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光

　　邱月抱着取名为“心心”的小狗回到医院时，夕阳正透过走廊的窗户斜斜地铺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小奶狗心心在她怀里不安地哼唧着，粉嫩的鼻子蹭着她的袖口，那触感像极了优优小时候攥着她手指撒娇的模样。

　　“妈妈回来了。”邱月轻声对病床上的小女儿笑笑说。笑笑的左脚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闻言从绘本里抬起头，眼睛一亮：“小狗！”

　　“她叫心心。”邱月把小狗放在笑笑床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小狗爪子上的心形黑斑，“是姐姐回来看我们了。”

　　笑笑歪着头看了半晌，缓缓地伸出没打点滴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狗的背：“姐姐变成小狗了吗？”

　　“嗯，”邱月喉咙发紧，“姐姐怕我们想她，就换了个样子来陪我们。”

　　小狗像是听懂了似的，用脑袋蹭了蹭笑笑的手指，惹得小笑笑咯咯直笑。邱月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转身走向陈光的病房。

　　陈光还躺在病床上，呼吸机规律地发出“呼呼”声。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的伤口，那是滚石砸下来时留下的。邱月坐在床边，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这双手曾经设计出无数精巧的图纸，也曾经在她孕吐时笨拙地给她递过温水，只是后来被工作的压力磨得越来越沉默。

　　“陈光，”她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带我校对设计图，说‘线条要精准，就像过日子’。可你看我们现在，把日子过成了一团乱麻。”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优优走了，但是她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笑笑失去一个脚趾保住了命，梁警官还在抢救。你倒是醒醒啊，我们重新把日子画直好不好？”

　　陈光的手指动了动。

　　邱月猛地抬头，心脏狂跳起来。她盯着他的脸，呼吸都屏住了。可那动了一下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护士走进来换点滴。“陈太太，梁警官那边有起色了。”护士笑着说，“刚才血压回升了，医生说有希望醒过来。”

　　邱月猛地站起来：“真的？”

　　“真的，您去看看吧。”

　　她跑到梁警官的病房时，几位医生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梁警官的手指也在微微颤动，监护仪上的曲线比之前平稳了许多。邱月看着她苍白却依旧透着坚毅的脸，突然想起在那个诡异的村庄里，她流着血说“这是我的职责”时的模样。

　　“她会醒的。”邱月在心里对自己说。

　　回到陈光的病房，心心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床边，邱月把她抱在怀里，它却挣扎着用小舌头舔着陈光的手指。邱月刚想把小狗抱开，却见陈光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邱月手忙脚乱地倒了水，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你醒了！陈光你醒了！”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陈光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在她脸上，又移到她怀里的小狗身上，困惑地皱起眉：“这是……”

　　“是优优，”邱月哽咽着说，“是我们的优优回来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挣扎着想坐起来：“孩子们……”

　　“笑笑没事，在隔壁病房。优优……”邱月吸了吸鼻子，“她以另一种方式陪着我们。”

　　陈光看着小狗爪子上的心形黑斑，眼眶慢慢红了。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该瞒着你裁员的事，不该总让你一个人……”

　　“别说了。”邱月握住他的手，“我们以后好好过。”

　　窗外的夕阳越发明亮，透过玻璃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照在小狗毛茸茸的背上，仿佛那道消失在阁楼的光，终于找到了新的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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