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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攘内安(二十八)福宁密谋
王落儒错愕,闪过那么一瞬的无语,随即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是。”
刘绥咬了下嘴唇,颇感为难道:“那……那朕该如何做?”
“大姐姐,我该怎么办?”极尽的可怜姿态。
王落儒与刘绥齐齐看向旁边冷眼旁观多时而未置一词的刘安。
刘安眼神先后落在王落儒与刘绥二人身上,旋即轻笑一声推脱:“事关重大,我哪里拿的定主意?不如……陛下下旨召二位丞相并各部尚书入宫商议?”
“这……”王落儒有些犹豫,倒不为别的,只因程显。
程显此人,摇摆不定,只怕会坏了事。
“那便依大姐姐所言。”刘绥当即便下旨宣召刘安提及的这些人入宫商议。
冷不丁的宣召,重臣们摸不着头脑。
程显思索着近来的一些事,似乎并没什么值得紧急宣召的事儿。
难不成是今儿早朝太傅提及的女科相关事宜?
想到这儿,程显不免轻笑一声,首场女科声势浩大,最后却只有一人入场考试,说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历来科考,人才济济,朝廷用都用不完,哪里又轮得着她们?哪里轮得着那群闺阁中的女子?
不对!程显脑中乍闪一念头:还有一事,尤为要紧——私铸币!
今早本想借着王落儒之口点明此事,自己则好卖诚王一个人情,手里再攥诚王的一个把柄,却不想王落儒退缩了。
也罢。
程显嗤笑一声,若是那群贵公子们能靠得住,孝懿太子又怎会薨逝?
程显掀起车帘的一角,同马车旁随侍的小厮低声道:“南郊可有消息?”
小厮凑近低声道:“如往常一般,重兵把守,周围五里,一片荒芜,一草一木皆被掌控。”
程显无奈,撇下车帘,扶额叹息,到底,该怎样才能见到二殿下呢?
不多时,朝中重臣齐聚福宁殿。
待刘绥近侍杨仕鑫将那一枚枚收集来的私铸币呈于众人面前时,众人皆面面相觑,噤声不言。
他们不知道这位小皇帝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刘绥慢悠悠抿了口茶,不急不缓道:“太傅说,栾南的诚王叔要谋逆,故而,大姐姐特宣尔等入宫商议。”
三两句话,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父皇在位时期,诸位可都是朝中重臣,熟读经略,如今该如何做,可全仰仗诸位了。”
刘绥说罢,环顾一圈,只见诸臣皆缄默不言,神色亦变化无常。
刘安扫了眼左相温嘉诚,温嘉诚会意,率先开口道:“陛下,国有国法,谋逆当诛。”
温嘉诚说罢,便不再多言,只等着其他人言语。
刘绥等了许久,未曾听到别的话,便点名王落儒:“太傅是三朝老臣,家世渊博,又曾教导过孝懿太子,想必对此事还有别的见解吧?不妨一并都说出来吧。”
王落儒皱着眉头,有些吞吐道:“陛下,若依前朝先例,应当将诚王押解入京,听候发落。”
王落儒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崔至不免平添几分担忧。
刘绥道:“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周述额头直冒冷汗,生怕刘绥点到自己,也生怕程显会让他先开口。
“不知,要如何将诚王押解入京?”程显道:“诚王既然敢行谋逆叛乱之事,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今定北王、温国公带兵北征,粮草消耗大,若是再生起一场战事,只怕会无暇顾及,最终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田地。”
程显可不想将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交在刘仲手上。
刘绥问道:“那依右相之言,眼下该当如何?”
“诚王盘踞栾南已久,早已根深蒂固,若要连根拔起,必会损伤栾南根基,亦会影响朝廷。”程显道:“为今之计应当智取。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那自然是好。”
崔至侧目而视,撇撇嘴,这话说得跟白说一样,谁不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诚王?
刘绥向前探了探身子,再次追问道:“右相这般说,想必心中已有法子了,不知该如何智取?不用顾忌旁的,尽管直说。”
程显讪笑一声,道:“若是能……若是能让诚王离开栾南,进入京城——”
话还没说完,王落儒打断道:“不可,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
“何以见得?”程显浅笑道:“明明是瓮中捉鳖才是啊。”
程显解释道:“大长公主殿下奉先帝遗诏监理朝政,手持宫廷禁卫、羽林军、护城军三军的兵符,待诚王入了京,便尽在陛下与大长公主殿下的掌握之中,有诚王做质,栾南诚王的余孽翻不起什么波澜。”
刘绥转而看向刘安,问道:“大姐姐以为如何?”
“右相这个瓮中捉鳖的计策倒是好,只是……”刘安顿了顿,垂眼思索。
程显的能力,刘安是认可的,也难得能和她想到一处去。
只是,程显与刘仲交好,而刘仲又曾与诚王私下有过勾结,程显与诚王未必就清白。
若真如此,那便真应了太傅说的,引狼入室。
不过转眼一想,程显说得也不错,京城三军尽在她掌控之中,即便七弟远在边疆,凭借着兵符,她也能稳得住局面。
刘安眨眨眼,又将问题推给刘绥与程显:“只是该如何召诚王入京呢?”
刘安当然知道该如何召诚王入京,无非就是一纸诏书,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只要诚王入了京,便是刀俎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可这话不能由她来说。
她那个弟弟刘绥的心思,她可太清楚不过了,反正不管事情怎么翻,都粘不到他身上。
果不如刘安所料,刘绥忙抢在程显出声前接上话,双手一摊:“是啊。父皇在位时,便免了诚王的入京朝觐,如今该以什么样的缘由召诚王入京呢?”
程显垂着眼,眼珠直打转。
宜迟不宜早,他既怕诚王毫无准备便进京来,被小皇帝轻轻松松处理了;又怕这么短的时间内小皇帝与大长公主无法制伏诚王,将江山社稷拱手让出去。
“不如……来年的中秋?”程显思虑再三,“借着中秋团圆的名义,召诚王入京团聚。”
中秋?崔至等人有些错愕,纷纷抬眼看向程显,不免回想起那场中秋宫宴。
那场宫宴之后,朝中多半官员,不论是东宫,还是与刘仲交好有过往来的,贬的贬,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他也不例外。
先帝在时那场中秋宫宴发生的事,犹如昨日。
程显看向刘安:“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刘绥脸色瞬间变了,冷眼扫过程显,最后落在刘安身上。
温嘉诚察觉到在场的气氛转变,担忧地看向刘安。
刘安笑笑,对上刘绥的眼神,问道:“不知陛下觉得可好?”
刘绥冷冷道:“正如右相先前所言,诚王盘踞栾南已久,对于谋逆之事,兴许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若是再拖上八九个月直至中秋时,这江山岂不是要易主?”
程显毕恭毕敬道:“那不知陛下以为……”
“右相曾言,诚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刘绥眉头紧皱,“嘶”的一声,打断程显的话,问道:“右相久居京城,如何得知栾南诚王的动静?啊?”言毕,挑眉看向程显。
“这些事,朕与大姐姐都不得而知,右相又是如何知晓?”
殿内诸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程显身上,或探究,或存疑,或看笑。
程显一时语塞,支吾一声,额头当即沁出一层冷汗:“臣久不出京,只是揣测,揣测而已。”
刘绥依旧拧着眉头:“是吗?”
程显巧舌如簧道:“陛下,先帝在时,免了栾南每年的赋税,栾南每年征收的赋税皆在诚王手中。后因栾南边境与胡人相接,为护边疆,先帝又赋予诚王组建军队的权力。再加上如今流出的私铸币,如此种种,实在不让人不揣测诚王的不轨之心。”
“哦~”刘绥注意到缩在众人后面久不出声的礼部尚书周述,点名道:“周述,你们也是这般揣测的吗?”
周述战战兢兢,犹豫再三,答道:“臣……愚钝。”
刘绥收起方才的咄咄逼人,面露愁色,佯装无知问道:“大姐姐,你以为,年终尾祭召诚王叔入京对峙如何?”
刘安笑道:“甚好,陛下决定便是。”
“好!”刘绥一锤定音,“那便如大姐姐所言,以年终尾祭的名义召诚王入京。”
刘安听得直皱眉,什么叫如她所言?
真是可笑。
这样的谋略未免太过儿戏,王落儒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身后的崔至扯住。
“诸位都是朝中的重臣老臣,历经两朝,今日密谋之事——”刘绥扫了眼众人,道:“朕不希望有其他人知晓。”最后,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为首的程显身上。
程显带头跪下:“臣等,定当守口如瓶。”
刘绥浅浅打了个哈欠,眉眼之间难掩疲色,手执笔杆随意挑了下灯花:“散了吧。”
众臣子依次退下。
周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步小步挪到程显身旁:“程相,年终尾祭,礼部该如何操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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