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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晟血宴
“世子?”
林胜非小心翼翼的出声,唤过眼前似在出神的老大。
桌前自饮自酌中的人不见讶异,韩世源泰然自若悠然抬眸:“有结果了?”
林胜非颔首:“他们希望立韩泰为帝。还有,有人拿着您的符,接管了皇宫。”
林胜非沉声:“皇帝死了——刘晨辉杀的。”
听到后半句的韩世源总算是有了些许兴致。
“林胜非。打仗,杀人,有意思吗?”
“世子说有,那就有。”
“我在问你。”
“有。”
北境世子但笑:“你果然像我。”
林胜非恭敬俯首:“只剩符国安没到,这些前来谈和的首领死在海晟阁,北府谁都没有退路,再没有人能阻止玄甲南下入局。”
今夜之后,北境的人,不论是韩世源的人,还是成怀略的人,都再没有第三条路。这支自苦寒之地南下的玄甲铁军,要么孤注一掷,将韩老王爷推上那张宝座,封妻荫子。要么为天下所恨,身死名灭。
熟料眼前的人突然表现的性质缺缺:“我改主意了,今晚的宴席,我会去。”
林胜非难掩震惊,豁然抬眸:“世子!”
“没有变数的局,没有意思。”
“胜非。”
“北境不一定要姓韩。”
“剩下的,你来选吧。”
·
·
海晟阁,一连几日的议程都算顺利。
只要这蛋糕分的好,废立皇帝而已,没有谁会跟到手的利益过不去。
而属于这个王朝的忠良死节之臣,朝堂上下公认的良心——王凌王阁老已经魂归离恨,而远在西府的刘宪刘阁老也罕见的没有动静。
至于剩下那些没权没势的学究腐儒,是进不了这海晟阁的大门的。
几日的唇枪舌战,新旧的势力已然划分完毕,今晚的这场宴席过后,这天下将进入全新的格局。
海晟阁,文竹轩。
袁文有些诧异于找上的来人。
“韩世子?!”
眼前的北境世子浅酌一口杯中之物,似有深意:“袁大人,现在怕不是您饮酒作乐之时啊。”
袁文当即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对方离了席。
“世子想说什么?”
韩世源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出来的话却是直接就让袁文愣在了原地。
“皇帝被人杀了,刘晨辉干的。”
耳边一阵轰鸣,袁文用了良久才会过神来。
“世子让少将军做的?”
“他自己做的。”
韩世源信手抛出令符一块:“这块符,他用着杀了皇帝,将军看着用吧。”
“今夜之后,这块符不会再有用,我不会再压消息,也不会再保他。”
“弑君啊——”韩世源悠然一叹:“能有几个好下场?”
青年缓缓怕上袁文的肩膀:“袁将军,您的时间不多了。”
道完这些,韩世源不再管滞在原处的义军将领,径直返回了酒宴之中。
对于总算现身的北境世子,青州话事人赖颍天热情的主动迎了上去。
“韩世子您这几天都没现面,赖某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韩世源从容应对:“玄甲军新入皇城,总是有事需要处理。”
赖颍天配合笑着,口中道着理解,心中却有更多的盘算:“韩世子,只一块蛋糕,您喊来这么多人分,这多不过瘾。”
“赖大人的意思?”
“不若你我二人来分。青州铁骑加北府玄甲,这天下,稳入你我二人彀中。”赖颍天挑眉,语带深意:“韩世子,您来做皇帝。”
眼前的青年一哂:“赖大人,或许我对这个位置并不感兴趣。”
赖颍天一惊,不解道:“那世子您一力促成和谈,消解各方干戈,只是为了百姓免于战火吗?”
韩世源竟是笑了:“赖大人,您高看了我韩世源,更错看了我韩世源。”
赖颍天也算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人了,可他越发看不懂眼前的人了:“韩世子,如论如何,韩泰上位,改变不了当下的割据现状。不破不立,以杀止杀,您有能力改写大黎的混乱局势,重扶起这江山社稷,还百姓一片海晏河清。”
“都说赖大人是强梁出身,难得还有一片护民之心。”韩世源缓缓笑着,却是在下一刻话锋陡转:“可如果我说,在下唯恐天下不乱呢?”
“韩世子——?!”赖颍天愕然:“您不要开玩笑了。”
“我从不和外人开玩笑。”
“赖大人,我知道你曾经想杀我,你想尽快帮助较强的一方势力统一乱局,你在我和符国安之间选了他。”
“可符国安放弃议和,不代表我会是您更好的选择。”
青年望向他,眼底一片幽邃,如渊似谭。
赖颍天一阵心惊,下意识退了半步。
怎么会?!迄今为止,韩世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将局势引向和平。
赖颍天没有时间去想了,轰鸣的炮声在他耳边炸响。
碎石飞溅,楼倾墙催。
炮火几乎在他脚畔炸开,叫嚣着撕裂楼中的一切歌舞繁华,撕心裂肺的呼救之声不绝于耳。
满目的血色火光中,身前的青年依旧不紧不慢的站在原处。
“成军师炸我用的火炮,我也才研究不久,威力还可以,赖大人或许见过?”
“韩世源——你————!”倒在地上的赖颍天呕血不止。
耳畔炮声未停,漫天的炮火暴雨般的砸入海晟阁这方寸之地,他活不成了,韩世源活不成了,这一整栋楼里都不会再有活口。
天下苍生正在被眼前之人毫不为意的拉入浩劫。
“为什么———?!”
没有回答,一枚炮弹炸响在他与对方的正中。
视野中的一切,终是尽数归于黑暗。
韩世源觑了惨死当场眼尸骨不全的青州之主,不紧不慢的寻着屋中残破不堪的一方木椅坐下。
方才那飞溅的弹片,一视同仁的给他身上划出了数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铁锈的气息开始渗过上好的云锦衣料,晕染开层层逐渐明晰的赤色。
这是他第二次置身炮火之中了,两次的运气都不错,没有一次能让他当场毙命。
可他比成怀略更懂这些,火力、精度、距离、角度,韩世源有把握,今晚之后,这栋楼里再没有活口。
大量的失血给呼吸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他想他应当是欣喜的。
他满足于近在咫尺的混乱,期待于今夜之后的惊世变局。
亲手去开启一场乱世,多有意思的事。
可不对,少了什么……
视线终于也开始模糊,他看到了一道身影。
缓步走近他的青年蓦然抱住了他。
青年抱的很紧,从来不动声色的青年一反常态的主动。
“铭宇?”他错愕,甚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回复,无关家国烽烟,无关九州战火,青年似只是想抱着他。
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韩世源毫不迟疑的就将人反手拥入了怀中。
“我在。”
他语气温和的安抚着怀中略显落寞的青年。
好吧,或许他又做错了。
他小心翼翼的安慰着,试探着,承诺着。
他不会再乱来了。
他保证,这是他最后一次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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