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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顾清妧先是握住了他持枪的那只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萧珩乖乖地收枪而立。
然后,她目光才转向地上那滩烂泥般的柳公子,语气不急不缓:“我当是谁在此狂吠,原来是柳侍郎家的公子。”
“莫非柳侍郎府上的家教,便是教你如何以秽语揣测他人,行此等卑劣下作之事?”
“满京皆知,萧珩前几日在护国寺为了寻我,连皇家匾额都敢抽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妄加揣测?”
地上的柳枫目光惊恐地在两人之间转换,喉结滚动着,张了张嘴,愣是发不出一个字。
“你张口闭口清白、破鞋,怎么,你当时是躲在贼人的床底下亲眼看见了?还是你天生就长了双专盯妇人闺阁的淫邪之眼?除了用这等下作字眼编排女子,你柳大公子可还有半点别的能耐?”
“我行得正坐得直,是黑是白,轮不到你这等只敢嚼舌根、见了真章就吓哆嗦的废物来评判。”
她一番话,句句不带脏字,却连带着其家族教养都贬损了一番。
萧珩在一旁听得眉梢一挑,他还是第一次见她骂人,原来文化人损起人来,是这般杀人不见血,可比他动枪有意思多了。
周围的人群先是寂静,随即发出低低的哄笑:“看呀!这柳公子刚才不还挺神气……怎么被吓尿裤子了。”
“哈哈哈哈!”
街上顿时充满了嘲笑声,柳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清妧骂完,心中郁气稍解,正欲牵着萧珩转身,脑中却灵光一闪。
户部侍郎柳江的儿子?
她立刻附耳对萧珩低语了几句。
萧珩会意,不再理会周围的喧闹,手中银枪一抖,用枪尖挑住柳枫的腰带,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随手扔给一旁的玄英:“带走,看好。”
随即,他不再多留,牵着顾清妧的手,大步离去。
回程的路上,知夏极有眼色地坐在了车辕上。
车厢内,萧珩见顾清妧自上车后便闭目不语,一步一挪地蹭到她身边。
顾清妧懒得理会他,想着该如何利用柳枫这个意外收获,尽快救出孙平的家人。
忽然,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她还未及反应,萧珩便飞快地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顾清妧惊得睁大了眼,对上他带着讨好笑意的俊脸:“你……”
萧珩趁机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环住,紧紧搂进自己怀里,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湾湾,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被他这无赖行径弄得哭笑不得,轻哼一声,故意揶揄道:“世人皆传,萧世子风流纨绔,浪荡不羁,最是会哄骗女儿家。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萧珩立刻喊冤:“天地良心,我洁身自好得很。”
顾清妧追问:“哦?那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他闻声一顿,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幽幽道:“看话本子里是这么写的……”
昨日惹了顾清妧生气后,齐武连夜给他找来了一叠秘籍。
什么《如何讨夫人欢心》《哄妻一笑一百例》《娘子说啥都对》等等……
他可是熬夜看了好几本,好不容易领悟了一些心得,便想用在顾湾湾身上试试。
现在看来,这……也没什么成效啊。
顾清妧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故作严肃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脸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处,轻声说道:“我不是气你瞒我。”
她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我只是发现,你把我看得比你自己还要重。你太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为了我,你可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所有人为敌;在战场上,你刀口舔血,悍不畏死;为了给长公主报仇,你甚至不计后果……萧珩,你可曾好好想过你自己?”
她伸手,指尖轻拂过他英挺的眉骨,语气温柔又坚定:“这一生,我有三个心愿。”
“一愿,光耀顾家门楣。可自从经历了被祖父当作筹码舍弃之后,这个愿望,于我而言,已不再重要了。”
“二愿,挣脱枷锁,身心自由。这一点,我正在努力,也因为你,我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三愿……”她凝视着他,眼中盛满了星光,一字一句地道:“与你,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所以,”她捧住他的脸,低喃道:“就算是为了我,也请把你自己的性命,看得再重一些,好不好?我希望你平安康健、百岁无忧。”
萧珩怔住了。
他知道他们已心意相通,可从未听她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也未想过,她生气的根源竟是源于对他的担忧。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低下头,下颌抵着她的发丝,声音郑重:“好!我向你保证。我再不把性命当儿戏,我会惜命,会护自己周全。因为……”
他微微退开了些,深深望进她眼底,唇角扬起:“我还要留着这条命,与你拜堂成亲,生儿育女,携手看遍锦绣山河,与你……白头偕老。”
她仰起头,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似冰雪初融,春花烂漫。
路上马蹄声“得得”作响,车身随着路面微微颠簸,使得顾清妧更贴近萧珩几分。
此刻,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她唇上,眸色渐渐转深。
她心中了然,却不闪不避,微微抬起下巴,迎上他的注视。
萧珩忽然倾身,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上次吻得太重,都肿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这次我轻些。”
顾清妧轻哼一声,捏住他的下巴,目光扫过他的双唇,“从你的吻技来看,的确是洁身自好。”她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调侃,“很好。”
萧珩的眉头倏地拧紧:“你嫌弃我?”
“没有啊。”顾清妧抬起眼帘,两人离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笑道:“我说了,很好。”
萧珩不信她的话,沉声道,“那便一起练习。”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当真放轻了力道,唇瓣相触时温柔得令人意外。但她显然不满足于此,她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稍稍用力,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
马车恰在此时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车身猛地一晃。萧珩下意识护住她的后脑,另一手撑在车壁上,将她圈在自己与软垫之间。这个意外让他们的唇齿撞在一起,不重,却打破了刚才那过于小心的试探。
顾清妧轻笑一声,气息扑在他脸上:“太轻了,萧行止。”
萧珩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再克制。他的吻从轻柔转为热烈,探索着她口中每一寸未知的领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七姑娘,到了。”
两人这才缓缓分开,顾清妧的唇比方才更加鲜红欲滴,眼中蒙着一层水光,萧珩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看着她,目光深沉。
“练习得如何?”顾清妧挑眉问。
他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拭去一点湿润。这个动作比刚才的亲吻更让她心头一颤。
“尚可。”萧珩开口,声音有些低哑,“还需勤加练习。”
顾清妧笑了,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想得美!”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萧珩与顾清妧并肩立于一处民房的二楼窗边,屋内未曾点灯,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缝隙,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萧珩将窗扇推开一条细缝,目光定在斜对面一处看似普通、却有守卫来回巡视的宅院。
顾清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低声道:“看来,就是这里了。”
她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讽刺,那柳江的儿子柳枫,平日里眠花宿柳,是个彻头彻尾的浪荡子,不成器到了极点,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派上了点用场。
柳枫是柳江唯一的儿子,柳江深知其好色败家的德行,平日里严加管束。
可柳枫还是瞧上了孙平那年仅十三、尚未及笄的小女儿孙柔,柳江怕这混账儿子真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彻底激反手握把柄的孙平,故而将孙平家人藏得很是隐秘。
但柳枫贼心不死,为了找机会接近孙柔,早就动用各种手段,悄悄摸清了孙柔被关押的具体地点。
这番龌龊心思,此刻却便宜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这处隐秘的宅院。
萧珩打了个手势,几名亲卫从四面八方向那宅院潜行而去……
顾清妧透过窗缝,紧盯着解救的整个过程。
她对身侧的萧珩道:“一旦确认孙平家人安全救出,立刻发信号。必须赶在宫门落锁前,让安王带着孙平入宫面圣。”
萧珩点头,目光也时刻关注着对面的动静。
不过片刻,一名亲卫在对面屋顶上打了个代表“事成”的手势。
萧珩立即从袖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信号烟,引燃后抬手伸向窗外。
“咻——啪!”
焰火在夜空中短暂绽放,如同暗夜里一颗冰冷的星辰。
早已在宫外等候多时的李承羡,看到信号,对车夫下令:“进宫!”
马车疾驰,很快入了宫门。
身着内侍服饰、低垂着头的孙平,紧紧跟在安王身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抵皇帝寝宫勤政殿。
然而,就在他们迈上台阶到达殿门时,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挡在了门前。
来人一身绯色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
户部尚书赵松仁拱手行礼,姿态恭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强硬:“安王殿下,夜色已深,陛下龙体欠安,已然歇下了。您若有事,还请明日早朝再奏。”
李承羡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反问道:“赵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此处?”他心中却暗道不好,赵松仁是李承谨的亲舅舅,自然是为李承谨筹谋。
赵松仁捋了捋胡须,神色坦然,仿佛理所当然:“自然是陛下有紧要政务召见老臣商议,刚刚才议完事,陛下疲乏,已然安寝。殿下还是请回吧。”
李承羡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上前一步,语气加重:“本王亦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必须立刻面见父皇禀报。事关国本,耽搁不得,还请赵大人让开。”
然而,赵松仁如同脚下生根,纹丝不动,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殿下,非是老臣不肯通融。实在是陛下刚服了药睡下,太医叮嘱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殿下身为皇子,更应体恤圣躬,以孝道为先啊。”
句句在理,字字诛心,将“不孝”的帽子稳稳地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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