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不起

　　第012章：

　　清官断了家务事，可高月发现杨诚书有点反常。

　　早饭都没得吃，这会儿饿着肚子，实在没有力气和精力去想更多。她去厨房翻了又翻，发现还有一把米的量，决定煮个粥。又想起厨房后边墙根里长有两棵野麦菜，掐了几张叶子洗洗锅里倒。一锅野菜粥就做好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福娃叫了两次她都不作回应。福娃只好求助娘亲。

　　今日堂上怕是吓着了老太太。高月想着那一幕幕，便放下活儿，端着粥去老太太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老太太房间。里边窗子开着，没有窗帘，倒是明亮。巴掌大的房间也仅有三件家具。便是一张老旧的床，一个掉了一扇门的老立柜，以及立柜旁边已经向一侧倾斜的梳妆桌。

　　她叫了一声娘，没有回应。这会儿真有点担心老太太会不会想不开。焦急的走过去，看到老太太身体微微起伏，确定还有呼吸才松一口气。

　　粥有点烫，她放到老太太的梳妆桌上，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说点什么好呢？也不太清楚老太太的脾气。上午才经历了那么痛心的事，任是谁也没有好心情吃喝。

　　“娘，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您也应该知道老二心里也很苦。他是逼不得已才走了今天这条路。娘，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沉默中，老太太虽然没回话，但却传来叹息声。高月心想，老太太心里的苦闷得发泄出来，不然迟早会憋出病。

　　她又说：“娘，您心里是在恨老二吗？或者你更恨的是老大？”

　　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询问，逼老太太回答，从而渐渐引导她将心里的话往外说。也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她排解忧虑。

　　可老太太不为所动，似乎主打一个将假睡进行到底。

　　肚子咕咕叫着，胃里的酸水都快冒出来了。这饿劲儿实在难受。高月还是忍着，劝老太太吃点粥再睡。不过吧，老太太大概也是个倔脾气的，就是不听劝。

　　她出来时看到桌子边的福娃正一边吹吹一边喝粥，小可爱有模有样。她还特意问娘亲，奶奶吃了粥吗。看这孩子，这么小就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懂事。怪让人心疼。

　　喝粥的时候，她想到了杨诚书。不知道这个看上去老实巴焦的男人，这会儿是笑脸迎客呢，还是躲在某处偷偷的哭或是乐。

　　越想越心酸，这是穿越运气不好呢，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总之，当下的她是十分的不愿意待在这个环境里。但偏偏又无处可去。

　　她真想过一走了之。最怕的是在这家里久了住出感情来，到时怕是有机会走又会舍不得走。

　　整一个下午，老太太没起身。中间她进过两次房间，那碗粥在桌上没动过。她只能看着老太太的身体在起伏而判断人是活的。没有想不开。

　　毒辣的太阳收工，从西边的山头疲惫的掉下去。趁着最后的光亮，高月交待福娃看好奶奶，她独自去往客栈。

　　客栈的大门开着，她直接进去，看着地上未干的水渍，吸着有些潮湿的空气。扫过一眼后她发现杨诚书把一楼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洗了地板和桌椅。

　　上二楼的楼梯也有水渍。她大胆猜测，这间客栈里里外外应该都被主人撸了一遍。

　　听到后边儿有动静，她走进去，在后院看到杨诚书正在晾被单。地上还有一大盆拧成麻花，看样子是刚洗好的。

　　“阿月，你怎么来了？”

　　杨诚书背后长眼睛似的，高月没出声，他都能知道有人来了。

　　“我……来看看。”

　　迎着他温软带喜的目光，高月能感觉到这是被放在心上的高级待遇。

　　“你站那别动。我晒完就好。一会儿我们回去做饭。”

　　看着这个男人忙碌的身影，高月忽然意识到，是他的平静，让初来乍到的她在相对平静之中接受了这一切。——没有吵闹，没有狂暴。

　　下午她还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可这会儿她又觉得自己运气有点好，遇到的人是他杨诚书。

　　“发什么呆呢？”杨诚书已经站在高月面前，“阿月，你刚才想心事入迷的样子，神情太悲伤了。你放心吧，大哥已经进去了，以后便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

　　呃——

　　“好，我知道了。”高月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该给孩子做饭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家里没有余粮了。”

　　其实她更想问问他，心里真的不难受吗？唉，想想她又觉得他怎么会不难受。不然不会把客栈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这是要借消耗体力来缓解心中疼痛啊！

　　一出门，杨诚书就习惯性握着高月的手。二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吴四叔家，赊了一条猪尾巴，和一包面粉。

　　“老二，赶紧回去给媳妇儿做好吃的。”

　　“诶，这就回了。明日我便把钱带来还上。”

　　他一手提着晚餐食材，一手牵着高月。在淡淡的月亮下随夜风而行。

　　回到家里时，福娃说灯是奶奶点的。奶奶点了灯以后又躺下了。高月在门外往里看，桌上有个碗的影子。似乎确实没有被动过。她索性把粥端到厨房，把这事儿告诉了杨诚书。

　　剁好了猪尾巴，杨诚书才回高月的话：“别担心，一会儿我去看看。”

　　趁着锅里熬着猪尾巴，高月催促杨诚书去看看老太太。杨诚书看了一眼碗里的面还没发好，便去了。

　　“娘亲，奶奶为什么不吃饭呢？是生气了吗？”

　　“是的。奶奶生气了，心情不好。所以奶奶吃不下饭。但是这不是个好习惯，咱福娃可不能学。懂了吗？”

　　“嗯。孩儿不学。孩儿要听娘亲的话。”

　　高月一把将她抱到腿上，“那待会儿福娃要多吃肉肉，好不好？”

　　两人闲聊过后，也不知道杨诚书跟老太太会聊什么。在这个世界，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人。反而现在的高月，还没有融入这个家。

　　猪尾巴炖面条，有肉香，有面香。杨诚书竟然说服了老太太起床吃饭。尽管老太太只吃了半碗。但她放下碗后让大家别担心她，这句话倒真是安抚了杨诚书和高月的担心。

　　但是临睡前，杨诚书还是嘱咐福娃，若是晚上奶奶有什么不妥的就大声呼叫爹爹和娘亲。

　　又是夜深人静，又是面对一张床的时刻。不过今晚，杨诚书没有听话，而是上了床就翻个身把高月拉到怀里抱紧。

　　吓得高月差点喊非礼。倒是迅速挣扎，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不过，挣扎无用。杨诚书那双大长手像是铁一样牢牢的禁锢着她的身体。

　　“阿月。”

　　耳边传来的低声呢喃，让高月打了个激灵。

　　她大着胆子应话：“老杨，你别忘了。我不是你的妻子。”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那天我应该早点回来。我若是早点回来，大哥就没有机会对你……阿月，我错了。你一直在生气，在怪我。还没有原谅我是吗？”

　　高月打了个愣神……什么叫“大哥就没有机会欺负你”？所以杨诚盈对高月干了什么？

　　“阿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杨诚书一直在道歉，每句歉意后面再加一句求原谅的话。高月能感受得到他对妻子的深情厚意。同时也理解了他为何要与杨诚盈断绝关系，并一心要将他送进监狱。

　　这件事情老太太知道吗？如果老太太知道……不，这太残忍了。她不敢想下去。

　　从杨诚书这几日的表现来看，值得给个原谅。可她不能替那个高月做主。所以，原谅的话就不敢轻易说出口。

　　不过她越是不说话，杨诚书的话就越是不停。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心里，合二为一，才能表达他对她的歉意。

　　她小心的问：“所以你们因为这件事情，吵架了是吗？”

　　她都忘了，那个高月是个哑巴。这架要怎么吵得起来？

　　可能是终于等到她的回应，杨诚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激动的吻了她的额头。

　　“阿月，是我不好。那天我应该守着你，不让你负气出走。”

　　高月咬着出走二字，心中突发疑问……那个高月去哪儿了？

　　那个高月去哪儿了？

　　她惦量着这个问题能不能问。可自己为何迫切的想要知道。所以便直接问了。

　　“你说，那天你们吵架？是我会说话的头一天吗？”

　　杨诚书被问得有点懵，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的。”

　　“那后来呢？你妻子……你妻子走了以后，她去哪儿了？她没回来吗？一个晚上都没回吗？”

　　这话问得倒把杨诚书吓着了，他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又发病了？

　　“后来你回来了。不过不理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想见到我。再后来我就回了客栈，喝了不少酒。就住客栈了。”

　　“唉，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

　　高月心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偷”来到这个家里的？

　　“阿月……”

　　“杨老二啊杨老二，你那天晚上若守着你妻子。大概就没我的事了。”

　　“阿月，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高月用力的昂了昂头，但是屋里没灯，所以她看不到杨诚书此时是何种表情。不过她有点憋不住了。他抱得太紧，她胸都痛了。

　　二十多年，她也没跟哪个男人同睡过一张床。这几日身边总有这个男人，她无奈也无法。

　　“杨老二，你先撒手。我想我们有必要掏心掏肺的再聊一次。”

　　“绝不松手。阿月，我爱你。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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