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私怨公仇
“老五,放了我!”
“六爷,您再忍忍,世子说了过了今天就放你。”
韩世源扣了他,毫无道理,不由分说。
韩景云不知道兄长要做什么,但不论如何,他得出去。
“老五相信我,会出大事的!!”
“六爷,您也不要为难我不是。”
争执之间,有令兵匆匆而入。
来人神色匆惶。
“报————海晟阁发生炮击——————”
“你说什么……?”青年不可置信站起身,韩景云一把薅起来人衣襟:“……我哥呢??”
“世子他……未能出。”
海晟阁地下,被人埋了上百斤炸药,加上连天的炮火。
楼里的人,别说生还,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短短几日之内,皇帝死了,预备废立皇帝的人也都死了。
可谓群龙失首的各方势力,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的方向。
这泼天祸端,原本合该是由组织者————北府来背的,
可韩世源人在楼里,人家北府的话事人同样葬身在楼里了,这就不能是北府的问题了。
谁没死人?西府没死人。
甚至同刘晨辉有旧的袁文,还在宴会中途匆匆离立了场。
不是做贼心虚,还能有什么?!
听到海晟阁被炸的时候,刘晨辉是有点懵的,他原以为他已经说服了韩世源。
再听到韩世源自己也去了那场和谈,他想他大概又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了。
刘晨辉望向眼前第一时间就找到他的北府将领。
“林将军,您准备怎么办?”
原本,北府是没有退路的。
韩世源一手组织的和谈里,死了举国的政要,北府会承接海晟阁里的累累血债。
可现在,韩世源也一并死在和谈里了。
林胜非不再需要为海晟阁之事负责,林胜非可以自己去做选择。
“林某明白少将军的意思,可少将军以为事态发展至此,真的是世子一个人的意志可以左右的吗?”
林胜非答非所问:“少将军知道军师为什么会输吗?”
见对方不语,林胜非自顾自的继续着:“因为军师是个圣人,可他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林胜非很尊敬军师,可我也知道,我做不了圣人。二少爷留在刀上的消息是我最先看到的,我本可以交给军师,但我选了去救世子。”
“北境苦寒,呆的久了,脑子里莫名就会有很多怨气。凭什么是我们,银枪军拿着更多的响,却整日在三辅逍遥快活。军师为什么会输?因为想要世子黄袍加身的兄弟太多了,想要成为新的银枪军的弟兄太多了。”
“所以少将军,林某无法向你保证什么,趋利避害这才是人性。”
“那就只谈利害。”刘晨辉感到了无力,他当然左右不了人性,可他已经没办法停下了:“联军死了人,联军死了很多人,海晟阁下面埋着的,一个两个全都是各方的头目栋梁。抗兵相加哀者胜。林胜非,你有把握一定能赢这样一伙哀兵吗?你真有把握能扶起一个皇帝吗?”
林胜非沉默不语。
刘晨辉给他答案:“你做不到。没有世源哥,你林胜非能树敌天下吗?你林胜非敢树敌天下吗?!死了这么多头目,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未来有的是机会,你该保留实力,再寻机会。”
林胜非:“少将军想要我撤回北境,少将军以为他们会容我撤回北境?”
“开弓没有回头箭,按常理当然不行,但现在你有机会。”
“少将军此言何意?”
“现在海晟阁外的那群人,全没有理智可言,他们陷在仇恨和愤怒的怪圈里了。反正皇帝我也杀了,再多背些债也没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好了,我保证,七日之内,没有人会去管你们北府。”
“少将军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眼前的青年自嘲一笑:“你就当我是圣人吧,不过放心,我不要求你去做圣人。”
·
·
群龙失首,众怒难犯,京中已然彻底失序。
承接了莫大嫌疑的北府推出了一个人。
林胜非指海晟阁之祸,实为刘晨辉为报兄仇,不择手段。
事实就是,半年前参与谋韩的名单,同这回参与议和的名单,基本上不谋而合。
高度重合下,便有气短心虚。心一乱,就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赖颍天肯定是参与了谋韩的,可戴震不管,他大哥死在了海晟阁,那他就要刘晨辉的命!!
林胜非竟是被围上了,熙熙攘攘大批的联军在外面叫嚣开来。
“把刘晨辉交出来!”
“不是说了要交凶手,现在包庇刘晨辉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北府不是也死人了?他韩世源是假死不成?!”
当然不是林胜非突然改了主意,选了不交人。
可韩景云的意见,他需要纳入考量。
“六爷,世子让我选,这就是我的选择。”林胜非单膝跪下:“我这么选,全是出于北府利益的考量。北府昨日起就已经在撤出皇城了,就是我手上,现在也没有绝对的兵力。您非要用剩余弟兄们的命去保刘晨辉,那您就杀了我。”
韩景云默然不应。
·
·
人该怎么死,才算好死呢?
马革裹尸,听着不错。
猝然而逝,运气差些。
寿终正寝,这年月怕是可遇不可求。
反正肯定不是像他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任人宰割,太他娘的窝囊了。
胸口的位置痛的厉害,起码碎了有两三根骨头。刘晨辉挣了挣身上的绳索,就不该听韩景云的话搞什么束手就缚,明明负隅顽抗只要挨一刀就能解决的事,硬生生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刘晨辉,你能自己站出来,我算你是条汉子。”
豫州副节使孙衍居高临下望着所谓的凶手。
青年吃痛,倒在地上,蜷缩做一团。
“我孙衍也不和你来虚的,你家的事我们王大人有责任,但我孙衍不信因果报偿。”
“我杀你,是因为我能杀你。你当然也可以杀我,你没能力罢了。”
有血顺着眉骨漫到了眼睛里,视野里尽是铁锈般的红色。
一个豫州的副使,刘晨辉着实印象不深。
“要杀便杀,废话什么。”
孙衍面色不善,场下的围观者就更是激愤。
“孙副使!和他废什么话,废了他!!”
“就是!!!”
不再多言,孙衍呵叱左右将人吊起。
孙衍面色铁青的灌上一桶火油:“拿火把来。”
孙衍的手只及抬到一半,凌空而出的羽箭彻着风声,不偏不倚正是孙衍的掌心。
“孙节使!!”
“大人!!”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联军内一片骇然。
大批的兵甲潮水般涌了上来。
娘的!孙衍捂着伤处破口而骂。
义军引兵入城了。
·
·
———义军。
密密麻麻的义军,围了他们。
玄甲封闭四门,联军进来的皆是参与和会的骨干与精锐侍从。
而现在,义军带进来的————是军队。
“北府不是封城了吗?义军怎么进来的?!”
“混账,人多了不起啊,有能耐宰了老子!!”
“不要不识好歹,你们义军是想与天下为敌吗?!”
“如此下流行径,你们还好意思自称义军!!”
群情激愤,众怒难平。
眼前的义军将领不为所动。
孙衍的身侧,被油浇了一道的青年被绳索悬缚着,看上去狼狈极了,从头带尾只有火油自衣摆的滴到地上的动静。
袁文按上腰间的剑柄:“把人交给我。”
重围之下,联军里出头的却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戴震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不会像他大哥赖颍天那样,一个问题脑子里能转好几个弯。
老大有教过他们,为名,可以合作,为利,可以让步。
可老大没教过,为仇,又该如何去做。
他的大哥死在这里了,那这就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年纪轻轻,戴震自是有一股疯劲在里头的:“袁文,不该管的事我劝你不要管,你再多事,小爷连着你一起砍!”
“把人交给我,我不说第三遍。”
随着袁文的话音落下,袁文身后这伙有备而来的义军已然架起了重弩。
箭在弦上,剑拔弩张。
人群中,同为义军将领的秦方有点懵,同时与多方势力剑拔弩张,他印象中的袁将军可没有这么疯的。
秦方于一片混乱中抽身上前,好声劝起:“袁兄,众怒难犯,你就是能保的了这一时,你保的了他一世吗?”
“指晨辉哥干的,证据呢?!”袁文的身侧,年轻的将领针锋而对:“众怒?!不过是你们毫无缘由的宣泄罢了!!”
叶将成的如此强势,一时还真摄住不少人。
事实就是如此,仇恨需要宣泄,无关乎真相,关乎是否能让活下来的人心里更好受些。
然而,联军之中戴震身旁的青年,只一言就堵上了叶将成的话。
“笑话——”开口之人的语气无不戏谑:“杀一个弑君之人,还需要证据吗?”
“就是——”
立时就有人附和,话里话外已经转化了由头。
“袁文,您当真要为了这样一个弑君罪人,同天下为敌吗?”
将私仇裹挟在君仇之下,他们依旧大义凛然。
“举三军之力,护你一人之私,袁文你们可是义军!”
“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计算好了?!怪不得符国安没来!”
“是———”久久的沉默,袁文豁然抬眸:“是我一人之私。”
“今日起,我袁文退出义军,和符国安再无关系。不想参与此事的弟兄,现在就可以离开。”
“将军你说什么胡话!”左右的士兵当即表态:“您到哪里,弟兄们就在哪里!!您指哪里,弟兄们就打哪里!!”
“少将军救过弟兄们性命,咱们右军恩怨分明,怎么就算您一个人的了?!”
“就是!末将谁也不认,只认您!!”
军中的激愤一时盖过了联军的怨声。
袁文抽刀而出,前所未有的强势。
“放了他,或者,你们都死在这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