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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攘内安(二十四)火势燎原
李老汉心虚不已,结结巴巴道:“没……没没没,我住得偏,怎么会有人查到我这里呢?”
金中堂低头冷笑一声:“那就好。”
说罢,便站起身。
手,早已放在刀把上。
“大人慢——”
手起刀落,李老汉话还没说完,便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径直仰面倒下。
“你的话,我信了。”
金中堂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能再说话的尸体,平静地取出一块方巾,细细擦过佩刀上沾染的血迹后,随手丢在尸体上。
事关殿下,他只能这么做。
火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锅里热的见底的剩饭噗吐噗吐地吐着泡。
因那口剩饭许久未曾有人翻动,早已糊底,冒出黑烟。
院内乱七八糟的柴火,慢慢燃起来,连带着周围邻家的七八间屋子。
除了李老汉家还住了人,附近的百姓早都搬离。
升起的黑烟,愈加浓烈。
“不好啦!”
“走水啦!”
“快来人啊!”
“快来人救火啊!”
听音坊就在附近,也是早早听说了附近走水的事儿。
听音坊的小厮拎着水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钱儿姑娘!钱儿姑娘!不好了,你家走水了。”
李钱儿抚琴的手一顿,冷笑一声:“真是报应不爽。”
“怎么不一把火烧死他!”
真是好一场大火。
就连回府多时的崔至与王焕二人也听闻了。
王焕面色凝重。
才从京兆府尹那儿得来的消息,火势凶猛,就连附近的畅音坊、醉云轩的房子也有所波及。
京兆府尹说是天干物燥,现场派人看过,火是从庭院的那口灶台烧起来的,许是灶台的火星燎到院内散落的柴火上。
万幸那一片住的人家大多都在外头谋生计,不幸的是这场大火里只有一户没逃出来,这户人家家里共两人,其中还有一个三四岁连路都走不稳当的孩子。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着实蹊跷。
“你们是说,你们两个前脚才出了那匠人家里,后脚他家便被一把大火给烧尽?”王落儒也察觉到异样:“人也没逃出来?”
王焕点点头。
一路上唯一的疑点,可能就只有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是谁?是谁派的?真如姑父所言,与福康宫有关?
王落儒再问道:“你们此去,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崔至摇摇头,抢在王焕开口前答:“不曾。那匠人嘴很严实,威压、利诱皆不成,原想着改天再去,不想竟……”
王落儒思忖片刻,眉头越拧越紧:“这么看来,大有问题,可惜没问出什么来,也断了线索。”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明陛下!”王落儒思定。
“祖父——”“岳丈大人,三思啊!”
崔至挡在王落儒身前,语速极快劝道:“岳丈大人,诚王不轨之心,人尽皆知,可这么多年朝廷一直按兵不动未予理会,不就是怕我们大江朝内里先乱起来吗?”
“陛下是未束发的年纪,未免也年轻气盛些,若此时禀明陛下,哪怕是一纸诏书判诚王个谋逆,倘若诚王举兵而起,又该如何?”
王落儒道:“陛下身为正统,焉能惧怕个小小藩王?诚王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又岂能服他?”
先前便是处处忍让步步退让,才致使诚王野心私欲膨胀至此!
崔至道:“先前孝懿太子便已查出诚王囤积私兵,如今三五年之后,栾南正是兵强马壮之时。”
“如今我朝的北征战事未定,大军北上,实乃分身乏力,无暇顾及啊!”
王落儒痛心疾首:“哼,我早说过,北征一事不可行!”
“真是误国误政!”
当初陛下初登皇位,为稳固朝政,求着福康宫那位临朝理政,如今朝政日渐稳固,福康宫那位本该逐步放权于陛下,退居深宫,可现在她哪里有半点放权之象?
崔至深吸一口气:“岳丈大人,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还是应当想想当下的对策才是。”
是非功过,便交由后世评说吧。最要紧的,是当下。
当下私铸币该怎么办?诚王又该怎样不流血地处置?绝不是他们打几句嘴仗、痛骂几句便能裁决的。
“陛下年幼,福康宫那位可不是。”王落儒冷静下来,当即思定,“备车马,入宫。”
恰此时,康佑帝刘绥召王落儒入宫的圣旨到了。
“岳丈大人!”崔至拉住王落儒的衣袖,叮嘱道:“三思而定。”
传旨的杨仕鑫斜眼看过来,下意识想说句挖苦的话,但面前几位到底都是朝廷的重臣,不是那些任他欺凌的虾米,因而仅是轻笑一声。
杨仕鑫皮笑肉不笑道:“太傅大人,陛下在宫里等着呢,还请快些。”
“有劳内官带路。”王落儒跟在杨仕鑫身后,关心起刘绥来:“杨内官,陛下近来读书可还用心?”
“陛下近来……”杨仕鑫想到与他平起平坐的蔡岑,眼珠狡黠转了了个圈,在王落儒面前告起状来:“陛下近来功课倒也用心,只是近来倒是在旁的上面多花了些心思。”
“我在陛下身边侍奉多年,看着陛下长大,陛下的辛苦我等皆看在眼里,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多言。”杨仕鑫顿了顿,颇为为难道。
“大人是知道的,我等不过是一个奴才,陛下高兴了夸两句,赏赐些物件儿,若是不高兴了,骂上两句打一顿板子也是有的,哪里敢多说别的?”杨仕鑫宛转一笑,脸上带了三分的勉强。
杨仕鑫说话藏三瞒四,王落儒听得皱着眉,问道:“内官所说的旁的?指的是何事?”
杨仕鑫顾及左右,凑到王落儒耳边低语一声:“近来陛下常唤一宫女侍奉,此女妖冶无状,搅扰得陛下心绪不宁,常常分心。”
王落儒拧着眉头沉思。
妖冶?若说陛下身边妖冶的宫女,倒是有一个姓冯的内官,只是……这冯内官是杨仕鑫一手提上来的。
他先前曾在陛下面前提过一嘴,陛下对杨仕鑫多有纵容,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杨仕鑫才说罢,便连连捂嘴,脸上一副冒犯惊恐的神情:“哎呀呀,我这张嘴啊,说这些做什么?”
杨仕鑫连着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陛下的事儿,也是我等能妄议的?真是多嘴!”
“还望大人切勿放在心上,全当我说的都是屁话。”
王落儒冷眼看着,轻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杨仕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马车不疾不徐,缓缓停在宫门口处。
王落儒整顿好仪容,踩着脚凳,前脚才挨着地面,后脚还落在脚凳上,岂料另有一马疾驰而来,车前套的马受惊而起,连带着王落儒连滚带爬一头栽下去,还好杨仕鑫扑过来垫在王落儒身下。
“放肆!竟敢宫门纵马!”杨仕鑫眼睛都快气歪了,怒喝一声:“来人!”
王落儒惊魂未定,理正衣冠,怒目圆睁。
“事出紧急,无意冲撞!”马上之人翻身跳下马来,亮明腰牌,乃是京城驻城军的大将金中堂。
金中堂拱手道:“改日,金某必将登门道歉,还望太傅大人见谅。”说罢,头也不回,疾步奔赴入宫。
金中堂背影渐远,杨仕鑫挥手驱散了面前扬起的莫须有的尘土:“真是狂妄至极!仗着背后有抚政大长公主撑腰,看不起我也就算了——”说着,转身面向王落儒,自嘲道:“竟全然不将太傅大人您放在眼里!”
“即便是陛下对您,也是礼敬有加,他?算个什么东西!”
王落儒认得金中堂,当初大长公主与颖州蔡氏一远戚成婚,新婚之夜便是这金中堂带着大长公主连夜强闯宫门。
事后金中堂不单没受到责罚,还得到了褒奖,褒奖他忠心护主。
也是自那晚之后,帝后失和,蔡皇后受了冷落。
“罢了罢了!”王落儒眼睛眯起,嘴里却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眼下还有一要紧事,金中堂暂且可以先放放。
因而王落儒反倒关心起杨仕鑫来:“杨内官可有伤着?”
“劳烦太傅挂心,不曾伤着。”杨仕鑫见王落儒反应平平,讪讪笑道:“太傅大人,快些进宫面见陛下吧。”
刘绥早已等候多时,又听杨仕鑫说金中堂宫门前纵马冲撞了王落儒,慌得忙起身,脸上藏不住的关切:“那太傅可有伤着?”
刘绥转脸又看向杨仕鑫,责备道:“可有传御医看过?”
王落儒笑呵呵道:“不妨事不妨事,老臣这把身子骨,还是挺健朗的。”
刘绥“呵呵”轻笑两声,重新坐了回去。若是王落儒追究,必会好好参金中堂一本。
真是可惜!
借刀杀人坐壁上观的手段,他早已运用的炉火纯青,深得承道帝真传。
刘绥随意撑起下巴,斜眼看向王落儒,饶有兴致问道:“今日早朝,朕观太傅欲言又止,早朝之上有旁人打岔,朕怕太傅有所顾及,故而此时传太傅入宫。”
“不知太傅在早朝上想说些什么?如今只你我师生二人,太傅尽可畅所欲言。”
王落儒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还请召大长公主前来一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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