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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上说的通的话
围猎结束后的几日里,整个瀚京都笼罩着一层阴霾,风声鹤唳。
街上到处都是紫衣卫的身影,瀚京城里人心惶惶。
紫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掌管诏狱,负责监察百官和京城万民。
据说这群刺客特地下了封血书,信上的内容是“杀光所有皇室,为南阳王平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查到,这群刺客训练有素,一被活捉就全部服毒自尽。
不过,让郁声感到奇怪的是,去山上礼佛的太后却并没有遭遇刺杀。
翰林院里都在私下讨论着南阳王的事,据说南阳王和当今圣上是兄弟,但其包藏祸心,起兵造反,欲夺皇位,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世间至今仍残留着南阳王的叛党余孽。
“郁兄,你怎么看?这南阳王真有冤情不成?”连一向少言寡语的叶昆都禁不住问道。
郁声一边干着手上的活,一边回道:“也说不定,但不管有没有,我只知道,叶兄,你再这么偷听下去,今日的活怕是要做不完了。”
叶昆自知理亏,默默地坐了回去。
街上很冷清,连卖糖糕的都早早收了摊。
郁声在回去的路上,几乎没看到什么人,倒是街角处还有一个摊位。路过那个摊位时,郁声看到摊主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在卖炒栗子,香气扑鼻。
“老板,来一份。”
“好嘞。”少年擦了擦汗道。
郁声在一边等着时,无意间却看到了摊上挂了一张残破的江南水墨图。
见郁声的视线落在了水墨图上,少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我画的,是别人不要的,我捡来的,我喜欢画上的风景,想着等攒够了钱,治好阿娘的病,就带她去江南,每次一看到图里的风景,干活的时候,我就有使不完的劲。”
这图上画有一轮曜日,照着充满了烟火气息的江南水乡。
“确实是一幅好图。”郁声称赞道。
转眼郁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道:“既然是好图,应该好好收起来才是,若是像这么每日风吹日晒,纸质再好的图,怕是也要遭罪的。”
“对对对。”少年连忙将图收了起来。
郁声拿好板栗,离开了那里。
围猎结束那日,郁声顺利地拿到了卷宗。卷宗里记录了闻氏的死因,确实如耿兰嘉说的那样,闻氏死于赤凉刺,是货真价实的赤凉刺,不是刑部里卷宗写的仿品。
这本卷宗的纸张已有些发黄,其后写有记述此案之人的名字,但郁声去查过了,此人五年前便病逝了,时间正好是春玉楼刺杀案之后,此人生前不仅是查案的好手还是最好的仵作。
郁声侧面打听过此人,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似乎就是正常的病逝。
可未免也太巧了些。
这本卷宗用的纸张和刑部里放的那本是一样的,落款人的笔迹也相同,郁声查过此人记录其他案宗的笔迹,确定这本以及刑部里的那本,都是本人所撰写。
但为何会写两本呢,而且这本卷宗为何会到萧遇的手里。
难道春玉楼刺杀和萧遇有关?可耿兰嘉查到的消息里,那日萧遇并没有去过春玉楼。
郁声一时间想不通,总觉得落了什么。
她翻了个身,却不小心压到了伤口。
“嘶!”
猛然间,她想起了什么。
皇宫里的女刺客是赤凉人!
郁声把所有的零碎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若是皇帝收揽了赤凉刺客,让其去刺杀郁丰恒的话,卷宗的事自是要隐瞒的。
作为大兖的皇帝,却收揽赤凉的刺客,又怎么敢让全天下人知道,也就是说皇帝并不知道写卷宗的人还留了一手,也不知道这份卷宗在萧遇的手里。
至于为什么刺杀郁丰恒,倒是能说的通,郁丰恒的爵位是世袭的,手上的兵权几乎没有动过,他面上看着很是臣服,但实际上并不老实,在承璟帝眼里就是肉中刺。
若是以上说的通的话……
郁声猛地坐起身来。
若是以上说的通的话,她要复仇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招揽了赤凉刺客的皇帝!
郁声的面部发抖,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一瞬间干呕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自身的害怕。
向一个皇帝复仇,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若她只是个大字不识、不通人理的莽夫,刺杀皇帝,为闻氏复仇,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并不在乎她的性命。
但她读过书,求过学,入过国子监,见过百姓疾苦,人间罹难,她如何能下得了手。因为她将斩掉的不只是皇帝的人头,还有承载着芸芸众生的国运。
她没有那个胆子,和历史的洪流相较量,也没有胆子去赌大兖的国运。
郁声又干呕了一阵,她几乎不能止住内心的战栗。
“哐哐哐!”
灌了一茶壶水后,郁声才勉强止住了干呕。
她一时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累,下一刻,竟趴在板凳上昏睡了过去。
*****
“还没有查到吗?”
深夜,在皇帝的寝宫里,传来威严的训斥。
“姝音办事不力,还请圣上责罚。”一女子跪在殿中道。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和郁声缠斗的人。
“朕要你有何用!”承璟帝萧庆掐住姝音的下颚道。
“外面的人都能自由进出朕的寝宫了,是不是下一刻,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姝音该死!”
承璟帝萧庆松开了姝音,又坐了回去。
“姝音啊,你和朕相伴数年,朕怎么舍得杀你,罢了,就如你所说,三大护卫并没有发现此人,说明此人应是宫里的,命你手下的人继续盯着宫里的人便是,时间久了,自会露出马脚,下去吧,朕累了。”
“姝音告退。”
退出殿外的一瞬间,姝音的心才落了地。
她本是赤凉刺客,在一次任务中执行失败,受了重伤,落到了年少的萧庆的手里,他没有杀她,反而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她知道刺客任务执行失败的宿命就是死路一条,在她想服毒自尽时,年少的萧庆阻止了她。
从此她成了他的助力,在萧庆未成为皇帝之时,姝音有过妄想,有过倾心,但很多年之后,她知道她只能做他的利刃,为他杀人,为他培养刺客,助他成事,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姝音并没有告诉承璟帝萧庆她身份可能暴露的事,因为她也不确定那人有没有看到印记,她进去过私库,没有发现有什么被移动,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丢失。
想来那人并没有进过私库,姝音从门口的侍卫那里发现了不对,才闯了进去。
只是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似是来寻什么东西。
与那日围猎场上的刺杀联系起来,或许此人是为了先帝的传位诏书。
姝音看着池水中的自己,心道,岁月果然不饶人,她如今已是半老徐娘了,还能再做几年利刃,也尚未可知。
作为刺客,她是见不得光的,但萧庆是她的主人,赋予了她新的生命和价值,只要他需要她,她会做好一名刺客该做的事。
脖子上的印记是用刀一笔一笔刻上去的,什么样的痛苦,她知道。
如今,是该去掉了。
姝音拿起火盆里的热铲,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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