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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攘内安(二十七)心照不宣
“哦?”刘绥当即挑眉,有些惊诧,随即呵呵一笑,伸手一招:“传。”
杨仕鑫会意,当即带人去福康宫传话。
福康宫内,刘安神色不改,批着折子,全然不顾跪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金中堂。
金中堂自知做得不对,脑袋垂得低低的,始终不敢抬起头。
莲音瞥了眼金中堂,捧起晾到温热不烫的姜茶,低声劝道:“殿下,金将军跪了好一会儿了,天冷,地上凉。”
刘安抬手推开姜茶,嗤了一声:“哟,你这么心疼他,也别在我身边侍奉,改去服侍他吧。”
金中堂闻言,抬起头,冲着莲音摇头示意。
莲音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刘安抬眼瞥见,冷哼一声:“你们二人眉目传情就到别处去!”
莲音忙跪下:“奴不敢。”
金中堂也应声道:“末将怎敢在殿下宫里放肆?”
“哦?”刘安像是听到什么新奇事,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打量起金中堂:“是吗?你不敢?”
金中堂脑袋重新低下去。
他知道刘安的脾气,也知道刘安为何而生气,只是他也是迫不得已!崔至与王焕二人已经查到了那匠人家里,那匠人口风不严,迟早会触及殿下的!
刘安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让你做什么去了?”
“是让你杀人放火吗?”
“京兆府尹的折子都递上来了!”放下的折子重新拾起,被重重摔在桌上。
刘安阴阳怪气道:“好一场火啊,真是烧得个干干净净啊!”
金中堂知道刘安在气头上,也不做辩解,只一味低着头,任凭刘安将心里的不快发泄出来。
“早知你这么能耐,当日事了,便该派你去一绝后患才是,也不必拖到今日。”刘安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是浆糊做的不成?本来悄无声息的一件事,现在搞的,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吗?”
金中堂道:“末将无能。”
“哼,你无能?”刘安又嗤了一声。
正说着,莲房来报:“殿下,陛下身边的杨仕鑫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刘安眼睛眯起:“要事?”
金中堂想起今日王太傅也入宫了,忙道:“殿下,今日陛下还传召王太傅入宫。”
刘安依旧皱着眉头,轻捻手指,思索片刻,道:“让他进来吧。”转而看向金中堂,继续道:“你先起来吧,过后再找你算账!”
金中堂面上浮现些许喜色,垂头起身,侍立一旁。
杨仕鑫环顾了一圈,见金中堂也在此,对着刘安异常恭顺道:“殿下,陛下传召。”
刘安随口问了句:“所为何事?”
杨仕鑫笑道:“想必……殿下到了,太傅大人自会说明白。”
“本宫即刻便去。”刘安点点头。
“是。”杨仕鑫乖乖退下。
刘安余光瞥了金中堂一眼,站起身来。
莲音见状,忙将姜茶奉上来,笑道:“今早殿下吩咐,熬煮些姜茶,如今都熬好了,殿下多少也喝上两口,祛祛寒吧。”
莲音知道刘安的习惯,入口的吃食尤为谨慎,怕刘安不放心,又补充了句:“我与莲房、莲亭都喝过了,虽有些辛辣,可喝完之后,身上都是暖暖的。”
刘安目光落在姜茶上,问道:“这是为福康宫特地熬的?宫人们可都喝上了?”
莲音道:“宫人们都喝上了,都感念殿下恩泽呢。这是御医院的林微为殿下特地熬制的,其中还添了些——”
莲音想说,其中还特地添了些别的药材,以来医治殿下近来时不时的咳嗽,可话还没说完,便被金中堂打断。
“殿下,近来京城风大,末将有一不情之请,不如赏末将一口姜茶。”金中堂笑着向刘安讨要姜茶。
他知道,殿下怕有人会在饮食中下毒,这才格外的小心谨慎。可他又不常在殿下身边,不能为殿下抵挡。
如今能有为殿下试毒的机会,他甘之如饴。
刘安笑着摆手:“一并赏你了。”
金中堂接过,先是放在鼻子处闻过,除了姜的辛辣味外,还有些许药材的香气。
刘安也是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金中堂。
金中堂小口尝了下,未曾察觉异样,便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罢,将杯底展示给刘安看,笑道:“多谢殿下赏赐!”
刘安这才放心,莲音见状,另取一杯来奉上,刘安接过,小口饮下,干涸起皮的嘴唇得到了浸润,看着光泽不少。
“中堂,你是本宫的心腹,一举一动,备受瞩目,故而不得不谨言慎行。”时间紧急,刘安来不及敲打训诫金中堂,特地语重心长道:“京兆府尹的折子才递了上来,转而我便从你嘴里知道了原委,如何能不替你忧心呢?”
“在旁人看来,你做,与我做,又有什么两样呢?”
刘安叹了口气,问道:“可曾留下什么把柄?”
金中堂道:“殿下放心,微臣做事谨慎,驻城军得了走水的消息后,微臣便与京兆府尹共同奔赴至现场,亲眼看着京兆府尹下了决断。”
“此事已板上钉钉,必不会牵扯到殿下头上,也不会牵扯到我头上,殿下也不必为我担心。”
听得金中堂如是说,刘安方才长舒一口气,点点头,笑着走到金中堂身边,拍了拍金中堂肩膀,道:“你素来忠勇,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还有一事。”金中堂想起在宫门无意冲撞了王落儒,小心瞥了眼刘安脸色,道:“方才微臣来得急,在宫门处不小心驾马惊了王太傅的车驾……”
“呵——”刘安偏头看向金中堂,狠狠白了金中堂一眼,无奈深吸一口气,叹气道:“明日你亲去太傅府上,登门致歉。记得,收一收你的脾气,千万要温顺些。”
金中堂应声:“是。”
刘安道:“你且去忙吧,近来京中巡卫要多费些精力,尤其注意栾南那边。”
金中堂点头退下。
刘安简单梳妆后,乘着轿辇,来到福宁殿。
刘绥与王落儒皆等了好一会儿。
见刘安来了,刘绥屏退宫人,亲自迎了上去:“长姐可算来了。”说罢,看向王落儒:“太傅大人,不知是什么要紧事儿?非要长姐来了才肯说啊?”
刘安甚是不解,看向王落儒。
王落儒道:“事关朝廷根基,臣不得不……”说着,取出那一袋收集好的私铸币。
刘绥与刘安二人对视一眼,皆默契地眼珠打了圈转,未先开口。
刘绥先沉不住气,问道:“太傅,这是何意?”
王落儒道:“陛下,殿下,这些是私铸币,原在栾南偷偷流通,近来又流传到了京中诸位重臣家中,臣深感蹊跷。”
“如今正值我大江北征之际,这些私铸币岂不是要坏我朝根基?毁我朝基业?”
“私铸币……栾南私铸币……”刘绥喃喃道,两指间的一枚私铸币捏得用力。
刘绥知道自己的斤两。
他不像孝懿太子、秦王那样有强大显赫的母族,也不似英王、二哥那样才能斐然、前呼后拥,更没有逍遥王会搞钱、定北王能打仗那样的本事。
栾南诚王,是父皇的胞弟,得父皇纵容多年,别说什么私铸币,就连豢养私兵、勾结胡人这些勾当也是做得出来的。
父皇在位期间,孝懿太子监国期间,都没能将诚王怎么样,如今换做他来,手里无权无兵无势,处处受大姐姐钳制,前朝还有程显为首的寒门派、王落儒为首的世家守旧派争个不休,他拿什么去平定诚王吗?
单单凭他皇帝的名头吗?
刘绥继续装傻充楞:“太傅这是何意?”
“你是说,诚王叔缺钱了?”
刘绥“啧”了一声,面上愧疚不已:“难怪北征之时,朕曾多番下令诚王叔出兵相助,然则诚王叔久久未曾予以回应,不成想诚王叔竟落魄至此!”
“实在我这侄子做得不好!”刘绥扶额叹气,独自黯然神伤。
王落儒一怔,不知该怎么接话,抬眼向许久未曾出声的刘安求助。陛下愚钝,难不成抚政大长公主也愚钝不成?
大长公主当年代先帝监国理政,如今更是临朝听政数年,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刘安察觉到王落儒投来的眼神,低头摆弄起手炉里烧得通红的炭来避开。
诚王就是这块烧得通红的炭,烫手,需得用名正言顺的水来浇灭。
再怎么说,既要名正言顺,也该由她这个做皇帝的弟弟来发号施令才是,何须轮得着她来做决断?何须轮得着她来担这份责?
王落儒性子直,忍不了:“还望陛下与殿下早做决断。”
“嗯?”刘安与刘绥姐弟二人又是相视一眼,眼神缓缓瞟向王落儒,异口同声道:“决断什么?”
“哦~”刘绥恍然大悟,“可是要朕下旨为栾南拨款,以解王叔燃眉之急?”
听得刘绥如此说,刘安一个忍俊不禁,肩膀轻微抖动了下,转瞬神色又恢复如常。
王落儒恨铁不成钢道:“陛下!”
“诚王私自铸币,这可是谋逆的罪证!”
“诚王心怀不轨,人人得而诛之,陛下当号令天下王侯,起兵伐之啊!”
刘绥身子前倾,惊得瞪大了眼,吐出一句话:
“诚王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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