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旧

　　天未亮透，丞相府已挂起白幡。南枝跪在灵前，沙色长发用白绳束起，青绿眼眸映着跳动的长明灯。她机械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耳畔是南元成夸张的哭嚎。

　　"阿楠。"徐若悄悄递来一张字条，"了尘大师送来的。"

　　南枝借着孝衣遮掩展开字条：「三皇子箭伤无毒，许世子已控制北境七城。皇后午时将至。」

　　纸灰飘落在她手背，烫出一枚红痕。南枝突然发现字条背面有极浅的墨点——是许知舟的暗号！她将字条凑近烛火，墨点遇热显形，组成一副简易路线图：皇宫到丞相府的暗道。

　　"母亲，"她低声问，"伯父在哪？"

　　徐若朝内室使了个眼色："自昨夜起就将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见。"

　　南枝刚起身，灵堂外突然传来骚动。一队黑衣侍卫鱼贯而入，为首的竟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周嬷嬷。

　　"奉太子令，特来吊唁。"周嬷嬷假意拭泪，眼睛却四处扫视，"殿下感念南夫人贤德，特赐金丝楠木棺一具。"

　　侍卫们抬进的棺木华贵异常，却隐隐散发着刺鼻气味。南枝鼻翼微动——是硫磺和硝石！

　　"且慢。"她拦住正要开棺移尸的仆役，"家母生前最恶奢华，这礼怕是不妥。"

　　周嬷嬷冷笑："太子赐物，岂容推拒？"她突然高声道，"还是说...南小姐心里有鬼？"

　　南元成突然扑到棺前："二婶昨夜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他猛地指向南枝，"定是你这灾星害的！"

　　灵堂哗然。南枝冷静地看着南元成表演，突然发现他腰间露出一角靛蓝布料——与王氏指甲里的染料同色！

　　"大哥慎言。"她缓步上前，突然扯下南元成的玉佩，"这上面沾的是什么？"

　　玉佩背面赫然沾着暗红血迹。南元成慌忙去抢，南枝却已退到棺椁旁，趁机将手中金簪刺入楠木棺缝隙——簪头瞬间变黑！

　　"棺内有毒！"她厉声道，"太子这是要毁尸灭迹！"

　　周嬷嬷脸色大变："胡说八道！来人，把这疯丫头..."

　　"本宫看谁敢动。"

　　皇后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一身素服，身后跟着两队禁军，瞬间控制住局面。

　　南枝趁机推开棺盖——内层果然布满细密毒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正对尸体咽喉位置。

　　"好一招杀人诛心。"皇后冷笑，"周氏，你主子连死人都不放过？"

　　周嬷嬷面如死灰，突然咬破口中毒囊，当场毙命。混乱中，南元成想溜，却被禁军按住。

　　"带下去严审。"皇后摆手，转向南枝，"你随本宫来。"

　　内室里，南晖如泥塑般呆坐。见皇后亲临，他木然行礼："老臣..."

　　"南相节哀。"皇后直入主题，"太子已调西山营围了皇城，我们只剩半日时间。"

　　南枝从袖中取出金簪："娘娘，东宫密室..."

　　"不必了。"皇后打断她，"刚得的消息，太子已将密件转移至..."她突然噤声，警惕地看向窗外。

　　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正中南晖胸口！

　　"伯父！"南枝扑上去，却见南晖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钥匙："祠堂...暗格..."

　　院外杀声骤起。皇后拽起南枝："走密道！"

　　两人刚移开书架，南元成竟满脸是血地冲进来："想跑？"他举刀砍向皇后，南枝本能地掷出金簪——

　　金簪精准刺入南元成右眼，他惨叫着倒地。皇后趁机扳动机关，密室门轰然闭合。

　　黑暗的密道中，皇后突然问："知道太子为何非要杀王氏？"

　　南枝摇头，脚下不停。

　　"因为她看到了名单。"皇后冷笑，"太子贿赂的边关将领里，有两人是先帝埋下的暗棋。"

　　南枝心头一震——这才是太子急着灭口的真正原因！

　　密道尽头竟是皇宫佛堂。两人刚钻出暗道，就听见整齐的铠甲碰撞声——禁军统领跪地急报："娘娘！太子宣称三皇子谋反，已派兵包围了靖北侯府！"

　　南枝脑中嗡的一声。许知舟的父母...

　　皇后却出奇冷静："传本宫懿旨，命九门提督闭城戒严。"她转向南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逃，或战。"

　　南枝青绿眼眸燃起火焰："阿楠选第三条路。"

　　她从怀中取出那半块兵符："请娘娘准我调动玄武门守军。"

　　皇后挑眉："你要做什么？"

　　"围魏救赵。"南枝咬破手指，在兵符上画出血色虎纹，"太子既敢动靖北侯府，我就端了他的老巢！"

　　当夜，京城火光冲天。当太子亲信率军赶往玄武门时，南枝却带着死士从密道潜入东宫，正撞见太子在焚烧密函。

　　"晚了。"她一剑挑飞火盆，"殿下通敌卖国的证据，早已在送往北境的路上。"

　　太子狞笑："就凭你？许知舟远在千里之外，谁能救你？"

　　南枝缓缓举起染血的青铜钥匙："谁说我要人救？"她突然吹响银哨，"我要的是——同归于尽！"

　　哨声未落，东宫各处突然爆炸！藏在祠堂暗格里的火药，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火光中，南枝最后想起的，是许知舟画的那枝墨竹。竹节处的"楠"字，仿佛在对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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