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GD]WHO YOU

　　一
　　2014年的圣诞，我遇到了圣诞老人。
　　他告诉我，他虽然因上帝而得名，事实上，他是一位彻彻底底的反上帝者。
　　存在与信任是两码事，就像天堂与死亡是两码事。
　　如果自杀不能得到上帝的救赎，那么我们就自我救赎，看看究竟谁能征服天堂。
　　尼泊尔的安东镇距离珠峰的阿玛达布拉姆峰营地并不远，但是地图上并没有它的名字。或者你也可以说，这个仿佛被时间遗弃了的小镇，原本就不该存在在地图之上。
　　“安东，是为即将往生者服务的。”圣诞老人告诉我。
　　我收到的唯一一件由圣诞老人亲自交付的礼物，就是安东镇的进入许可证。
　　“只进不出，有来无回，你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
　　“拿好你的圣诞礼物，和圣诞老人道别吧。”
　　圣诞老人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麋鹿独有的骚味。

　　二
　　阿玛达布拉姆峰营地有一项很受极限运动爱好者欢迎的项目，跳伞。是的，世界上有非常多的跳伞圣地，每一处都坐拥令人无法言喻的美景，但是阿玛达布拉姆峰营地的跳伞项目，仍然可以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下收取每跳2万美金以上的费用，不是没有原因的。
　　7000米以上的高度，珠穆朗玛峰为背景板，当你跃出飞机看到的将是只有上帝才见过的景色。钱？在这样的美景下，金钱就如废纸一般令人毫不在意。
　　可是，绝少人知道，这个跳伞基地还有另一个服务项目。
　　只有当你对接待人员说出“我想要充满希望的死亡”时，这个隐形项目才会如深海巨兽般浮现出它庞大而神秘的轮廓。
　　“充满希望的死亡”是跳伞基地的暗号，以极其晦涩难懂的方式艰难地传播着。每当基地的接待人员怀疑这个暗号已经失传了时，就会有到访者神秘兮兮地说出这条咒语，让他们相信自己仍然从事着有意义的工作。

　　八
　　路西法是我的教练，安东镇的人们说，他是最好的教练。
　　路西法是犹太人，深邃的眼窝令他的眼睛总是被埋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他的嘴唇纤薄，鼻梁高挺，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只要看到我，他就会温柔地笑起来。
　　“小姑娘，你真是我的天使。”
　　他总是这么说。我问过了，他对每一位学生都这么说。从16岁“堕落”以来他就在这么说，他已经这么说了四分之一个世纪。
　　“路西法的这句话，会永生永世说下去的。”老人们告诉我。
　　……
　　可是我想做那个唯一的天使，承担了救赎的天使，于是我不听话，我试图把他拉下神坛，让他获得魔鬼的力量，就像他的名字。
　　路西法。
　　这个倔强又不容置疑的名字。

　　九
　　“这是我的第一次。”我和他紧紧靠在一起的时候，我颤抖着告诉他。
　　“不用怕，我会引导你。”身后路西法的声音显得有些狂热。
　　……
　　他做到了。
　　开始时，我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然后他拉开伞绳，放出那只庞然大物，在经历了一阵拉扯之后，世界仿佛被他调成了静音模式。
　　我的眼前只有冰川，安静地矗立了几千万年的冰川。在那一分钟之内，它仿佛短暂地苏醒了。它看着我，研究着我，审视着我，最终它同意了我，张开了那自远古而来就在等待着我的怀抱。它想要完完全全地拥有我。
　　雪做得很好，它的静默战胜了风的喧嚣。
　　你做得很好，让我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并不感到孤独。
　　“可还喜欢吗？”
　　路西法的声音性感极了。
　　“是的，很喜欢。”

　　十八
　　我后悔了。
　　亚伯罕说，无知和愚蠢是人类的原罪，而后悔则是二者媾和之后诞下的杂种。
　　“不要后悔。”他朝我摇了摇头，“我们不接受充满绝望的死亡。”
　　“我可以堕落吗？”我问他。
　　堕落，也是安东镇的暗语，形容的正是路西法和亚伯罕这些教练，他们要堕到地狱的最深处，才能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引渡学生的归路。
　　他们是最黑暗的魔鬼，他们却生活得朝气蓬勃。
　　“我可以堕落吗？像你一样，像他一样？像这里的很多人一样？”我问他。
　　“不行我的小天使，你是要由路西法引导的人，你是注定要上天堂的。”
　　亚伯罕是一个扭曲的人，我早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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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镇似乎换了一种情绪，到处是眼睛，让我害怕。

　　十九
　　为了“充满希望的死亡”这个项目，每一位学员都要付出几乎全部的身家。
　　基地有一个专业的团队，会谨慎地调查你所有的生平轨迹，准确估测出应该收取的费用。有时那价格甚至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当你签下那个合同，你便从此身无分文了，没有别的选择，你变成了砧板上待切的肉。回报是安东镇上所有住户都将为你一个人服务，无论你要什么，他们都可以为你弄到。
　　除了一件事：离开。
　　你是安东镇的国王，是掌管众堕落天使们的唯一的上帝。
　　……
　　我问玛伊雅弥，圣诞老人会不会回来安东镇，她却告诉我，根本没有圣诞老人。
　　“以圣诞的名义命名的人，除了上帝自己还会是谁呢？”
　　玛伊雅弥的笑容充满了弥漫的力量。
　　这位以谎言著称的堕落天使，她又在对我说谎吗？
　　我不知道。
　　到底谁才是上帝呢？

　　二十三
　　“路西法……”
　　“放松点儿，我的小天使。”
　　路西法结实的胸膛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无边的穹顶般将我钉死在他身下，眼前除了他的胸膛别无他物。我无法挣扎，我甚至动都动不了，只有承受。
　　人们管这个姿势叫做传教士式。路西法偏爱这个姿势，从始至终他只用这一种姿势。我打赌你们想象不到被一位堕落天使传教是什么滋味。
　　那感觉简直棒极了。
　　“路西法……”我想咬他一口，但是他太结实了，太平坦了，连胸前唯一突出的那一点都那么小巧紧致，我徒劳地张了张嘴，发现无处下口。
　　我的嘴只能用来喊他的名字。
　　他说，不要停，大声点。
　　他说，告诉我，你想要。
　　他说，哦上帝，我爱你。

　　二十九
　　“求求你路西法，不要抛弃我。”
　　“对不起。”
　　我的归路，在来时早已经铺好，纵然一路回望都是错误，那错误也在发着光。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后悔的人。”路西法仍然紧紧贴着我，他的唇印在我的颈间，像是刻下了什么永恒的印记。
　　“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爱的人吗？”我的眼泪冻成冰，像是在脸上划下了深深的刀口。
　　“你？当然不是的。”
　　说完这句话路西法就把我推了出去，我跌向雪山，我扑向冰川，我即将坠入死亡。
　　而他紧随其后，在我的上方向我张开了双臂，阻挡了我的生路：如果我敢拉伞，他会毫不犹豫地割断它。
　　1000米，500米，200米……在最后一刻我还在留恋路西法，我始终仰面朝天看着他，贪婪地汲取着他给我的最后的勇气。
　　可是……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远低于安全高度了，路西法仍然没有开伞。
　　他在一点点靠近我，最后拉住了我的手，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在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之前，我只想和他大吵一架：
　　骗子，你这个骗子，我当然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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