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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路公交车7
贺向晚在思考的同时，也没忘记分出一点精力应付尚且蠢蠢欲动的诡物乘客们。
咔哒，咔哒，咔哒。
被她撞倒后又凭借着惊人的腰力和血水滋补站起来的诡物们，摇摇晃晃地继续着两位头被她拍飞的倒霉前辈未竟的事业——骚扰司机。
也许是迫于暴力之王贺向晚在场压阵的威力，诡物们一改之前的策略，由肢体物理干涉转向了言语精神攻击。
他们用平板僵硬又阴森扭曲的音调高声嘶喊：
“我们要下车！”
“司机不让我们下车！”
“司机想要害死我们！”
“司机不值得信赖！”
“我们要投诉你！”
“我们要投诉你！”
“投诉投诉投诉投诉！！！”
用词激烈，脸上的表情夸张成狰狞的样貌，语气却呆滞死板，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贺向晚：好一个无能狂怒。
司机又一次转过头来，冷冷地盯了它们一眼。
“乘客有评价服务质量的权利。”他生硬地说，语气漠不关心，就好像要被投诉的不是自己，“各位有任何不满，尽可举报。”
贺向晚：刚才我用类似话术刺激，你不是急眼了吗？这下又大度了哥。
司机已经转回头继续开他的车，诡物们也因为问题的解决而暂时消停下来。无人受伤的局面形成了。
……并没有。
贺向晚看向剧烈抖动的车壁。
它扭动得完全不像一块硬板，而是某种活物的肉。
这样的动作幅度，就如同一个人，在张大嘴痛苦地喘息。
与此同时，血水往下滴落的量也忽然增大，车内很快积起一层鲜红液体，水位不断攀升，贺向晚低头一看，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被淹没。
她心念一动，身影猛然从血河里拔起，转瞬跃至诡物旁边。
诡物们吸收着血水，力量迅速强化，躯体开始膨胀，穿着的衣物刺啦刺啦声此起彼伏，一点点崩裂掉落。
贺向晚：“傻缺，又开始了是吗？”
数十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监视器一般咕噜噜转动，视线齐刷刷射向她，在某一点交汇，突然停住。
诡笑声响起，贺向晚听而不闻，两手拔萝卜似的各拎起一个诡物，手腕用劲，猛然一翻，生生折下了两个诡物的脑袋。
随后，手臂向外一推，手上两个假人被她压在车壁，直接拍扁。
车壁内陷，形成一张蠕动的“嘴”，将两个诡物吞了进去。
但它依旧在拼命地挣扎，剧烈地扭动。
贺向晚试验出了让诡物残骸最快消失的办法，便一不做二不休，状态开满，疯狂输出。
车壁在挣动中逐渐萎缩，公交车的内部空间以节节攀升的速度被挤压。越来越有限的活动范围内，贺向晚拳脚齐出，上一秒一个诡物被她踢爆在天花板上由车壁吞没，下一秒她的拳头已经穿透另一个诡物塑料质感的胸腔。
旋身、跃起、前翻、后翻、蹬腿、出掌。
高强度战斗中的身体舞成残影，混乱的爆破击打声四起，诡物一个个被她揍成烂泥，再被车壁上长出的一张张嘴嚼咽下去。
最后一刻，当车内空间缩小到只剩下驾驶座和贺向晚容身的体积时，所有诡物消灭无踪，车壁也不再抖动和缩水。
血水涨停在她的腰际。
一片惨不忍睹，处处弥漫劫后余生气息的车厢里，贺向晚的目光对上了司机的眼睛。
“喂，这位兄弟。”贺向晚用手撩动着血水，似笑非笑开口，“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不过半路总是杀出一些碍事玩意这才耽搁——你，根本，不是司机吧。”
话音刚落。
车壁一霎从萎缩的软体状态恢复正常。
公交车内宽敞通畅，座位齐整，灯光明亮，外头换了白日景象，明媚日光透过光洁完好的窗玻璃射入车内。
一切如常。
没有诡物，没有血水，也不再有黑夜，甚至乘客都只剩下了她一个。
而驾驶座无人占领，空空如也。
她坐在公交车里。
坐在一辆只有她一个乘客的公交车里。
坐在一辆除了她这个乘客之外，连司机都不知影踪的公交车里。
与刚上车时截然相反，她没有在车上找到乘车须知。
窗外，蓝天白云，绿树红花，鸟鸣虫唱，处处胜景。
公交车在洁净宽阔的公路上缓慢而平稳地行驶着。
一切都太过正常，让人几乎要产生一种此处并非副本，而是现实世界的错觉。
但这种错觉要想忽悠住贺向晚，尚且不够格。
其实正常中的非同寻常之处，还是比较显而易见的。
比如，车厢前部，车门依旧没有出现。
再比如，一辆并非为无人驾驶设计的公交车，居然没有司机。
贺向晚思绪一转。
既然她一通操作都没能把车门变回来，那就说明之前的思路有点问题。
条件未满，那么是缺了哪一步？
副本的关键节点，还是出在司机身上。
贺向晚眸光一闪，心下了然。
她忽然开始自说自话：“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听，但我还是要说——我已经知道你在哪了。”
“——有的时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句话确实挺有道理的。”
说完这两句，她等了等，不出意料地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贺向晚不以为忤，继续自说自话：“我比较疑惑的点在，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主动？那是什么内因促成？被动？又是何人逼迫？”
还是没人搭理她。
贺向晚：“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车厢内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她自己话语的回音。
贺向晚：“现在只有我一个，打架是打不了了，咱们来单方面唠几句。”
“我早就在奇怪了。你说那家伙人坐在驾驶座上，我都力战好几回合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是怎么做到管也不管一下的？总不可能是天生冷漠吧？”
“还有，一个‘司机’，居然和公交车看起来似乎不是一个阵营？这事就离谱。我看他也别开什么公交车了，就这驾驶技术不如直接开席。”
“说了反面论据，正面的我打算等你真正现身再说。别怪我吊胃口啊，正面的有点太多了，谁叫你还不捧场，我自导自演实在尴尬。”
“我再说说其他结论吧。”
贺向晚难得很有耐心地掰起了手指。
“第一，公交车站广播提问那一句里的‘我’，指的是你吧？后来车上在我耳边恶魔低语的，也是你吧？我就纳闷了，这是一种很新的恐吓方式吗？反正我感觉体验度不高。”
“第二，公交车的时间轴，是非线性的吧？揪出假司机前那一辆，是［绝路公交车］，现在我坐的这一辆则是［生路公交车］，没错吧？”
“第三，由第二点和真理的具体性可知，广播规则和乘车须知都是正确的。非线性的时间运行下，公交车的安全保障和司机的可信赖与否类似量子运动，只在观测的那一刻呈现短暂的确定性。哦抱歉，我的物理不太好，可能把你绕得更晕了。”
“第四，你应该曾因乘客的不守规矩而深受困扰。那把用旧的匕首沾了血，你用它捅过人？还是被人用它捅过？”
“第五，你想把我困在公交车上。这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舍不得我。你的执念，一定有更深的故事。”
“第六，根据前五点，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到终点，是不是？”
“为什么到不了终点？因为终点根本就不存在。非线性的时间轴，轨迹是一个圆。既然是一个圆，那么其上任意一点都是端点，或者说都既是起点，也是终点。可是乘车须知是正确的，也就是说‘本次列车不存在除终点站外的途经站点’这一表述成立，而每一个点都同时具有终点站和非终点站的双重属性，那么，在将途经站的存在性排除的同时，也就排除了终点站的存在性；广播规则同样是正确的——乘客可在任意地点下车，从乘客主观意愿角度自然是成立的，但是至于到底能不能下车成功，那还不是得看你的意思？”
“所以［这是我的起点还是终点］这个问题的最终目的，不是考察逻辑推理能力，而是提示这个副本存在时空循环的证据。”
“怎么说呢，比起我，你应该更急切地想要到达终点吧。既然咱们有共同利益，那为什么不合作？难道那个假想的终点有名额限制，一次只许一人，错过后悔终生？”
“是这样，我想我有必要通知你，如果在我尚能忍受的时间范围内车门没有出现，我将会使用暴力拆一个，且不保证控制暴力行动的副作用和波及强度。你应该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没错吧？”
一阵静默。
贺向晚撑着下巴，顿了顿，笑得了然而意味深长。
“第七。”
“根据待解锁的剧情点逆推，接下来，我是不是就该迎接车祸大礼包了？”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你这身板，真的确定，还能够再承受第N+1遍折腾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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