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禁止非法繁衍承诺书

　　隔了几天，秦虎跟基地上级反映了一下，评估基地内对于妖族的非议确实减少了，终于和方堃约定，来这里接妖怪回基地。
　　秦虎的小卡车带着扬尘和轰鸣声，载着据点里大约三分之二的妖族，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原本略显拥挤喧闹的据点，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的活力，骤然安静空旷下来。
　　方堃推了推眼镜，看着空了一大片的宿舍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送走了一群毕业班的学生，虽然平日里操心不断，但真走了又觉得舍不得。
　　原圆倒是适应得很快，或者说，他更享受这种突然清静下来的、只剩下他和方堃的“二人世界”。
　　他变回蛇形态，舒舒服服地盘在方堃常坐的那把旧椅子扶手上，浅色的竖瞳半眯着，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显得惬意极了。
　　“这下可真是省地方了。”方堃看着他这懒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把当初的话又搬了出来，语气里带着点戏谑。
　　原圆的蛇脑袋昂起来，凑近方堃，信子嘶嘶吐了两下，像是在表达不满，但更多的是亲昵。
　　方堃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鳞片，心里那点怅然也被这细微的依赖感驱散了不少。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对平和。
　　留下的妖族不多，都是些性格更内向、或者反而对人族还特别戒备的，还有就是像原圆这样被方堃判定为“重点保护对象”、暂时不适合回曙光基地的。
　　方老师的老本行不能丢。
　　每天上午，雷打不动的文化课时间。学生少了，课堂纪律反而好了不少——毕竟剩下的都是“老实妖”。
　　方堃拿着那本卷边更厉害的物理课本，或者干脆就地取材，讲如何利用杠杆原理更省力地移动重物，讲基础的卫生防疫知识，甚至开始尝试教初级物理和化学。
　　“多认几个字，总没坏处，”方堃习惯性地推眼镜，“就算末世了，道理和知识也不会变。”
　　原圆有时会盘在教室后排的梁柱上旁听，有时则窝在宿舍里睡懒觉，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下午则是自由活动时间。没了那么多同伴，剩下的妖族们精力无处发泄，不知谁先开始的，在据点中央那片夯实的空地上，自发举行起了“比斗大会”。
　　说是比斗，其实就是点到为止的切磋，锻炼身手，适应自身在末世下的战斗方式。
　　一时间，院子里可谓群魔乱舞，哦不，是妖怪乱斗。
　　有能喷吐微弱风刃的鸟妖在空中盘旋突袭，有身形灵活的猫妖上蹿下跳，利爪寒光闪闪。
　　虽然能力有限，但场面看起来着实热闹。
　　方堃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他扶了扶眼镜，对着旁边盘着的原圆小声嘀咕：“这要是搁以前，怎么也得收个门票吧？”
　　原圆本来正看得津津有味，盘算着自己下场能打赢几个，闻言扭过蛇头，用那双漂亮的竖瞳无语地看了方堃一眼，尾巴尖嫌弃地拍了拍地面，仿佛在说“你这人类真是掉钱眼里了”。
　　玩笑归玩笑，原圆在比斗中可是认真的。
　　他伤好利索后，便积极地参与到每一次切磋中。
　　有些妖族实力不如他，他就学人家独特的战斗方式，有的妖族比他强，原圆就在挨打中进步。
　　他虽然性格还算沉稳，可在妖怪的年纪里实打实是小年轻，多学点战斗经验都是好的。
　　他学习能力极强，又有方堃这个虽然战斗力不咋地但理论知识和观察力一流的人类在一旁“指点江山”。
　　“原圆，下盘稳住！别老想着用尾巴扫！”
　　“左边，注意左边那只狸花猫的佯攻！”
　　“你的速度优势呢？躲开啊，硬抗什么！”
　　方堃的声音不大，却总能精准地传到原圆耳朵里。
　　他不能亲自下场，但是武侠片警匪片看得多，也是忍不住“积极参与”。
　　原圆总是假装惊险闪避或者假装被打，然后变本加厉地缠着方堃要“奖励”，美其名曰“补充消耗”。
　　在这种高密度的锻炼下，原圆的进步堪称神速。
　　方堃看着原圆在空地上腾挪闪避，动作越来越流畅，眼神越来越锐利，心里既欣慰又有点复杂。
　　他家这条小蛇，好像进化的也太快了些，而且他发现不只是原圆，许多妖族都有这样的实力。
　　他们原本是动物，能够活这么多年，本身就是非常厉害的狩猎者。
　　末世变强这当然是好事，但过程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秦虎在这段期间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和他调查的进展。
　　一次他来时，正赶上院子里“比斗大会”高潮阶段，原圆刚用一个漂亮的假动作配合一记迅猛的尾扫放倒了一个以力量见长的猪妖，赢得了一片小妖的欢呼。
　　原圆微微喘着气，额发被汗水沾湿，脸上因为运动和兴奋泛着薄红，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就看向屋檐下的方堃，带着点小得意求表扬。
　　方堃还没来得及表示，就看到了走进来的秦虎。
　　秦虎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尤其是神采飞扬的原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看来你们这小日子过得挺充实。”
　　方堃请他进屋，倒了水。
　　秦虎的神色很快严肃起来，压低声音说：“调查有点头绪了，但比想象中复杂。”他顿了顿，“我们曙光基地，其实也是隶属于整个官方机构的一个分部。”
　　秦虎继续道：“上面很快会派一个巡视小组下来视察工作，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在那之前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或许可以直接交给巡视小组，绕过基地内部可能存在的阻力。”
　　他所说的阻力，自然是指卢云，甚至可能包括委员会里的其他人。
　　“至于证据，”秦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安排了一些可靠的人，也动用了一些关系，让部分由妖族参与劳作产出的物资。我在那些物资上做了极隐秘的标记，也让参与的妖族留下了特殊的气味。只要卢云他们动用了这批物资，我就能找到机会人赃并获。”
　　方堃和原圆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办法虽然冒险，但确实可行。利用物资流转来追查，如果能够人赃并获，确实是很好的证据。
　　“这个方法不错，”方堃点头，“能拿到实证。”
　　原圆也附和：“嗯，到时候看他们怎么狡辩。”
　　说完正事，方堃想起另一件事：“秦队长，关于还关在我们这里的赵光头那几个人……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白养着他们。”
　　虽说吃的喝的都是最差的，但也是消耗。
　　秦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还是放在你们这里最安全。卢云现在肯定在追查赵光头的下落。如果把他们转移出去，风险太大。不如就让他们‘失踪’着，等卢云以为他们真的死于非命，放松了追查，我再找机会把他们弄走处理。”
　　他看向方堃和原圆，语气带着歉意：“只是又要辛苦你们看管了。”
　　方堃摆摆手：“没事，几个被捆结实的人，翻不起浪花。就是看着有点碍眼。”
　　他想起赵光头那伙人刚开始还叫嚣得厉害，被饿了几顿、又见识了据点里妖怪们的“日常锻炼”后，现在一个个都老实得跟鹌鹑一样，除了吃就是睡，倒是省心。
　　秦虎这次离开后，据点里的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流淌。
　　文化课，比斗，锻炼，看守俘虏，以及方堃和原圆之间愈发黏糊的互动。
　　原圆锻炼得更狠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驱使他不断变强。
　　方堃问起，原圆缺只含糊地说感觉秦虎变强了，他不开心。
　　方堃心里暖洋洋的，却也不点破，只是在他训练结束后，默默准备好干净的布巾和温水，有时还会省下一点难得的方便面，偷偷塞给原圆。
　　院子里的“比斗大会”依旧每日上演，并且规模有越来越正式的趋势。
　　方堃看着那些小妖们从一开始的胡乱扑打，到现在有模有样地讲究起战术和配合，心里那点“收门票”的玩笑念头竟然又死灰复燃，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弄个积分榜，激励一下大家的上进心。
　　这天傍晚，比斗结束，小妖们各自散去休息。
　　原圆没有立刻变回蛇形盘着，而是拉着方堃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看星星。
　　末世的天空没有光污染，星河格外璀璨。
　　“方堃，”原圆把头靠在方堃肩膀上，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慵懒，“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还能这样安静地看星星吗？”
　　方堃侧头看了看他依赖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他伸手揽住原圆的肩膀，轻声道：“能。到时候我跟你去莽山看。”
　　原圆用脑袋顶了他一下，靠得更紧了些。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但在这个小小的据点里，在相互依偎的体温中，仿佛真的能触摸到一丝久违的、平和未来的影子。
　　只是他们都清楚，这平和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巡视组到来的日子越来越近，秦虎那边的调查也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更大的风波，或许正在悄然酝酿。
　　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风暴来临前，尽可能地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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