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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灯会
陆奚岳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细心整理着袁家小院。每次劳作完离开后,待到下次归来时,陆奚岳总能察觉到院落里被悄然修整过的痕迹——那是孟珞宣留下的印记。
自初冬在这里与他相遇以来,两个月多,真正碰上面的次数,也不过五六次。他们的交谈,话题大多围绕朝中政务,分析局势。有时陆奚岳也会向这位年轻的帝王,提出自己不同的见解。
陆奚岳曾看到自己向孟珞宣提出的建议,在被朝堂商议、采纳,并付诸实施,最终为天下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益处,惠及天下。
这个年代,虽然有些家族思想开放,但仍有不少守旧之人。只以为,女子美貌、年轻为第一要务,旁的才华、胸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身为女子,总在施展才华抱负时,处处受制约。如今理想得以实现,心下不禁涌起一阵欣慰与自豪。
冬雪来临,很快便来到了年关。一连元日到上元佳节,天晖府里热闹非凡。
这日,元宵来临,宵禁解除,四处灯火通明。
陆奚岳与谢承钧并肩走在街上,人流熙攘,摩肩接踵。有猜灯谜的,有看街头艺人表演喷火、杂耍的,河边还有放花灯许愿的……人们言笑晏晏,一年的辛苦劳作,到如今,得以好好享乐一番。
在一个汤圆铺,谢承钧端了一碗汤圆走来。
陆奚岳手撑着下巴,迫不及待地看着那碗汤圆,双眼放光。
那碗汤圆有点烫,只见谢承钧笑着端过来,放下后,立马摸了摸耳垂。
“哎哎哎!烫!”
看着陆奚岳立刻舀起汤圆,就往嘴里送。谢承钧连忙笑着阻拦。
“好吃好吃!”陆奚岳含糊不清地称赞着。
谢承钧含笑看着她,目光投向远处时,突然看到游行队伍。他指向行进的花灯游行队,说道:“你看,队伍中那个走马灯,做得真是妙!”
那些走马灯,用竹子为骨,轻薄绢纸糊上,雕工精美,色彩纷呈。
四面灯屏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飞禽走兽,或是江山万里,或是才子佳人。
灯内烛火明灭,轮轴缓缓旋转,影像变幻,宛如一场小小的戏台,
突然陆奚岳看见一个走马灯上,四面都画有骏马,线条流畅,转动起来,就好像骏马奔驰于广阔天地之间。
于是,她笑着对谢承钧说:“你看,这像不像西境的马儿在沙漠绿洲间奔跑?”
谢承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笑着点头道:“还真是。”
陆奚岳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忍不住感叹:“谢家军,真是威名远扬!谢爷爷更是宝刀未老,近日边关又传来捷报,令人振奋。我真的很想见见谢老将军,实在是太敬佩他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去看看爷爷。”谢承钧宠溺一笑,并从怀里拿出一根手工雕刻的、有些粗糙的木簪,“这是爷爷给你的。”
“这可是老爷子手工雕刻的,我都没机会拿到。”谢承钧嘴角微扬,低声说道。
陆奚岳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簪,摩挲着,惊喜地说:“真的?”
随即,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木簪,狡黠地说:“看来,我比你,更得谢老将军的喜爱了?”
“他一直念叨着,想见你这个小鬼呢!”谢承钧失笑,煞有其事,点头说,“你的那些事情,他可是大为赞赏。”
“老爷子一直说,我和鸢歌都不像他,像我们娘,书生气浓。”谢承钧说,“你和他倒是特别像。”半晌,好像想到什么。
陆奚岳端详了一下他,好像领悟到了,笑道:“够野?”
“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谢承钧一怔,随即朗声大笑。
“鸢歌最近听说有喜了?”陆奚岳笑着问道,与其轻快,“这下能放心不少了。”
“是,她刚有一个月的身孕,陛下怕她太劳累,动了胎气,元日的祭祀都没让她去。”
“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陆奚岳意味深长地说。
“是,对鸢歌、对谢家、对陛下来说,这件事,都能让人放心了大半。”谢承钧微微一顿,心有所感,轻轻点头道。
“那咱们也能好好过一个上元佳节了,”陆奚岳笑道,“你看那边有猜灯谜的地方。”
“那地方猜灯谜居然也能赢得花灯!”谢承钧惊喜道,“咱们猜完可以去放花灯。”
陆奚岳和谢承钧穿梭在人群之中,来到一处灯谜坊前,只见一盏盏彩灯悬挂,灯下红绸飘扬,写满了精巧的字谜。
灯谜架子前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文人雅士、男女老少,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老板,这里猜多少有赏呀?”陆奚岳笑着问灯谜摊位的老板。
摊位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声音洪亮:“诸位客官,上元佳节,来试试才思如何!给一个铜板,猜中十个,便可换一盏精美花灯!错过可就没有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陆奚岳兴致盎然,环顾一圈,笑着问道:“老板,这里的灯谜可难?可别太难猜不出来呀!”
老板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小娘子尽管试试,灯谜不分难易,重在巧思!”
陆奚岳目光一扫,很快便被其中一个灯谜吸引:“夜半无人私语时(打一诗句)”
她眨了眨眼,唇角微微上扬,笑道:“可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周围有人听见,忍不住惊叹:“好快!”
“这么快?”谢承钧笑道。
“姑娘聪慧!这可说对了!”老板也是一脸赞许:“姑娘聪慧!这可说对了!今日正是元夕,这诗句最是应景,若猜不出,倒是要平白错失今日之雅趣了!”
陆奚岳拱手,向谢承钧狡黠一笑:“谢先生,到你了。”
“你瞧!”谢承钧看了看,指向一个字谜,“天上一只鸟,地下一只鸟。(打一字)”
谢承钧思索之后,对老板说:“大抵是‘雙’?”
老板拍手大笑:“公子好才思,正是‘雙’字!天上一鸟,地下一鸟,两者成双!”
“姑娘与公子,才思泉涌,心意相通,”老板见二人你来我往,行云流水,“倒是应了‘雙’字的妙处!也正是比翼双飞呀!”
“好兆头!好兆头!”周围听到的人,忍不住热热闹闹地打趣道。
二人不语,只是继续猜谜,悄悄红了脸。
直到最后一个,第十个。
“有眼不能看,有肩不能压,身轻细又长,专在衣上忙。(打一物)”陆奚岳念到,笑着对摊主说,“老板,这个灯谜真有意思!”
身旁的人凑来看,低声讨论。
“‘有眼不能看’,难道是瞎子?”
“呸呸呸,今天上元节,这可不吉利”旁边的人连忙摆手,“依我看,‘有肩不能压,身轻细又长’,该不会是个没力气的书生吧?”
灯谜摊主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笑而不语,似乎等着有人猜中答案。
谢承钧也微微思索,沉吟片刻,试探道:“难道是灯芯?”
“灯芯?”陆奚岳侧头看他,忍不住笑道,“谢公子,这灯谜可不是说灯啊。”
“还是银簪?不能压,也细长……”谢承钧思索道。
老板也摆手笑道:“公子这可猜错了。”
谢承钧微微一顿,挑眉道:“‘有眼不能看’,‘有肩不能压’,身形纤细……确实难猜。”
众人纷纷摇头,摊主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副等着自己揭晓答案的模样。
陆奚岳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了。”
老板笑盈盈地望向她:“姑娘请说!”
“大概是……针?”
摊主拍手大笑:“姑娘好聪慧!正是‘针’!”
围观众人恍然大悟:“对啊!针有针眼,但不能看;有针肩,却不能承重;身形纤细,轻盈修长,而它的作用正是在衣物上穿梭!”
谢承钧看着她,眼中浮现一丝笑意,轻叹道:“看来今日,是我要认输。”
二人猜着十题,来摊主这里换花灯奖品。
只见这花灯,有各种动物形状的,诸如兔子、蝴蝶、锦鲤……也有各种植物,以花朵样式居多……还有各式各样人物的。甚至有着吃食的,诸如糖葫芦、汤圆、炒板栗……
陆奚岳俏皮一笑。说道:“谢公子,这盏花灯,应该是归我的吧?我猜着的,可比你多!”
“好!”谢承钧也作揖,笑道,“姑娘才思敏捷,小生自愧弗如。”
城楼上挂着彩灯,只见彩灯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影,身边有一个护卫模样的人。在阴暗的灯影里,望向花灯摊位,看到了陆奚岳和谢承钧二人,言笑晏晏。
“主子,我也给您买一个花灯去?”护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花灯摊位,不由得问道。
“不用不用。”孟珞宣低声说道。
夜风习习吹来,河面微微荡漾,倒映着细碎的灯火与星辰明月。陆奚岳执笔,思索片刻,在纸条上写好心愿。谢承钧方欲凑近看看她写的是什么,却被陆奚岳一把捂住。
“看了就不灵验了!”陆奚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撒娇。
谢承钧失笑:“好好好,我不看。”
写罢,陆奚岳把纸条放入灯中。两人携灯走向河畔。水声潺潺,仿若低吟浅唱。
陆奚岳双手托灯,闭眼重新在心底默默念了一下心愿,轻轻将花灯放入水中。烛光摇曳,映出眼底的喜悦与期待。微风拂过,花灯浮沉,水流波动,推着花灯顺水缓缓飘远。
“走吧!”陆奚岳转头,笑着对谢承钧说道。
二人转身,消失在视线里。
城楼上,孟珞宣立于屋檐阴影之中,收回目光。他向远处望向在一片灯海中穿梭的百姓,听着底下的欢声笑语。
可不一会儿,目光又落在河面上,搜寻着。
随后,径直落在陆奚岳放出的那盏花灯上。他神色不明,眼底沉浮着几分深思。然后淡然挥手,吩咐身旁护卫道:“去,把陆小姐放的那盏花灯捞起来,我看看。”
护卫领命而去,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带着花灯回来。
孟珞宣伸手拿出纸条,展开,细细看着。
哦,原来她写的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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