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饱和心动

　　跟一个醉酒的人交流并不方便，顾兮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他家地址，给陆航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没拿身份证，没法去酒店给他开房，总不能把人扔车里不管，还是带回了自己家。
　　“你不轻啊姓陆的......”
　　架着他时，他滚烫的额头无意蹭过她耳垂，带着松木香气的呼吸扫过她颈间。
　　顾兮硬是把他拖进家门，但只是把人拖进去就已经很累了，她还要去收拾出一间客房给他住。
　　“真把你扔客厅又显得我不是人……你能不能自己起来收拾。”
　　看着陆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歪在沙发上，顾兮缓了缓，还是认命。
　　应该庆幸客房被她安排在了一楼，不然她还要把人拖到二楼去。
　　睡到自然醒时，顾兮以为自己鼻子出错了，闻到饭香，躺在床上缓了好久的神，才走出房间。
　　楼下，陆扬站在厨房里，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头发微微凌乱，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精英感，多了点居家的随意。
　　他正专注地盯着平底锅里的煎蛋，眉头微蹙，像是在研究什么精密实验。
　　顾兮悄默默走过去，还懵着:“你怎么还做上饭了？”
　　他听到声音，猛地回头，耳尖微红:“……你醒了？”
　　“还挺稀罕，你居然会做饭。”
　　顾兮看了眼锅里的煎蛋，转身去洗漱。
　　不过还没走两步就拐回来:“不对啊，你哪来的鸡蛋……”
　　由于顾兮不会做饭，家里连食材都没有，锅碗瓢盆什么的，也只是她偶尔煮点粥会用到。
　　“我刚刚去买的……”
　　“你醒这么早啊？”
　　“嗯……”
　　“还难受吗？”
　　“好多了。麻烦你了。”
　　“哦。你知道就行。”
　　对话结束，顾兮看了眼挂在门口的钥匙，去洗漱换衣服。
　　再从楼上下来，看见陆扬把餐具摆的像在做数学题。
　　“你搞这么精致……要开餐厅啊？有我的VIP吗？”
　　顾兮忍不住吐槽他，抓起吐司夹着煎蛋——这是她高中时发现的吃法，好吃又省时间。
　　“抱歉……习惯性的……”
　　“嘶……陆扬我发现你这个人，动不动就跟人道歉。”
　　顾兮盯着他，像聚光灯一样照的他没处躲。
　　“滴滴——”
　　“根据统计，先生仅对您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
　　顾兮看了一圈才发现是他的手环，不过克莱丽娅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扬慌着关了机。
　　顾兮挑挑眉，看了眼陆扬。
　　“抱歉，她的休眠时间是二十三点到八点……”
　　顾兮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笑出声:“你看，你又道歉，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说你跟我很见外，非要这么客气？”
　　“没有……”他仍低着头，不敢对上顾兮的目光。
　　“你这手艺不像第一次做饭啊？”顾兮喝着豆浆，心想陆扬幸好没踩雷——她不喝牛奶。
　　“嗯，以前做过。”
　　“嗯？”
　　“养实验鼠要配营养餐。”
　　听到这话，顾兮一下子愣了，吃饭速度都变慢:“所以……我也是你试验的一环吗？”
　　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小白鼠，她快要吃不下饭了。
　　陆扬的叉子当啷碰到盘子:“……不一样的。”
　　“哦……”
　　陆扬经常因为不明白顾兮的意思而苦恼，有时候是话的内容，有时候是说话的情绪，有时候又是上句不接下句的回答。
　　这样的苦恼，从一开始只是不理解，后来逐渐演化成对她每一句话的在意。
　　变化就从她来到这里开始，他不再只能用数据去规范一切——这对他来说违背了科学准则，一个变量，不应该让整个系统失衡。
　　更不应该让他对着眼前的煎蛋，思考她刚刚说的“哦”到底有几层意思。
　　“今天能不能不去上班。”顾兮撑着脸，双目无神，边吃边说。
　　陆扬愣过来，明明应该是疑问句，为什么说的像陈述句？
　　“嗯，不想去的话，就休息吧。”
　　顾兮把眼睛转过去，盯着看了两秒，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拽过来闻。
　　突然的靠近让陆扬有些无措，呆坐着，一动不敢动，耳朵蔓上红色，呼吸都变轻。
　　“还是有酒味，一会儿送你回家换身衣服。”
　　顾兮松开手，看见他红的要滴血的耳朵。
　　“你这么上头啊？耳朵还红着呢？”
　　他有些沉默，应该庆幸吗？她只是以为自己还在酒劲上。
　　衣服上的褶皱像他无法抚平的呼吸，连同她身上的味道也悄无声息的渗透进来。
　　“我……我没喝过酒……”
　　“那我还挺荣幸，你第一次喝醉就要我去接你，要不要看看你昨天在车上背圆周率的视频？”
　　“不了吧……”
　　顾兮像恶作剧得逞的人，大笑起来。
　　吃过早饭，顾兮送他回家，陆扬本想让她进来坐会儿。
　　“你的车还在昨天的餐馆呢。收拾好打电话，我去买点东西。”
　　她说完摆摆手就走，陆扬只能回家等。
　　顾兮速度很快，早在陆扬家门口停好车等待，陆扬刚上车，顾兮第一个动作还是抓着他的衣领闻。
　　他很配合的没有动，只是想再凑近一些。
　　“嗯，闻不到酒味了。车钥匙你拿了吧？”
　　“拿了。”
　　路上有些安静，陆扬想找些话题聊聊，思索半天才开口。
　　“我闻不到酒味，你怎么闻到的？”
　　“嗅觉灵敏？或者说我对烟味酒味一直都很敏感。”
　　气氛又安静下来，只剩车厢里的歌还在播放。
　　“到了。一会儿你自己去公司吧，我去接常乐。”
　　陆扬回过神，点点头下车。
　　他刚到公司，看到大家三五成群的在议论什么，也没在意。助理过来说，昨晚的那几位合作方今天下午要来公司进行详谈，说完就飞快地离开。
　　顾兮带着常乐一起来的时候倒没发现什么不对，但常乐拿完外卖再上来，一直皱着眉。
　　“怎么了？外卖员态度不好？”
　　“不是。”她托着下巴思考，“你跟陆扬关系怎么样？”
　　“还行啊，没你关系好。”
　　“你们最近做了什么……逾矩的事吗？”
　　“哈？”
　　顾兮敲键盘的手停下，常乐现在像个谜语人。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你们，大概……都在说你们俩关系不一般，还有……你们俩是不是在搞暧昧之类的。”
　　她说的时候脸上也带着无法理解的表情。
　　“你们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
　　“没有啊，嘶……没有吧？”顾兮怎么想怎么不对，他们怎么看都是普通朋友啊。
　　她皱着眉:“难不成是我昨天晚上接他？”
　　“你们俩真有情况啊？”
　　“这倒没有，他昨天谈合作喝醉了，我去接的他，不过我让他住我那了，他家地址我不知道，身份证没拿也没法让他住酒店，就这些喽。”
　　“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啧啧。”
　　顾兮打个哈欠:“不是什么大事，管他呢。中午吃什么？”
　　“龙虾？米饭？都想吃。”
　　“好。”
　　下午，常乐还在这里陪着顾兮，等她下班，倒是一下午都不见陆扬的影子。
　　他下午谈合作，谈完合作要继续模型测试，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下班之后，顾兮陪着常乐出来吃饭，看她情绪不太对，问了一嘴。
　　“我在想要不要出国呢？”
　　“你想吗？”
　　“一般般？毕竟我妈自己在家我总会不放心嘛。”
　　“为什么突然想这个？”
　　“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就有这个想法了。”
　　“因为祝泊淮？”
　　“不能说全是吧，我也想让自己更厉害一点啊。”她低着头，筷子挑起碗里的菜，又挑回去。
　　“明年毕业？”
　　“嗯。”
　　“那你安心把今年学完，想去的话，我帮你问问看。”
　　“不过我还没想好……”
　　“就算你犹豫到明年也来得及。”顾兮笑着，安慰她好好吃饭。
　　只是顾兮看起来一身轻松，却也很忙，忙到在家都要审稿，熬了几个晚上。
　　她揉着酸痛的肩膀，拉上眼罩，躺下就要睡，电脑什么的根本不想再收拾。
　　偏偏这时候来电话。
　　“大半夜的想干啥！？你不睡我也不睡吗？！我是生产队的驴吗？！我不用合眼的吗？！”
　　发泄完了，一看电话备注，是陆扬。
　　“有屁放。”
　　对面沉默了。
　　“死了吗？吭声啊？”
　　“嗯……模型测试完成，需要你来确认渲染效果。”
　　听到又是工作的内容，顾兮已经心如死灰了。
　　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抱歉，你很累的话，明天也可以。”
　　顾兮心里发笑:明天，你明天要是还能联系上我算我输。
　　推开办公室门时，陆扬正对着满墙数据皱眉，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
　　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身，眼镜后的眼睛因疲惫而微微发红。
　　“你怎么跟不要命一样，就这么喜欢工作啊？”顾兮穿着睡衣来的，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疲惫。
　　他沉默一会，开口时嗓音很是沙哑:“昨天下午又确立了一项合作，陆航不在的话，就需要我全权负责。”
　　“克莱丽娅呢？不是会辅助你吗？”
　　“嗯，作用不大，我没法启用她全部的权限，只能让她做数据工作。”
　　顾兮带着幽怨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模型呢？”
　　陆扬拉出全息投影，两个人开始各忙各的。
　　“呵……我本来还想要不要吃宵夜，现在看来不用了，吃早餐去不去？”
　　落地窗外，天已经亮堂堂的了。两个人拖着黑眼圈和随时能倒下睡觉的身体，去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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