着天上鹅毛大的雪花,心中不免平添了几分担忧。
更令他担忧的是,自昨夜定北王刘昶率兵追敌后,便没了音讯。
都过去一天一夜了。
“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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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五十万字了,也是真没想到自己能写这么多,原定是五十万完结的……
说实在的,按照现在的速度更下去,不知道完结要到猴年马月了,但是又怕隔日更或者日更的话更新不稳定,纠结ing
就算日更3000,一个月也就才10w字,10w字能完结吗?感觉也就把第四卷写完吧,第五卷的篇幅应该会和前三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