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雪糕

　　闻女士虽然最初说她做什么闻秋就吃什么，不能挑食，但这一锅乱炖的十分昂贵的补品因她这不成器的厨艺最后只能倒掉。

　　母子俩中秋节那天中午只能吃泡面。

　　闻女士把闻秋接回家也没什么事情，看见闻秋吃完泡面后瘫在沙发上也只是瞥一眼，随后自己也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坐下。

　　也不知道看着闻秋的那一瞬间想了什么，突然喊了声：“崽崽。”

　　闻秋听见后反应不大，眼也不抬继续打字，语气轻飘飘的但听起来似乎十分嫌弃：“干嘛？”

　　闻女士只是笑笑，卸了妆的脸有些憔悴，但好在年轻，也没多显老，只是最近瘦了些，“妈妈给你做了点新衣服，你过两天去学校可以带去穿。”

　　“不带。”

　　闻女士手撑着脸看他，突然觉得心累，像闻秋这种人，说话气人，但凡换个家庭早晚得挨揍，也不对，小时候闻秋挨的揍也够多了，但闻女士还是觉得她儿子很欠，也不知道是缺根筋还是怎么着，直白得很。

　　“他喜欢你什么呀？”闻女士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闻秋翘着小腿晃了晃，慢悠悠地回：“你又不喜欢他。”

　　闻女士耐心显然没周致那样足，好声好气问了两句就装不下去了，语气一转：“跟你聊会儿天真他娘的费劲，你男朋友怎么没被你气出心梗？”

　　“呵，他喜欢我你喜欢我么？你又不喜欢我，所以你才觉得费劲。”

　　闻女士：……

　　算不上身经百战但在职场中早就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的闻女士觉得她可能得立马离她儿子远一点，闻秋他男朋友没被气出心梗，闻女士除了佩服，她评价不了其他的。

　　她啧了一声，十分敷衍道：“是是是，我不喜欢你。”

　　“你为什么不跟他分手？”过了半天，闻女士看着他又问了句。

　　“因为他喜欢我，你刚刚没听见么？”

　　闻女士跟闻秋基本上没什么话聊，闻秋不会说话，闻女士没话找话但是不管用，拿了手机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别墅又开始安静下来，母子俩相处的方式跟其他人不一样，不亲热也不尴尬，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漠不关心，闻秋一直都很不听话，但闻女士却没像其他操碎了心的母亲那样焦急担心，他们像陌生人可又有着血缘传承。

　　许是客厅里安静过了头，闻秋用余光扫了眼撑着脸闭上眼睛的闻女士，将近两个月没见过了，瘦了之后一对比就很明显，颧骨有些凸起，脸颊微微凹陷，唇色也发白，像生了病一样。

　　“咳咳！咳咳……”

　　闻女士冷不防突然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闻秋被吓到了，一直举着的手机突然砸落在他的脸上，随后又落在了地毯上。

　　闻秋捡起了手机检查了一下，屏幕没碎，闻女士捂着嘴巴看自顾自做自己事情的人，“你挡着脸做什么？”

　　“没挡，我捂的是鼻子。”

　　闻女士抽了几张纸攥在手里，手心湿润的感觉瞬间没了，又抽了两张纸擦了下嘴巴，看着闻秋捂着鼻子那样觉得有些好笑，“谁教你这样捂鼻子的？”

　　闻秋捂嘴巴跟正常人一样，手指朝向一边横着捂嘴巴，但捂鼻子就竖着捂了，手指朝脑门，嘴巴和鼻子一起捂着，脸小，整张脸被手一挡，也没剩什么了。

　　“你生病了么？”闻秋答非所问。

　　闻女士“哎呀”长叹一声，揶揄道：“老娘是真没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关心人，果然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跟祖坟冒烟一样。”
　　刚说完的下一秒，闻女士又“呸呸”两声，“老娘生的崽跟那堆死人坟有屁关系，还得是我，以后我死了你也只有我一个祖坟，你要真是个同性恋，以后也不会有自己的种，跟太监一样，咱闻家就两代人，也差不多了。”

　　闻女士像感叹似的说一堆，话也不怎么好听，她看起来生性凉薄，生了个崽子比她还厉害，独得很。

　　“有病。”闻秋不搭理发癫的闻女士了，两指捏了捏自己被砸疼的鼻子，跟男朋友告状去了。

　　周致回了家也没闲着，中秋节本来就是团圆的时候，周家大院热热闹闹，他爹进厨房忙活了，他也跟着进厨房学艺了。

　　“老爹，你在做什么呀？”周致有些阿谀谄媚，把“快点教我做这个”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

　　周大老板是个从不让自己老婆下厨的男人，爱周舟女士爱得死去活来，瞧他儿子这样估计也是得了他的真传，现在来学习他的厨艺也无可厚非，指挥道：“把围裙穿上，然后去把菜洗了。”

　　“好嘞！”

　　洗菜洗到一半，裤兜里的手机就开始叮叮咚咚的响了，其中还时不时夹杂着几道特别关注的铃声。
　　周致甩了甩手，调了静音，看了闻秋发来的那三条消息不禁一笑。

　　“又是你女朋友啊？”周大老板见怪不怪了，扭头看向不远处正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提醒了一句，“你奶奶还在外边呢，别被她发现你早恋了，要被她知道了我跟你妈可救不了你。”

　　周大老板吃过早恋的苦，玛利亚女士曾知道他早恋的时候手段狠绝，家长一般都不怎么乐意自己家的孩子搞早恋，该学习的年纪还得学习，虽说周致是他生的，但保不齐玛利亚女士威力不减当年，插一手也不是不可能。

　　周致耸耸肩，“只要你们没事找事派人跟踪我，我奶奶怎么可能会知道？”快速给闻秋回了消息，笑着威胁他爹：“只要有一天奶奶知道了我早恋这事儿，我就赖你身上。”

　　“想得可真美，还赖我身上？”周大老板拿着菜刀干脆利落地将土豆切片，“没好处就想我给你打掩护，小小年纪一点儿亏都不吃，你直接抢得了。”

　　周致放下手机“嘿嘿”两声，“家族优秀基因传统美德，这不是你教我的么？再说了，暑假给你打白工我还没亏啊？你帮我打打掩护怎么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想好去哪个学校读了么？”周大老板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是我想去就能去的么？”周致微微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现在的要求只要能离扬大近一点儿就行了，我不贪心。”

　　“近一点儿？多近？”

　　“扬大周边范围20公里以内。”

　　“青大就在隔壁，你考不上么？”

　　周大老板给他儿子插了把刀，专门往心窝子里捅的那种，周致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别说了老爹，我知道你成绩好，但别给我凡尔赛。”

　　“实话说而已。”

　　周致知道他爹嘴毒，但他爹很少会用在他身上，“哼”了一声，“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我对象是江城预备役状元。”

　　“哟，那么骄傲呢？”周大老板挑眉，手里的动作未停：“你不仅说漏嘴了，还没本事跟自己对象一个大学，丢人么？我只是不想问，就你这脑瓜子没几下忽悠你就能把你对象姓甚名谁秃噜完，你奶奶比我厉害，你虽然想把你对象藏着掖着，但心里应该还挺想炫耀一下你对象的吧？”

　　“不是吧老爹，你这……”周致确实想炫耀的，但也只会在他爹面前悄咪咪说两句，梗着脖子嘴硬，“哼，但我没说他哪一届哪一个学校的。”

　　“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了？需要我给你分析一下么？”周大老板说：“以你突然住校的行为就可以猜测，除了在本校还能在哪儿？还预备状元，呵，去荣誉墙那里扫一眼照片，谁出现的次数最多以及哪个最好看就是谁了。”
　　周大老板甩了甩手，还问了一句：“我说的对吧？”

　　周致听完后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庆幸，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十分嘚瑟：“老爸你还是太自信了，但是不对噢！”

　　周大老板嘴毒眼光狠没错，但周致说话总是真假掺半，周大老板这猜测方向大致是对的，但也只猜对了一半。闻秋在八中是事实，但荣誉墙那里可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闻秋本人行事极为低调，上台演讲的不去，拍照贴荣誉墙的不去，被点名去其他学校比赛的不去，总的来说就是抛头露面这种东西他是一点都不想沾，像去年校运会也是闻秋脑抽了才把自己的名字给报上了。
　　大概也是因为成绩好，性子难搞，学校贴吧里的管理员明令禁止不许偷拍闻秋并发帖讨论，这是学校领导下的死命令。当然，也有一些顶风作案的，除了一些用特殊符号指定闻秋没被发现，其他无一例外都被拉入黑名单了。

　　八中其实也并不是人人都关注校内八卦，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只知道闻秋这个名字，知道他是个大帅哥，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周致能确定很多人不知道闻秋长什么样的原因就是他被认错了几次，不止他，实验班那群人除了女生基本上都有被误认成闻秋，像陈琰，张图真都经历过，陈琰长得帅，被误认也正常，张图真那酒瓶底儿似的眼镜一看就是学习好的，这也无可厚非，还有班上那个不怎么爱说话且懒洋洋的何碎，但最离谱的是俸凌也被误认过。当然，这并不是说俸凌不是女生，只是她太直了。
　　他当时听到只想着，俸凌帅是帅，但好歹是一女的，怎么这年头认人都不看性别了么？

　　周大老板听到他儿子这话有些意外，但他自己确实是猜的，也没那么无聊真打算去探究到底是哪一个才是他儿子的对象，不对也就不对了，也没放心上。
　　但还是提了一句：“谈恋爱还是不要异地恋的好，扬大校园面积本来就大，专业选不好你俩就是两个校区，如果不是特意见面的话平时根本就遇不上，约顿饭吃还得对课表，一周能见两次算你运气好。你想想，你明明知道你对象就在周围，但就是碰不上面，你难受不难受？好不容易自己得空了，对方没空，你凑她面前估计还嫌你怎么那么闲？不知道她很忙么？没事情做么？项目搞了么？作业做了么？数据调查分析了么？比赛参加了么？能硕博连读么？”
　　周大老板一堆话，最后停了，劝他：“哎，儿子，你还是考扬大吧，别异地。”

　　“你这是……有感而发啊？”
　　周大老板这话说的跟自己经历过一样，周致听得入迷。

　　“不然？”周大老板反问，“你妈建筑系的，我跟她虽然一个校区，但当年课表满得不行，早八晚十加通宵熬作业，消息回复都有些滞后，你说我们当时一个学校见一次面都这么难了，你……”
　　周大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很真诚地问：“你觉得你要是连扬大的门都进不去，隔壁青大的话，你一周能见几次面？一个月能见一次么？”最后说完还补了一句，“当然，我这并不是觉得你俩感情不稳，只是给你提个醒，你不把人看着，被绿的可能性很大。”

　　“……呵呵。”周致已经麻了。

　　“不对啊！”周大老板反应过来，“你对象比你小那么多，跟你又不同届……你这，你这还是得异地恋，把人看紧点儿啊，别到时候被分手都没地哭去。”

　　“……呵，我谢谢您。”

　　周大老板瞬间心疼他儿子了，看着他儿子木着的脸，完全生无可恋还没精神气，又想笑又要憋着，最后只能挥挥手，“过来，老子教你怎么抓住别人的胃，让人离不开你。”

　　中秋节那天，周大老板以“为了他儿子未来的幸福生活”的理由忽悠他儿子马不停蹄地忙上忙下，周致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就算知道他爹是在拿他当苦力也认了。

　　一想到就算在同一个城市上学见面也那么难，周致就受不了，闻秋嘴不挑，说明好养活，但只要他把闻秋嘴养刁了，那闻秋就离不开他了。

　　周小少爷这算盘打得霹雳磅啷响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别墅区好端端躺着的闻秋打了两个喷嚏，闻女士在另一旁的沙发坐着，扭头看向落地窗，问：“晚餐想吃什么？”

　　“随便。”闻秋懒洋洋地回。

　　“家里还有点没煮的菜，我等会儿熬……”

　　“我想吃泡面。”闻秋直接打断。

　　中秋节那天，闻家母子俩吃了两餐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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