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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陆遥歌不知背着那少女走了多久,直到走到手脚发麻、精神恍惚,才隐约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
她隐约记想起翠柳说的话——在地道的最尽头,便是胡姬酒肆的出口。
陆遥歌本能地往光亮的方向走,却又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她眼神迷茫地转过了头,蓦然发现,方才那安魂的女萨满正站在她身后,神秘地注视着她。
陆遥歌下意识问对方:“你有何事?”
哪知下一秒,对方长袖一挥,一片白茫茫的粉末便朝陆遥歌扑面而来。
那萨满满面沧桑,眼含笑意地望着陆遥歌,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会让你暂时忘记这一切,但你终会靠自己找到我。”
陆遥歌只觉身子一软,顷刻失去全部意识,同身后的胡女一起倒在了地道里。
陆遥歌做了一个梦,梦里四周一片漆黑,她一人漫无目的地往前面走,撞上了跪在她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萨满服,头上戴着缀满铜铃的神帽,帽檐下垂着长长的黑熊鬃毛,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她跪坐在陆遥歌面前,双手被绳子捆绑在身后。
“你是谁?”陆遥歌怜悯那女子,走到对方身前,关切地问,“我帮你把手上的捆绑解开,可好?”
可是下一秒,那没有面孔的萨满却缓缓抬起头,用满室的回音向陆遥歌倾诉:“我就是你,你终会找到我,请你找到我……”
“遥歌!遥歌!你还好吗?”
陆遥歌缓缓睁开酸胀的眼睛,看到好友刘芷正满面担心地望着自己。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动了动手指,下意识地回握住刘芷的手。
刘芷心疼得眼泪落了下来:“还好还好,你终于醒了……你若出了事,让我怎么活?”
“我这是在哪里?”陆遥歌的头仍有些晕沉,她努力回忆今日发生的种种——先是在客栈被翠柳营救,然后爬入了地道……
可在地道里发生了什么,陆遥歌完全记不清了……
陆遥歌抬头,茫然地问刘芷:“我,我是如何逃出来的?”
“云萝阿姊说,是一位好心人,他见你同一姑娘倒在路边,便把你们一起带回了酒肆。”
“同一位姑娘?”陆遥歌拉住刘芷的手,焦急地问,“可是翠柳?”
“翠柳?”刘芷摇头,问道,“翠柳是谁?”
“李菁菁的侍女……”陆遥歌收回了手,她蹙眉,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语气里带着狐疑,“竟是倒在了路边……可我分明记得自己爬入了地道,为何最后却在路边被发现?”
“我……我也不太清楚。可救你那人,的确是这般说的。”刘芷的语气真诚。
陆遥歌知道刘芷绝不会骗她,只好依靠自己回忆。可不论她如何努力,都始终记不得地道里发生的事情。
刘芷见她情绪不高,又拉了拉她的手,追问道:“遥歌,你可知,同你一起被救的那个女子,她是谁吗?”
陆遥歌摇了摇头,“是谁?”
“她是云萝阿姊的亲妹妹!”刘芷一边生动形象地转述,一边轻轻拂开陆遥歌额前的碎发,帮她用手帕擦汗,“那小妹妹也是个苦命人,原本是随心爱之人,来长安寻云萝阿姊的。可哪知,竟被她男人卖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陆遥歌记不清那女孩了,下意识地问,“她怎会同我呆在一起?难道我们都遇到人贩子了?”
刘芷摇了摇头,“那小姑娘比你醒得早,可她也迷糊着,完全忘记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被心爱之人卖给了两个男的。你说这世间,怎有如此心狠之人?”
陆遥歌迷茫地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过了半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握住刘芷的手,声音发紧:“对了,你们可有看到翠柳?她如今怎么样了?”
刘芷一愣,“就是你方才说的李菁菁的侍女?是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陆遥歌摇头,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是她救了我,不知此刻有没有逃出来……”
“是她救了你?”刘芷面露惊讶,不可置信地问,“她不是李菁菁的丫头?怎会救你?”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还好你醒了。”刘芷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遥歌,你都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长安简直要变天了!顾公子为了寻你,把李家所有商铺围得水泄不通,回纥公子也满城风雨地寻你。就在方才,顾公子为了接回你,差点跟回纥公子打了起来……”
陆遥歌这才从迷茫中清醒几分,急切地问:“他……他来过了吗?”
刘芷点头,“顾公子这次动静闹得太大,此刻已被官家派人召进宫里去了。”
“官家?糟了!”陆遥歌激动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又因虚弱重重倒下。她眼睛通红,抬起头问刘芷,“他为了寻我,是不是动用了乌鸦组织?”
刘芷抿唇点头,声音压得低了些:“我也是方才得知,顾公子竟是那般厉害的头目……竟也能在长安隐忍这么久……”
“可他却为了找我,暴露了自己……”陆遥歌蹙眉,忍不住担忧起来,“他怎么那么傻……”
大殿之上,澄王与顾远征面对面对峙着。
澄王率先发难,语气凌厉:“顾远征,你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查封李家的商铺?”
“在下只是秉公办案。”顾远征面色平静地回应。
“秉公办案?”澄王嘲讽一笑,上前一步紧盯着顾远征,“我看你是假公济私吧!”
说罢,澄王转头,望向龙椅上的皇帝,继续进言:“皇上,乌鸦组织虽有监察百官、监听民间舆情的效力,但向来行事低调。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倾巢出动,查封了长安商贾巨富的商铺,民意动荡,影响极为恶劣!臣看顾远征此举太过于出风头,怎担得起无涯之主的重任?”
皇帝微微蹙眉,将目光投向顾远征,“顾爱卿,你可有何解释?”
顾远征朝皇帝躬身行礼,直起身子后不卑不亢地回道:“臣之所以查封李家商铺,是因此前胡商向大臣行贿一案——大臣供称,他们受贿的钱财,全部经由李家钱庄的户头取出。”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追问道:“之前的那起贪腐案,可有眉目了?”
“之前受贿大臣的供词,臣已全部录入文书。”顾远征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份卷轴,由太监接过呈给皇帝。
大概是未料到顾远征办案如此迅速,澄王面露惊讶,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既然是胡商给大臣行贿,你就该去抓那胡商,封那李纯明的商铺作甚?”澄王稳住心神,再次发难,讥讽道,“谁人不知你与那李家小姐定有婚约?而你却心悦旁人,致使李家小姐争风吃醋掳走那商贩之女。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将私情与公务混为一谈,才会如此大费周章,搞得满城风雨!”
“王爷,您这顶大帽子,扣得在下真是十分委屈。”顾远征微微侧头,朝澄王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再次强调,“那胡商给大臣们行贿的钱银,确实全部汇入了李家钱庄。且每汇入一笔银钱,胡商便会把自己的诉求写于纸上,由钱庄一并交给对应的大臣去办。巧合就巧合在,长安钱庄众多,这胡商的钱却偏偏只汇在李家的钱庄上。李家与这次的贪腐案,是摘不干净的。”
“顾远征,你以为李纯明是寻常小商贩?随便封个铺子便能了事?”未等皇帝开口,澄王却先冷哼一声,目光锐利扫向顾远征,“李家钱庄遍布整个长安,与本地经济密不可分。你封的并不止是李家的钱庄,一旦查封,长安百姓的血汗钱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届时引发民变、造成恐慌,这些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更何况,”澄王话锋一转,语气更重,“李纯明还是北境最大的中原商贾,你动了他,势必会影响中原与北境的贸易往来!”
顾远征神色未变,从容应对:“臣虽主张查封李家钱庄,却并未打算断其经营。只是不愿再让李家之人插手钱庄事务,后续经营权可完全交由朝廷处理,绝不会对长安百姓的生计造成恐慌。”
话音落,顾远征抬眸,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澄王,反问道:“王爷不觉得讽刺?中原与北境那么大的商业版图,却只由李纯明一人垄断,这不正好说明,此人该查、当查吗?”
“你、你……”澄王一时语塞,显然是小瞧了顾远征的深谋远虑。
“如此说来,这个李纯明确实有嫌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缓缓开口,目光掠过澄王,语气平淡,“澄王,这点小事,你尽管交给顾爱卿一人处理便好。至于中原与北境的贸易往来,长安商贾众多,自然会有新人挑起大梁。今日议事到此,你们退下吧。”
澄王却不甘心,话锋陡然转向顾远征的私事,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臣弟有一事不明!顾大人既早已查出李纯明与贪腐案有关,为何不早些禀报,偏偏今日才上街抓人?”
“臣听闻,顾大人心悦之人今日刚被李纯明之女掳了去,这才使他借用权利围堵李家商铺寻人,这分明是把儿女情长置于朝廷公务之上!如此公私不分,此人不堪大用啊!皇上!”
顾远征声音沉沉,目光如鹰隼般投向澄王,不卑不亢地嘲讽:“王爷,您似乎对男女情爱之事,颇为在意?”
澄王一顿,似被说中软肋一般,瞪了顾远征一眼,反问道:“顾大人,你这是何意?”
顾远征自是知道澄王的那段情史,但他向来不是拿感情来作弄和威胁他人的人。
顾远征抬眼,看向皇帝,沉着道:“臣的确对李纯明早有怀疑,但此前证据不足,不愿打草惊蛇。如今既有确凿证据,且据线人禀报,李纯明正欲趁机逃跑,臣才敢放心动手。即便如此,李纯明还是提前接到了线报,在搜捕之前逃之夭夭。”
顾远征说罢,侧头看向澄王,语气带了几分冷意:“王爷若有心为朝廷出谋划策,不如潜心帮臣查一查那提前走漏风声的内鬼是谁,而非揪着臣的私事不放。”
澄王被怼得哑口无言,脸颊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刚想分辩,一旁静观其变的皇帝却和颜悦色地笑了起来。
“澄王啊澄王,你就是对自己和他人的私事太过留意……”
“那李纯明虽是跑了,但他的下人们定然知道些蛛丝马迹。他的商铺和钱庄,交由朝廷专人接管便是,少了他一个人,长安的商业、中原与北境的贸易往来,照样能顺利经营下去,你也不必在此大惊小怪。”
“可皇上!”澄王仍不死心,急忙补充,“李纯明与北境胡人打交道多年,早已有了深厚情谊。如今少了他,即便启用他人,胡人那边恐怕也会生变动——他们若不信中原人,贸易岂不是要中断?”
“在长安本地找个可靠的胡商对接便是。”皇帝淡淡地瞥了澄王一眼,显然没把他的担忧放在心上。
随即,皇帝将目光重新投向顾远征,语气陡然严肃起来:“顾爱卿,钱庄涉案一事,还有胡商行贿的事实,该查的,必须查到底,绝不能姑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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