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马超

　　我和Kenny认识了五六年，过了很久才知道，他的腿原来是天生残疾的，之前以为他是某一次工作受的伤。我还认为，受伤换来没被杀死，是件相当划算的事情。

　　又过了很久，知道他没有结婚，但是有一位感情很好的同居人，他的她在欧洲。然而，来去欧洲十几趟了，我还没有机会见上这位神秘的“Kenny宝贝”一面。

　　直到一次我凑巧问起Kenny，到底他的同居人怎么看他这个杀手身份。Kenny告诉我，他的她在认识时就知道他是个杀手，仅此而已。后面的故事他就住口不说了。

　　有一天，我再次到英国。那次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接着也没什么事，于是我打算到意大利度假，去过个陌生的周末。一个特别的女人，就给我偶然碰上了。

　　她身材高挑，一头金棕色的直直的长发，戴着硕大的墨镜，镜片把她三分之一的脸给盖住了，表面看起来，她和一般的意大利人没什么不同，我也没盯着她。

　　我和她都搭乘同一部汽车，过了两个点，她下了车，我还在车上。有人上车，车没有发动。这时，我看见她投入一个黑人的怀里，这是个我感觉熟悉的黑人。

　　我探头张望，一看吓我一跳，这个黑人正是Kenny。我赶紧跳下车。他们没看见我的样子，两人相拥着掉头向反方向走。我没有冒失地冲上去拍Kenny的肩膀。

　　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跟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我的步子走得大，很快要从后面超过去了，在经过Kenny身边的时候，我轻轻地对他喊了一声「K！」。

　　两人稍微怔了一下，不过没有停下来，我像没事发生一样，与他们又并行了几步，两个人同时朝我侧转头，黑人略有警惕地看着我。然后Kenny认出了我。

　　「嘿，老兄！」Kenny走过来，展开手臂和我拥抱，接着，他给金发女子介绍我，说「阿超」，又给我介绍金发女子，「温蒂」，他顿了顿，「她是我的伴侣，阿超。」

　　「是Kenny的伴侣？」我连忙打招呼，对金发女子喊了声「温蒂」。温蒂冲我有礼的点点头，并没有出声。Kenny领着我，一起去了路边的一家小小的匹萨店。

　　我们进了店找了个靠里的座位坐下，金发女子还是没有摘下墨镜。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行业的凶险，使得很多杀手并不愿意同行知道太多自己家庭的事情。

　　Kenny表现出对女人的温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跑了两趟，然后在温蒂面前放下咖啡和匹萨饼。稍后意识到我面前什么都没有，他才给自己和我捧来咖啡。

　　咖啡的味道醇香熏人，我们轻松地聊着旅途的经过。我也是第一次看到，Kenny说话时竟然会手舞足蹈。他并不像平时的Kenny，但他确实是我认识的Kenny。

　　我坐在温蒂的对面，刚刚为了吃匹萨，她把墨镜摘了下来放在一边。不过，她一直低着头努力解决匹萨，我也无法看得清楚，眼前只有她的长发披散在背上。

　　她吃完了，抬头碰上我的目光，对我微微一笑。我屏住呼吸，老天，她有双绿色的眼睛，绿得很透明。这并不是让我诧异的地方，问题是她有一张中国人的脸。

　　更让我惊奇的是，她开口说流利的中文：「K和我提过你很多次了，很高兴认识你，阿超。」我瞠目结舌。Kenny嘿嘿地笑。在座的三个人，Kenny才是真正的老外。

　　或者说，在意大利我们仨人都是老外，因为我们都不是本地的。我推测道：「温蒂是不是维吾尔人？」温蒂嘴角弯弯，说「不是。」我再猜「回民？」她又一次摇头。

　　「我是陕西人。」温蒂最后开了古。没等我应答，温蒂又加一句：「我是汉族，并不是少数民族。」这……我一下子无话可说。Kenny看来找到一位相当聪明的女子。

　　金发绿眼的中国人你见过没有？反正我是第一次见到。我想，像温蒂这样的例子，应该并不多，她有可能是原居北方的边疆民族往内陆迁移过程中，产生的后代。

　　一问，果然她的祖先是塔吉克斯坦人。如此外貌，在成长过程中，也许吃过不少苦头吧？我直直地望进温蒂那一双透明绿色的眼睛，她看向Kenny，冲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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