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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作战靴踏在屋内地板上,声音并不小。轻盈的迷彩裤和枯草色短袖垂感十足,仿佛还没有那一头卷发重。
凯尔.布莱克露出半只眼,审视杰弗里。
“你在干什么?自杀?”
“……”
“出去站一会儿。”
杰弗里不可思议道:“凯尔,你要对金伯利做什么?”
凯尔冷笑,“弟弟,你确定不是她要对我做什么?小孩子出去站着。”
“我不是小孩子了!”杰弗里情绪骤然激动:“我们一样大!”
“我和金伯利先认识的!你放开她!”
“杰弗里,”金伯利开口说话,神情晦暗不清,“听你哥哥的,出去站一会儿。记得止血。”
“……”
杰弗里看了她很久,只能慢慢放下手:“好,我听你的。”
关门之前,凯尔特意出声:“你没必要担心他。布莱克很难失血而亡,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接近他的吗?”
“砰!!!”
大门关上了。
声音一落,金伯利便迅速转身,手肘上击夺过了秘铁339号。
喀哒……
枪口抵在了凯尔额头。空气中还有烤肉般的燃烧声,金伯利的手掌在冒烟。
但她恍然未觉,握着枪缓缓下移,最终对准了他的心口。
“为什么不扣下去?”
“你希望我扣下去?”
凯尔捏住金伯利的手腕,声音冷淡,“是因为杰弗里?”
“你不怕死吗?”
“我弟弟能给你的,我也能给。而且给的更多。”
金伯利直视他晦暗的眼睛,笑了:“我也不怕你死。”
嘭!嘭!嘭……
枪口不断冒出火星,屋子亮了一阵又一阵。
凯尔无法控制地晃动,金伯利便一脚将他绊倒。趁他悬空,她一掌结结实实打穿了他的肩。
地板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深坑,不断向外蔓延,不断塌陷。
杰弗里冲进门。
尘烟漫天,混乱不堪,里面丝毫没有家的样子,只是木块组成的废墟。
他能看见的,只有凯尔不成人样的尸体。他哥哥闭着眼,那些可怖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金伯利冷眼凝视,始终居高临下,朝凯尔心脏开了一枪又一枪。
“金伯利,不要!!!”
杰弗里跳下去阻止,却被金伯利一脚踢出了屋子。
疾风凌冽,他好一阵才从头晕目眩中缓过来,但全身的力气都没了。
门口敞开,火星不断。
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子弹射出的频率却越发地快,直到再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金伯利丢掉了枪,毫无感情地轻笑:“我知道你听得见,下次见吧。”
“砰!”
凯尔的尸体被扔到了院子里,他再一次曝尸荒野。
可是枪声已经惊动了米斯特,要不了多久,院子外就会围满好事群众。
金伯利叹了好几声,还是起身把双胞胎拖进了屋子。踢开废弃家具,腾出空地,让他们双双躺下。
她窝进沙发,支起手注视他们。
果然,名为“凯尔”的那团血肉开始重新生长,慢慢地往杰弗里的外表靠拢,直到完全一致。
夜幕降临,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
杰弗里惺忪睁眼,只感觉灯光昏暗无比,尘烟呛得他咳嗽不止。
“醒了?”
挚爱残杀的血腥画面,足以立即生出应激。杰弗里赶紧倒在凯尔身上,以身体相护。
“金伯利,凯尔才醒过来,你有什么,都报复在我身上,不要伤害他!”
金伯利摩挲着掌心的烧痕,似笑非笑,“好一个兄弟情深,感天动地。凯尔想取代你,你又想取代凯尔。”
“那杰弗里,你说,到底谁可以代替受苦的阿梅丽娅呢?”
杰弗里说不出话。
“你不要掺和了,杰弗里。等你哥醒过来,你就回去吧,告诉黛西和达伦,他去度假了。”
“不行!”
杰弗里将凯尔抱得更紧,“你杀了我吧,让凯尔回去。”
金伯利嘴角一扬,“谁说我要杀他了?只是有些旧账,必须要让他说清楚。”
“你治好了阿梅丽娅,我也杀了你哥哥两次,基本两清了。”
等一切疑问和隐患解除,她自然会来多杀他几次。
凯尔手指动了动,偏过头吐出一大口血。
“凯尔!你醒了!我差点以为,我差点以为你又要离我们而去了。”
凯尔拍拍他的背,嗓子被血糊住,因而声音囫囵,“我没事,杰弗里。但是可能,可能要被你勒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
杰弗里赶紧退开,凯尔这才坐了起来。
“杰弗里,听我的话,也听金伯利的话,回去吧。过几天就开学了,你是要上大学的。”
“……不。”
杰弗里绝望摇头。
“不……”
生死之隔固然痛苦,可区别对待也是永远的折磨。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怀疑自己,受着钻心之痛。
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年龄,凯尔却像个长辈?为什么凯尔和金伯利总要让他回避,他们生活在神秘世界里,却要让他烂在现实世界!
金伯利和凯尔早就认识了,渊源颇深,但是金伯利从来没向他提起过,一次都没有!
难怪金伯利总是看凯尔的照片,难怪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他,这一切都是因为凯尔吗?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更多想的是凯尔,还是他?他确定不了,完全不能确定。
但现在金伯利一直看着凯尔,丝毫没有注意他,连余光都没有!他不是确定不了……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屋子沉寂许久,外面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僵局,金伯利终于开口说话:“凯尔,你应该了解你弟弟,他不会走的。”
“与其让他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还不如让他听点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事。免得到时候被某只吸血鬼找上门了,还一脸懵懂、什么都不清楚。”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
凯尔不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呵,也许吧。”
天色已晚,凯尔开门见山,“你想听我说什么?”
金伯利笑着,“你难道不知道吗?”
吸血鬼和猎人,终究是敌人。泡沫一般的短暂和平,并不能改变彼此的宿命。
自然而生地,他们厌恶对方。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谁就在这场信息博弈里输了。
“我不知道,雷克斯勒小姐。猎人怎么会了解吸血鬼在想什么?”
“那你主动送上门……”
金伯利比地上的他们高了一截。她弯曲手指,挑起凯尔下巴,“只是为了代替杰弗里,求我喝你的血?”
“……是。”
凯尔看了眼杰弗里,继续道:“我们一样的。”
“那不好意思了,我嘴巴挑,有一点点差异都不行。”
“唉……”
凯尔败下阵,只得投降,“我会告诉你,到底是谁栽赃了你和阿梅丽娅。”
两年前,有人布下死局,故意让凯尔认为是她们母女杀光了他的队友。
而他被仇恨冲昏头脑,确实那么认为了。
毕竟在他看来,金伯利是唯一一只知道零号猎人小队存在的吸血鬼。
前一天,他们还算是朋友;后一天,金伯利就满手是血地站在他队友旁。
不仅是手,还有嘴边,都沾着热乎的鲜血。而队友们尸体干瘪,早已断了气。
“Deal。”
“等等!”
那点燃起的希望被浇灭了,杰弗里仿佛陷入了无底深渊,无助又无措。理智的堤岸已经被绝望和荒谬完全冲垮了。
“你们,你们都没想过问我的意见吗?”
“我的话,在你们,在你们面前,什么都不算吗?”
“凯尔,我和你一样大啊。我不是小孩,我也能处理问题。”
“金伯利,我们之间,都是假的吗?我们,我们……要分手的话,不应该两个人商量一下吗?”
杰弗里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可是它一股又一股,阻止不了。
他们都曾是他的港湾,只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可以肆无忌惮。
情绪没有阀门,只有出口。这两个出口一齐出现,叫他怎么控制得住。
“杰弗里……”
“没事,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唉……唉……”
杰弗里止不住地叹气,身体起伏大一些,才能抑制住抽泣。
“我什么都不是,我不应该在这儿……”
“你们……”
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他盯着地板,视线模糊不清。
“杰弗里,过来。”
金伯利张开手,眉宇间竟能看出一些痛心。
泪水决堤,杰弗里跪在地上,扑过去紧紧抱住毫无温度、冰冷刺骨的金伯利。
这只吸血鬼越冷,他才越有实感。
他请求道:“能不能不要把我推开。能不能不要把我隔绝在你们的世界之外……”
金伯利轻拍他的背,缓声开口:“可以啊。”
“金伯利!你刚答应我!”
“冷静,凯尔。你弟弟已经暴露了,难道你真的以为那些吸血鬼会放过他吗?”
杰弗里眼神懵懂,如梦初醒,“什么暴露?什么放过?”
“放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金伯利然后才示意凯尔,“你说吧,毕竟我没看见。”
“……”
凯尔犹豫,脸色愈发阴沉,“前段时间,有几只吸血鬼找到了我们家里。我没能杀掉全部,有一只逃走了。应该是去给他的主人报信。”
“是莫妮卡.巴恩斯。”
“为什么?”
杰弗里靠在金伯利的肩上,金伯利就揉着他后脑勺柔顺的卷毛,“她想用杰弗里要挟我。”
杰弗里身体一僵,伴随着许多细密的颤抖。
凯尔暴怒,“又是因为你!”
“本来杰弗里不会暴露!”
“呵,因为我?难道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你的愚蠢吗?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必再窝里斗呢?”
凯尔不屑一顾。原来他生闷气的时候,和杰弗里还挺像,都喜欢偏到别处避开所有人,一叶障目。
“话说回来,凯尔,什么叫‘又是’。”
凯尔别着头叹气,十分别扭,“上次也是巴恩斯家族的人。”
“都是死士,只能猜出与你有关。”
“那个,”杰弗里仰起头,幽幽飘来一声,“现在情况很紧急吗?”
“不紧急,一切,都只是因为莫妮卡.巴恩斯,她想从英国抢一个人回来。”
凯尔豁然然开朗,声调都高了不少,“她需要你,不管是抢人,还是替她承担罪名。”
金伯利不予理会,反而将杰弗里拥得更紧,语气关切:
“杰弗里,你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吧?”
“嗯。”
杰弗里眨巴着狗狗眼,眼睫突然湿润。
金伯利心一软,“没事儿,我慢慢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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