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的遗觞

　　时间渐近深夜，托罗斯招呼队里的人抓紧时间支起帐篷，生起营火。
　　艾萨拉本想一起帮忙，却也只是被分到去捡枯枝。这不哪里都有的东西吗？艾萨拉感到别扭。
　　“喝水吗？”此时，一个佣兵凑过来，问道，“这还有一些食物，你要是饿了的话直接拿去吃就行。”艾萨拉摆摆手拒绝了，问是否还有其他地方能上忙。那佣兵也是直接摇摇头，回答说没有让她在这等着就好。
　　艾萨拉只得靠在自己的行李，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忙活。
　　这时，托罗斯走了过来，说道：“怎么了，想休息了吗？那刚好有个刚搭起来的帐篷。”艾萨拉疲惫地抬起头，道：“我只是想帮忙，但他们都让我早点休息……”
　　托罗斯顿时就明白为什么刚刚走近看艾萨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会生火吗？”
　　托罗斯问。
　　“会，我会！”艾萨拉顿时两眼放光。
　　“那你就去帮他们在每个帐篷前生个火吧，这样他们也能早点休息。”托罗斯看着艾萨拉开心的跑去帮忙，转念一想又担忧地看着卡塞尔，她依旧站在距艾萨拉很远的地方，“唉……”托罗斯叹了口气，身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现在躲着，以后还是逃不掉的。”
　　“雷迪潘？！”托罗斯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雷迪潘，差点被吓着。“你能改掉你这突然出现在别人旁边的毛病吗？”
　　“吓到你了，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改不掉。”雷迪潘也并非开玩笑的在回答，托罗斯担心地问：“你和卡塞尔现在身体还吃得消吗？”雷迪潘点点头，道：“我是还好，但她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托罗斯担忧地看着在搭帐篷的卡塞尔，“你们现在能别用那东西就别用了，这对你们身体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托罗斯见雷迪潘一言不发的样子，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几乎是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说道：“把你手臂上的绷带拆下来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跟上次你看到的一样，没变。”虽是这么说，但雷迪潘还是下意识地双手抱胸，“你们又用了？”托罗斯见雷迪潘依旧沉默，心中是悲愤交加。“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那东西你们尽量不要用，多受点伤没关系，你看看卡塞尔和你还有你领的那些人现在身体变成什么样了？！”
　　面对托罗斯的训斥，雷迪潘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尽管这训斥不知听了多少遍，但对方是托罗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团长。
　　“你老是这样不回答，卡塞尔跟你一个样，你们几个人就不能为自己多考虑考虑吗？”托罗斯又忍不住说道。
　　“因为没钱。”雷迪潘憋出这句。这次换到托罗斯沉默了，“现在，缺钱，哪哪都缺。”托罗斯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我和卡塞尔会自己看着办。”雷迪潘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留下托罗斯一人在晚风中消沉。
　　“团长，我们都整理好了。”这时伊森又走了过来，告知帐篷和营火都搞定得差不多了，“怎么了，团长，有什么烦心事吗？”
　　托罗斯装作疲惫，故作揉眼，道：“太累了而已，没什么大事。”
　　“要不您今晚早点休息吧，剩下的我们自己会安排好。”托罗斯摇了摇头，道：“你们也该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赶路，现在……唉，能越早到就越好。”
　　“好，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伊森转身就跑向同伴聚集的地方。
　　艾萨拉活干的差不多，就到一处营火旁坐下休息，这时走来一个人递给她一个水壶。艾萨拉转过头，发现那人眼睛处也蒙着红绸，但却不是伊森提到的那两人中的一个。“你是？”艾萨拉率先开口问道。
　　“啊，我叫布鲁伊尔，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走了一天的路，你渴了吧？”艾萨拉接过水壶，道谢后见对方就要走，示意他留下。
　　“你一开始不是在这支队伍里的吧？”艾萨拉问。
　　布鲁伊尔点点头，道：“嗯，其实我是他们一个小队在半路上捡来的……”艾萨拉意识到问到不该问的，立马道歉。“哈哈，不用道歉，我还得感谢他们能……这叫什么，这算收留吧。更何况他们收留了我之后能让我进团当个佣兵，也算是给我找了份工作，我还挺感谢他们给了我一条活路的。”艾萨拉抿着嘴，也不知说些什么去接，想着不让气氛尴尬下去，又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小队，那是……？”
　　布鲁伊尔朝雷迪潘站的方向指去，道：“那个，就是当时捡到我的人，叫雷迪潘。”
　　“哦，白天我问过个人，他跟我说过他。原来他是这个佣兵团分支的一个小队啊。”布鲁伊尔点点头，道：“他，人很好。其实不只是我，他的队伍里有一半都是路上收留来的。”
　　“欸，不是，选出来的吗？”
　　“你说的是托罗斯团长带的吧，他队伍里的人确实是从他们村里选出来的，包括雷迪潘大哥也是。后来，雷迪潘大哥说他要自己组建支队伍，挑了几个人出来，后面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艾萨拉将半张脸埋进怀里，眼睛注视着燃烧的火焰，感受着片面的温暖。
　　布鲁伊尔见艾萨拉不再问话，便起身离开了。
　　“我们也不能让村里人的年轻人都出来，毕竟危险程度高出去时间也长，总得有人留下来照顾老人和小孩。”、“他的队伍里有一半人都是路上收留来的。”……想着一路上听到的答案，艾萨拉感到一阵酸涩。说什么都是选出来的、说什么得有人留下来照顾老人和小孩、说什么半路上捡来的……说白了，肯定会有无父无母的人站出来自荐。
　　艾萨拉抬眼看还没休息的人，看到伊森拿出一块饼掰成两半，分给了他面前坐着的两个佣兵。
　　饼不大，看着就干且难以下咽，但那二人吃得津津有味，三两下就吃完了，也没就着水吞下去。
　　还没见他吃过什么东西，艾萨拉看着伊森想道，给他的话估计也不会接受。
　　艾萨拉没再多想，便直接起身回帐篷里休息了。
　　此刻，注视着他们活动的卡塞尔也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身体里的某种力量使她能够听清一定范围内所有人说的话，这或许是恩赐亦或是附带的诅咒。
　　“偷听别人的对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雷迪潘打趣道。
　　“你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难道说你刚才就没在听吗？”
　　“好吧，只能说我们都不是什么有好习惯的人。”雷迪潘哼笑一声。
　　“一直都是罢了。”
　　在前往厄风村的第一夜，艾萨拉蜷缩着身子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而卡塞尔，则是守了一整夜，她貌似不需要用睡眠来补充能量，也不会感觉到累。
　　在确保所有人都睡过去之后，卡塞尔等待了片刻便将所有营火熄灭。
　　或许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艾萨拉因寒冷而醒了过来，掀开帘子发现所有人都在休息。艾萨拉抬头看着只有少数星星作伴的明月。
　　好冷，艾萨拉想。
　　重新躺下后，艾萨拉盖着单薄的被子，尽可能让自己意识放松下来。
　　突然，感觉背后有股暖意。是火？艾萨拉翻了个身，果真隔着帘子看到正在燃烧的营火。
　　是谁，守夜的人吗？可是刚刚没看到有人在附近……艾萨拉往帘门挪了挪，想着让自己更暖和些。
　　接着，又响起生火的声音，借火的光亮，艾萨拉大致能看到有个正在生火的人影。
　　“谢谢，”艾萨拉脱口而出，“谢谢你了……”
　　外头的人没有回应，不久便消失在火光中，只剩下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你怕冷？”雷迪潘问。
　　“太暗也不好守夜。”卡塞尔往火堆里丢了根枯枝。
　　“你现在居然还能看得见？”
　　“模模糊糊的，还是能看出大概的形状。”
　　“你的身体也是真撑得住，不怕到时候有一天走在路上突然倒下？”
　　“这倒不怕，不过按理说你现在不应该更关心关心你自己吗？”
　　雷迪潘叹了口气，“有什么好关心的，身体都变成这样了，再烂点都没关系，看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也是……”
　　————
　　或许是第一次实在的感受到克里莎的愤怒，菲莉茜娅自早上那段对话后一直到晚上都没在跟克里莎说过一句话。
　　“你那边有进展吗？”克里莎问，语气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菲莉茜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哦，没。啊，不是有一点。”看着对方和平常一样冷漠的表情，菲莉茜娅也摸不透克里莎是否还记着早上的话。
　　克里莎微微皱眉，道：“哪一步？”
　　菲莉茜娅对她仔细解释道，并拿出今天和以往的记录进行对比。
　　“你看，就这里。”菲莉茜娅在纸上指出记录的数据不同的地方，克里莎也没细看，直接从她手中拿到自己眼前，扶了把眼镜，道：“你等会……”
　　接下来只有沉默，菲莉茜娅看着克里莎，心里还在想今早的事。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克里莎问。
　　感觉到了菲莉茜娅的不自在，也猜到了大概原因，但克里莎也不是一个什么事都会摊开说白的人，也只是装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但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估计你也不是一整天都全神贯注地在做实验，对吧？”菲莉茜娅心虚地点头，企图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我也不多问那些事是什么，但你得知道……”说着，克里莎叹了口气，“我最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但上头毕竟也要求我们最好在这期间别理外面的事，别因为外面的事情扰乱了自己心态。万一只有你一个人一直这么想呢，万一对方根本就没当回事呢？”
　　菲莉茜娅也没反驳，只是认真地听克里莎说着。
　　“你这数据还有些不对的地方，我跟你细说，你到时候再做过一边吧。”
　　没有坦诚相见的对话，只是通过其他言语来暗示我理解你的心情。或许有些人在表达方面上会有些执拗，但没关系，总有办法说出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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