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第二天午休时间，江骁野带沉舟去学校的琴房练钢琴。

　　琴房很大，里面摆了十几架钢琴。

　　“午休没人来，老师就把钥匙给我了。还剩一个小时左右，能练一会儿。”江骁野带他走到最里面，用老师的钢琴练习。

　　时隔十几年，再次坐到钢琴前，沉舟的指尖拂过一排排钢琴键，悦耳的琴声回荡在偌大的教室里。
　　“想好弹哪一首了吗？”江骁野从旁边拿了一本曲谱递给他，“要不要从这里选？”
　　“嗯。”沉舟翻开第一页，“就它吧。”
　　《秋日欢曲》，创作背景是一对恋人在秋天开始，在秋天结束；整体基调比较欢快甜蜜。
　　“你喜欢就好，试试？”江骁野帮他把曲谱放好，坐到他身边，“来吧。”

　　沉舟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到琴键上，没看曲谱，直接弹。
　　还算流畅的乐声从他指尖流出，明明是欢快的曲子，但他弹出了一点忧伤。
　　他没告诉江骁野，这是他妈妈最喜欢的曲子，她和他说，当年她对弹钢琴的他爸一见钟情，他爸弹的就是它。
　　后来，只剩她一个人弹，他爸再也没摸过钢琴，甚至觉得钢琴占地方，还不如摆他那些收藏品，于是在她去世两年后，钢琴被丢出家门。

　　沉舟的眼泪砸到琴键上。

　　他还在继续弹，江骁野不想打断他，轻轻用纸巾吸干他脸上的泪水。

　　一曲终了，沉舟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抱歉，我有点情绪失控。”
　　“为什么哭？”江骁野问。
　　沉舟言简意赅地讲了他父母的爱恨纠葛，老套的七年之痒，老套的第三者插足，老套的暴富负心男。
　　江骁野眯眯眼，好像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他父母，不同的是，他母亲是被蒙在鼓里的第三者。
　　“你……恨那个孩子吗？”他很想知道沉舟对私生子是什么态度。
　　沉舟摇头：“我不恨，这件事和他没关系，错的是大人。”

　　是吗？
　　江骁野想起那位对他恶毒的诅咒和谩骂，他如果没有听到，可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也许只有你这么想。”世界上有几只小羊羔呢？很少吧。

　　“其实我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情绪上头的时候，我也不喜欢那个孩子。后来冷静下来，我发现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被迫卷入这场纠纷，被迫站在对立面。我对他没有恨，也没有任何情感，他对于我而言，就是陌生人。”沉舟想起父亲抱着他的样子，二十多年前，他是不是也这样抱着自己？

　　“还练吗？要不要换一首？”江骁野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他不是小羊羔，不会心软，也不会后退。

　　“不用，就这首吧，我已经调整好了。”沉舟朝他微笑，抬手又弹了一遍。

　　这一遍比第一遍好很多，更加流畅，更加欢快。

　　“学长，你能不能谈一段给我听啊？弹什么都可以。”沉舟期待地看向他，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间。

　　“我可以弹，”江骁野盯着他亮亮的眼睛，“你用什么来换？”

　　沉舟脸一红，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监控摄像头：“这里不行……”

　　江骁野轻笑：“这里干什么不行？你已经想好用什么换了？”

　　又在欺负他！
　　沉舟瘪瘪嘴，把身子转向一边，留给他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儿。

　　小羊羔被他养出脾气了。
　　江骁野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他抬手随便按了几下琴键，然后弹出一段动听的曲子。
　　这支曲子常被用在婚礼上，舒缓又浪漫。

　　沉舟慢慢地转身回来，江骁野弹琴时很专注，像电视里穿着白西装的王子。
　　他听得入神，连乐声停了也不知道，直到江骁野吻他才回神。
　　他赶紧推他，想说监控会被拍到，结果被他按住双手。
　　“不会有人看的。”江骁野含糊地说了一句，继续亲他。

　　他被拉到江骁野腿上，有点发烫的掌心贴在他腰侧，随着亲吻的深入而逐渐加重力道。
　　他的腿软了，双手按在男人肩上，红晕从耳朵蔓延至锁骨。
　　男人吻过发红的皮肤，在锁骨处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
　　然后，男人抱住他，埋头在他胸前，慢慢呼吸。

　　“午休快结束了。”江骁野抬起头，不舍地盯着他发红的嘴唇，很想把他随身携带，随时随地，想做什么都可以。
　　“嗯，我下午有课。”沉舟想站起来，但腰间的手像铁链一样牢牢地把他捆住，动弹不得。
　　“再抱一会儿。”江骁野不想松手，强忍着不去亲他。

　　沉舟低头抿唇笑，心里轻飘飘的，好像充满了粉红泡泡。

　　下午第一节课，宁嘉致踩着铃声进来的，他上午请了假，但看起来没什么效果，无精打采的。
　　他穿了件无袖上衣，毫无顾忌地露出脖子和胸口的红痕。

　　“下午好啊，沉舟。”他拎着书包坐下，掏出课本打哈欠。
　　“你……还好吧？”沉舟见他眼下有些乌青，难道昨晚一整夜都在……
　　“还不错，爽晕了，到凌晨才休息。”他小声回答，摸出手机回复消息，还在下面递给沉舟看。
　　满屏污言秽语，沉舟扫了几眼就不敢看了。

　　宁嘉致被他的反应逗笑，不再打扰他听课，自己偷偷摸摸地回消息。

　　沉舟一边听课记笔记，一边回想起郑安荀温和的模样，完全不像宁嘉致手机里那个满嘴污言秽语的人。
　　还是江骁野比较文明，从来不说那种话。

　　下课铃响起，宁嘉致和沉舟说了句再见，拎着书包跑出去。

　　沉舟对着空气回了句再见。

　　下一节是选修课，他打开学校地图，赶在上课前到达教室。
　　这门课所有年级的学生都能选，教室非常大，乌泱泱全是人，沉舟背着书包走进去，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好位置。
　　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低头一看，是江骁野的消息。

　　【江：第六排】
　　【江：你都加入我的社团了，不用装不认识吧？】

　　什么第六排？难道……

　　沉舟看过去，江骁野朝他晃晃手机。

　　原来他也选了这门课。

　　沉舟走过去，坐到江骁野身边。

　　“这谁啊？新生吗？”前桌的男同学问，他是江骁野的同班同学。
　　“新生，也是我们社的新成员，沉舟。”江骁野把他介绍给大家。
　　“学弟你好！”几个学长学姐跟他打招呼。
　　沉舟拘谨地回应他们。

　　“老师来了。”江骁野出声提醒，几人赶紧坐好。

　　沉舟曾经幻想过和江骁野一个班，甚至做同桌，没想到今天实现了一半。
　　他控制不住地用余光瞟他。
　　课堂上的江骁野又是另外的模样，神情专注认真，一边听课一边记笔记；他的字写得很好，有时为了方便，中英文夹杂，但是一点都不乱。
　　他思考的时候微微皱眉，有点严肃，更有魅力。

　　“咳咳。”江骁野扶扶眼镜，然后手伸到他那边，敲了敲他的书，“专心听课。”

　　被抓包的沉舟手一抖，在笔记本上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黑线。
　　他点了一下头，不再走神，认真听课。

　　这门选修课是大课，三个小时，中间休息二十分钟。
　　下课铃一响，教室内立刻沸腾起来，大家都坐累了，争先恐后出去透透气。

　　“去厕所吗？”江骁野问。
　　沉舟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连忙点头。

　　跟着江骁野走出教室，一路上没人投来什么奇怪的目光，沉舟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他静静地跟在江骁野身后，像条小尾巴，连影子都几乎重叠在一起。

　　一路上和江骁野打招呼的人非常多，他全都礼貌回应，有几个对沉舟很好奇，得知他是江骁野社团的新成员，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

　　终于到了男厕，沉舟进了隔间，还没来得及关门，江骁野也进来了。
　　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

　　“学长……”沉舟用胳膊肘儿推推他，惊慌地皱眉，“会被看到！”
　　“不会，下面没空隙，而且这里没有变态。”江骁野把人扳过来，面对自己，抬起他的下巴就亲下去。

　　江骁野怀疑沉舟给他下了什么蛊，否则自己怎么多看他几眼就想亲他呢？

　　脚步声传来，沉舟赶紧推开他；他没留神，后背撞到门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同学，你没事儿吧？”门外传来关切的询问。

　　沉舟赶紧捂住江骁野的嘴，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事！我脚滑了一下，没事！”
　　“没事就好。”脚步声走远了。

　　江骁野拿开他的手，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小声说：“至于吗？”
　　沉舟瞪他，但不敢太大声：“至于！”

　　江骁野还是笑，把他扯到怀里，低头用鼻尖去碰他的：“让我好好亲一会儿，行不行？亲完再去放水，然后回教室上课。”
　　沉舟还在犹豫，他已经等不及了，重重地亲上来。
　　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给这场亲吻增加了几分刺激。

　　最后二人在铃声响前几秒回到教室。
　　沉舟整节课没看江骁野一眼，但课桌下，他们俩的手牵着，十指紧扣，直到下课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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