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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花(十二)
此刻朝华再怎么愚钝,也能意识到了自己的系统似乎跟其他的求生者全然不同。
至少现如今出声提示他的这个系统并不是对自己抱有善意的001。
原以为自己违抗系统指示会被惩罚的朝华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但直到所有人都分好院落后,他的脑海中都没能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
“走吧朝华,先去看看房间里面都有些什么。”
宋子陵照例走在最前面带路,虽然说是西边的院落都暂时归朝华他们拥有,但所能居住的厢房也不过只有两间。
男女各住一间厢房,考虑到朝华和程宋两人共用一间,小陶她们便主动让出了最大的那一间。
在探查完厢房都无异常之后,他们才各自分开。
身位副本中唯一一个接收到不同剧情的朝华,荣获了宋子陵和程锦言两人的特殊照顾。
——一个人霸占一整张雕花拔步床。
现在距离老妇人所说的申时还有段时间,朝华跟他们在厢房里翻找了好几遍,但都没有什么收获。
除去梳妆桌前的那一页白纸外,房间内的陈设似乎都没有什么旁的异样。
屋外清风越过简朴的窗叶将西洋镜前的那页白纸吹起,朝华伸手摁住了想要逃走的纸张,顺手把它塞进了镜脚镂空雕花处,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
他出言提醒道,“估摸着差不多快到申时了,咱们还是先听老妇人的话,去吃饭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宋子陵和程锦言对视一眼,也没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些希望,三人出了厢房在院中等待陈姨和小陶。
但等了许久,朝华他们都没能等到她们两个,见时间就快要到申时了,宋子陵也顾不得什么了,径直冲了过去踹开了厢房大门。
朝华匆匆赶到后,心跳一滞,厢房内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陈姨和小陶逗留过的痕迹。
“遭了,当时应该多留意下她们这边的!”
宋子陵懊恼自己的疏忽,程锦言适时出声安慰他的情绪,“别这样责怪自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料到的,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朝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厢房的梳妆台前,伸手摩挲着镜子上雕刻的花纹,半晌他回头快速打量了下房间内部的布局陈设。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件厢房跟我们的那一间很相似?”
他蹙眉,脸色有些难看,素白的手腕抬起指向了房间内的几处,“这里,还有这里。”
“你们不觉得完全就是跟我们那边的摆放方向和花纹的走向是相反的吗?”
少年回到了宋子陵和程锦言身旁,“又或者可以直接说是两个房间像是在照镜子……”
“镜子?”宋子陵闻言也抬头打量着家具纹路的走向,但他方才还真的没有分神留意这些。
倒是程锦言看了眼朝华身后的那面西洋镜,点头附和道,“似乎的确是你说的那样,这两间厢房是镜面的。”
他眼神锐利,紧盯着少年苍翠的双眸,语气有些急促,“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跟陈姨她们应该是进入了不同的位面,所以我们才不能跟她们两个碰面。”
“或许吧,这只是我的猜测。”朝华神色也严肃起来,“现在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要不还是先去院门口瞧瞧是什么情况?”
“好,希望她们两个不会出事吧。”
虽然陈姨对他们的态度并算不上和善,但宋子陵在见了太多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安安稳稳渡过每一个副本,哪怕他们彼此素昧平生。
“陈姨还是挺厉害的,有她陪着小陶的话,应该是可以安全的。”
其实朝华也不确定,但现在他也只能用这句话安慰自己,以免太过恐惧,自乱阵脚。
三人刚要踏出门槛,朝华脑中001的声音陡然响起,几乎叫他震耳欲聋。
【别出去!】
朝华下意识伸出手将身前的程宋二人拉了回来,但还没他们追问,少年捂着脑袋,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
宋子陵急忙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却见朝华并无外伤,“朝华,朝华!你怎么了?”
程锦言震惊地看向窗外,他指着门外的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急速坠落的太阳,“子陵你快看外边!”
宋子陵扭过头去,看见了让他后怕的一幕——
只见门外随着太阳的坠落而变得阴森漆黑的那片院落中,似乎正闪烁着无数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暗光。
程锦言反应迅速,将厢房的大门阖上,阻隔了那些视线的窥探。
朝华也差不多缓过神来,被冷汗浸湿的鬓发紧贴在他苍白的脸颊,方才差点令他昏倒的响动好似从未来过的一样,刹那间消失不见。
他艰难起身,胸膛因着急促的喘息而剧烈起伏着,本就瘦削的少年郎此刻更是染上了我见犹怜的脆弱易折。
朝华原本还透着红意的唇瓣现下只余下唇上的那排齿印还挂着些许鲜红,苍白如纸的唇瓣微微发抖,“熄灯……”
“那个人说了,卯时必须熄灯……”
少年婉转如黄鹂般清脆嘹亮的嗓音,此时沙哑得厉害,他忍下喉间钝刀划拉的疼痛,急忙提醒,“现在没办法确定时间,先把烛火熄灭看看吧。”
宋子陵搀扶着朝华在桌边坐下,扭头使唤起自己的搭档,“程子,你快去把灯吹了。”
程锦言依言照做,身法利索地熄灭掉了厢房里的烛火。
四下漆黑一片,起初还未适应黑暗的朝华连自己身旁的宋子陵都没办法看清,他闭上眼睛缓了几下,待双眼完全适应后,他再次睁眼朝着黑暗望去。
身边是一片死寂,偌大的厢房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朝华按捺住心头涌起的恐惧,蹑手蹑脚地向着床铺的方向摸索。
窗外的月色格外明亮,以至于他勉强还是能够行动,在攀爬上床铺前,朝华见一旁靠着一根用来挽纱帘的长杆,便顺手捞了过来。
少年抱着长杆平躺在床上,虚掩着的厢房门似乎被风吹开,像是生锈般僵涩凝滞的木门摇摇晃晃地朝着房内缓缓推开。
朝华闭上双眼,手里死死攥紧了长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试图放缓自己的呼吸声。
木门还在远处咿呀作响,厢房内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朝华胸腔中难以自抑的紊乱心跳。
少年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暗红织金锦被上,瓷白的手腕裸露在红色衣衫之外衬得床铺上的朝华有些弱不禁风,淡粉的唇瓣因着紧张而紧抿着。
朝华并没有听到任何呼吸声和脚步声之类的响动,甚至就连行动间难以避免带起的微风都没有出现,这间厢房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但朝华额上不知道是由于害怕还是紧张而冒出的冷汗却顺着鬓角滴落在了绣花枕头上。
他的身旁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一眨不眨地观察着自己。
朝华现在并不敢贸然睁开双眼,只能靠着手中的长杆来劝慰自己,企图缓解心中愈发浓烈的不适。
陡然间,朝华察觉到自己的眼前似是亮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挥舞着手里攥着的长杆将欺身靠近自己的怪物挡开。
他趁着怪物还没有站稳的功夫朝着门外亮起火光的方向逃去,身后的怪物哀嚎着向他袭来。
随着那股越来越浓烈的肉类烧焦的味道逼近,朝华侧身借着影壁阻挡了怪物的撕扯,长杆随着手腕的转动刺向了怪物的头颅。
噗呲——
那怪物如同被烧化的蜡油瘫倒,融化成了地面上一滩浓黑生臭的液体。
【别碰那个恶心的脏东西,到火势最旺盛的地方去。】
朝华来不及将长杆尖端处的脏污擦拭干净,便转身向着火势蔓延过来的方向跑去,周身灼热的火光将他炙烤得几乎无法喘息。
余光瞥见一处池塘,他拐了个弯暂时缓了口气,水岸边的花草也被火焰燃烧带起的热浪烘烤得焉巴巴的。
唯有那一树海棠还算坚韧,枝丫上盛放的海棠在夜风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朝华休息得差不多了,便继续朝着火焰中心跑去。
一路上,少年将手中的长杆当做一柄长剑把阻挡在自己身前的怪物悉数斩杀。
不知道跑了多久,朝华终于瞧见了那群熟悉的身影,但等他凑近时才发现了,他们似乎正惊恐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逆着火光,白皙的脸上滑下两道血色泪痕,状若癫狂地吼叫指责着他们。
“你们这群见死不救的懦夫,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
她不断逼近着瑟瑟发抖的求生者,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朝华四处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身影,终于他才全剪了远处跌跌撞撞地从火光中跑过来的宋子陵。
他刚想跑回去跟宋子陵汇合,但下一秒他脚步一顿,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只见青衣女子一步一晃地“抓”着一个人形物体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女子尖锐的指尖深深贯穿了那人的头颅,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逐渐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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