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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裴知微望着谢霁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猛地往下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攥紧了锦布包的背带,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难道你们今日在朝堂上出了什么事?”
谢霁脸上的焦急更浓,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她,索性直言:“今日早朝一开始就不对劲。
陛下等了半晌没见裴大人,就派人去府上打听。
结果禁军还没回来,就有人递了急报,说裴大人在城北一处宅院被人发现,身边躺着户部侍郎张启峰和他二儿子张砚之的尸首。
那些人显然早有准备,立马就跳出来发难,说裴大人跟张家积怨已久,这次南下查案又抓了张叙仁,定是挟私报复。
现下竟然嚣张到在天子脚下故意杀人。
所以咱们这次南下查的所有案子,只要是裴大人插手过的,都做不得数,全是夹带私怨的栽赃。
当然也有人替裴大人说话。
反正就是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裴知微愣在原地,心头百转千回。
原来他们的最终目的竟是这样!
不是单纯想除掉父亲,而是想彻底推翻之前所有的查案成果,让那些世家大族全身而退。
她缓过神,追问道:“那这跟王爷有什么关系?”
提到萧云湛,谢霁火气瞬间上来,一脚踹在旁边的石头上,恨声道:“那些老匹夫扯完裴大人,就开始攀咬萧云湛!
说他跟我舅舅过从甚密,这次南下又处处护着裴大人,说不定早就串通一气。
还扯到我定安侯府,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图谋不轨,借着查案的由头拉拢势力,意图谋反!”
裴知微无意识地用力捻着锦布包的背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这是以退为进,陛下不会看不出来这些伎俩,陛下怎么说?”
谢霁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见路人都只是匆匆路过,才压低声音凑近道:
“我舅舅还没到京城,现在手上的东西虽然能证明张家有罪,却不足以把所有牵扯进来的人一网打尽。
陛下心里清楚,却没点破,只是散朝后把萧云湛留了下来单独说话,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那陛下可对于我父亲的案子说过什么吗?”裴知微追问,眼神里满是期盼,希望能从陛下的态度里找到一丝转机。
谢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明确的话。”
裴知微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随父亲办案多年,见过太多类似的构陷案,最危险的从来不是朝堂上的争论,而是被关押在牢里的这段时间。
那些人既然能精心设计出这样的局,自然也能在牢里动手脚,最常见的便是“畏罪自杀”。
捻着背带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裴知微猛地抓住谢霁的胳膊。
“谢霁,我父亲在牢里怕是会有危险!”
谢霁也是想到了其中关窍,“裴大人现在被关在哪?”
“我爹是大理寺少卿,县衙无权关押。
大理寺按规矩得避嫌,不得接手,所以应该是关在刑部大牢。”
她看了眼街面上越来越多的百姓,“我轻功快,你骑马从大路赶,咱们在刑部大牢门口汇合。”
谢霁点头,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你小心点,我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裴知微已经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地跃上旁边的屋顶。
她的身影在屋顶间穿梭,速度快得像一道残影。
没过多久,刑部大牢那座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就出现在视野里。
她从屋顶跃下,没等多久就看到谢霁骑着马疾驰而来,马蹄声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两人一同来到牢门口,守门的狱卒立刻上前拦住:“刑部大牢,闲人免进!”
谢霁亮出腰间的定安侯府腰牌,“我乃定安侯世子谢霁,前来探视大理寺少卿裴凛裴大人。”
狱卒看清腰牌,连忙恭敬行礼:“原来是谢世子,失敬失敬。
裴凛确实在牢内关押,但上面有令,此案尚未开审,任何人不得探视,还请世子见谅。”
谢霁脸色一沉,呵斥道:“放肆!
裴大人的案子还未有定论,陛下也未下旨免去他的官职。
他现如今依然是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你怎敢直呼其名?”
狱卒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连忙跪倒在地。
“是小人糊涂,小人僭越了,还请世子赎罪!”
谢霁冷哼一声,猛甩衣袖抬脚就要往里走,却又被另外两个狱卒拦住。
他们脸上满是为难,一边作揖一边说道:“世子,并非我等有意刁难,实在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体谅。”
裴知微看着狱卒这副严防死守的架势,心里的焦虑更甚。
他们越是不让见,就说明父亲在里面越危险,说不定那些人已经在暗中布置好了手脚,更有甚者,说不定现在正在……
她的食指无意识地用力抠着锦布包背带,脑子飞速运转,盘算着该如何才能进去。
“本官奉陛下之令,与瑞亲王萧云湛一同监审裴凛一案。
自即刻起,裴凛由禁军单独看守,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不得有误!”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裴知微循声望去,只见御史大夫秦良带着一队禁军快步走来,神色严肃。
紧随其后的,正是身着朝服的萧云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邃难测。
裴知微心中大喜,刚要上前说话,就听秦良道:“裴娘子。
本官知道你救父心切,但目前此案尚未明朗,你身为裴凛的女儿,按律不得探视,还请止步。”
裴知微刚要争辩,就见萧云湛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强行按住自己焦躁的心,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秦良率先进了大牢,萧云湛在路过裴知微身边时,脚步未停,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说完,他便跟着秦良进了大牢,厚重的牢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裴知微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牢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坐立难安。
她知道萧云湛做事稳妥,有他在,父亲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终究不是自己亲眼看到父亲安好,那颗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太阳一点点升高,越过头顶,阳光变得炽烈起来,晒得地面发烫。
裴知微和谢霁就在牢门口等着,两人都没说话。
偶尔有狱卒进出,看到他们二人,都只是匆匆行礼,不敢多言。
终于,在日头偏西的时候,牢门再次打开,秦良和萧云湛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秦良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情绪,萧云湛则眉头紧锁,神色间带着几分复杂。
裴知微立刻迎上去,脚步都有些踉跄,“王爷,我父亲怎么样?他怎么说?”
萧云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脸上露出难色,低声道:“裴大人目前安好,禁军已经接管了看守,不会有人能伤害他。
他说自己是去上朝的途中,在马车上被人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张启峰父子躺在血泊里,而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
是听到报案人的吵闹声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但现场的情形……”
裴知微见他跟秦良的表情好像认定了父亲就是杀人凶手,急道:“我父亲绝对不会杀人!
他没有理由杀张启峰!”
她看向萧云湛,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认同:“你是知道的,我爹没必要亲手杀张启峰。”
但萧云湛却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裴知微见他这幅模样,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你不信我爹?你竟然也不信我爹!?”
“不是我不信裴大人,”萧云湛急忙解释。
“只是现在的证据都摆在面前,只是现在的证据……”
他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裴知微眼泪掉得更凶:“证据可以伪造,现场可以布置!
你们让我去查,我一定能找到线索,一定能证明我父亲是清白的!
我熟悉勘验现场,只要让我去那处宅院,我肯定能发现他们留下的破绽!”
“不可!”秦良抢在萧云湛开口之前喝止,语气严肃。
“裴娘子,你是裴凛的女儿,按大梁律法,亲属不得参与涉案相关的勘验和查案工作,所以本官不能答应你。”
“秦大人!”裴知微转头看向秦良,语气带着恳求。
“当初您是见识过我的查案本事的。
我求求您,让我去现场看看,我一定能找到证据,绝不会因为私情有所偏袒!”
秦良脸上没有丝毫松动,依旧是那副刚正不阿的模样:“裴娘子,本官感念你当初查清小女的案子,也相信你的能力。
但律法大过天,规矩不能破。
你若是插手此案,不仅会让案子的结果难以服众,还会给人留下话柄,反而对裴大人不利。”
裴知微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所有的希望仿佛都被浇灭了。
她无助地转头看向萧云湛,“你也觉得我不能插手此案吗?”
萧云湛看着她泪流满面、满眼绝望的样子,心里像被人狠狠拧了下,疼的他呼吸一窒。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安抚,却被裴知微猛地甩开。
“你不只不信我爹不会杀人,也不信我会公正地勘验现场!
你根本就不信我们!”
裴知微痛心疾首的吼出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爹一生清正,办了无数冤案错案,到头来却被人如此构陷。
而你们明明知道这其中有问题,却不肯给我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云湛急忙想要解释,却被谢霁一把推开。
谢霁怒视着萧云湛,“萧云湛你太过分了!
裴大人跟我们一起查了这么久的案,同吃同住,朝夕相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难道不清楚?
别说他没有杀人的理由,就算不管退几万步,他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这明摆着是个圈套,你怎么就看不清?”
“我怎么会看不清?”萧云湛也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比谁都清楚这是个圈套!
可现在证据就摆在面前,陛下已经下了令,按律行事!
我又何尝不想还裴大人清白?”
“够了!”裴知微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既然瑞王不信我,那我就自己查!
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城北的案发现场跑。
“站住!”萧云湛却在此时突然喝止她。
他扬声道:“自今日起,直至裴凛的案子查清,裴家娘子裴知微不得离开裴府半步!”
他话音刚落,侍卫一左一右挡在裴知微面前。
裴知微的脚步猛地顿住,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萧云湛,“你竟然要软禁我?!”
萧云湛狠狠闭了闭眼,指尖一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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