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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
裴温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心脏都要停了。
完了完了,忘了和女孩子保持距离了,她现在是已婚人士,就算是朋友也要保持距离啊,怎么能让别人给她擦嘴!!!
苏苏万一觉得她沾花惹花要跟她离婚怎么办!
裴温瑾瞬间躲开嘴角那只手,唰一下站起来,光脚踩在洁白的地毯上,脚趾蜷了蜷,按着慌乱直跳的心脏,站在那里像犯错误的小孩。
“苏,苏苏,你来啦。”
裴温瑾扯出更加乖巧的笑容,挽下发,牛仔短裤下的两条腿白得像阳光下的贝壳,她踩进小狗拖鞋里,趿拉着小跑过去。
可付苏只在一开始看她们一眼,便轻飘飘抽回视线,面上毫无波澜,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可是,她怎么可以不在意这件事,她们已经结婚了啊。
就算她们之间没有相爱,但她们结婚了,抱着永远不会离婚的结局结婚的。
她怎么可以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说,苏苏已经在计划和她离婚了,所以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
裴温瑾站在她面前,心跳逐渐缓慢,四肢开始发僵。
“苏苏……”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潮湿,指尖也只敢捏住付苏一点点袖子,好像就算下一秒付苏直接抽出胳膊,她也不会太尴尬,还能安慰自己没抓住她。
裴温瑾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措感了,她是被宠着长大的,身边人都知道她娇气,非原则性问题都会纵容她,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做错了会道歉,如果她哪里做的不对,苏苏提出来她也会改,只要别用离婚解决问题。
就在裴温瑾越想越慌,眼皮翕颤,重到抬不起来时,指尖的布料忽然抽走,她呼吸一顿,心口一酸,莫大的委屈汹涌而来,眼泪不受控制就从眼尾滑出,却在下一秒,手指被更凉的温度包裹,她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被兜起来。
“今天不忙吗?”
“啊?”裴温瑾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吸下鼻子。付苏微垂下眼皮注视她,此时的裴温瑾像一只被丢掉的狗狗,眼睛红,鼻子也红,惹人怜惜。
付苏轻轻叹口气。
她知道裴温瑾性格乐观,却也在这十年的交情中,足以窥见她的敏感细腻,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只是裴温瑾会哄自己,吃个蛋糕看个夕阳,很容易被哄好。
此时却一声不吭掉眼泪,她猜不出裴温瑾在想什么。
付苏捏了捏想要为她拂去泪水的指尖,抬头扫一眼四周,看到不远处穿白裙的女人,轻轻眯起眼,收回视线后牵着裴温瑾往盥洗室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过来。”
裴温瑾低下头乖乖跟她走,不停眨眼睛,抓住自己头发使劲挡脸。
门刚阖上,付苏就被她双手搂住脖子,脑袋埋在肩头。
“苏苏,苏苏。”
她拎着一把软哝的哭腔,呼吸都是灼湿的,透过衣料烫到皮肤上。
付苏后腰抵住盥洗池,垂下眼皮,缓缓叹出一口气,克制地扬手揉了揉她后脑,“哭什么?”
“别讨厌我。”裴温瑾抱着她脖子又紧了几分,“我会和她们保持距离,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付苏这才意识到,裴温瑾是说别人给她擦嘴这件事。
付苏阖了下眸子,缓缓睁开,语气比方才沉静些,掌心仍按在她头上,掖下嘴角,“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没关系,不会讨厌你。”
“不是……”
裴温瑾扬起一张濡湿的脸,碎发凌乱粘在脸上,她一开口,喉间哽得厉害,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落。
不,苏苏不知道。
苏苏不知道她想让苏苏吃醋,不知道她想让苏苏承认,她就是如此在意别人给自己的妻子擦嘴这件事。
裴温瑾会在意,她会在意死,别人不能碰一下她的苏苏,苏苏是她的老婆,是她的。
可她忘了,苏苏不是她,没有道德洁癖。
裴温瑾满脸泪,眼睛通红,眼巴巴望着付苏雪白的面孔,一眨眼,泪珠又顺着眼尾滚落,她咬咬下唇,小声问:“为什么没关系?”
因为苏苏本就不喜欢她。
因为苏苏只是想找个人作伴。
因为苏苏从未把她当做爱人。
“因为我信任你。”
裴温瑾一愣,倏然间,心口像欲灭的炭火,突然被风撩了一把。
她怔然注视付苏鸦黑的瞳孔,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水光。
付苏抿下唇,偏头抽一张洗脸巾,轻轻按在她脸上。
看来惹哭裴温瑾的人是自己。
纸巾从眼尾轻轻点到面颊,来到唇角。
裴温瑾一双唇生得娇俏,此时被她咬得印上齿痕,色泽鲜红。
付苏眸光微动,按在她唇角的力度不自觉加重。
信任你会忠于这段婚姻。
信任你此生只会喜欢,爱上一个人。
不想因为我而束缚你习以为常的生活。
她怎么会不在意。
她在意得要死,她恨不得把唇角这块皮肤擦到破,长出新的一层皮来。
可是她不能,这段婚姻本就是场豪赌。
“唔,疼……”裴温瑾往后缩瑟下,付苏回过神来,挪开手才发觉她的唇角已经被磨红了,“抱歉。”
“还好吗?”付苏用指腹轻轻碰一下,便放下手,裴温瑾缓缓松开胳膊,低头抬手抹泪,闷闷的鼻音未散尽,“嗯,苏苏,我刚刚……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付苏神色淡淡的,偏头扫一眼,直起身,从盥洗池前让开:“收拾一下。”
有付苏哄,裴温瑾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又开心了。
从盥洗室出来时,休息室多了一批人,穿黑西装的总经理们,以及穿着简约却气质凛然的漂亮女人,她带着一个助理,正笑眯眯望着裴温瑾和付苏。
“温瑾。”顾念冉从一旁上前来,那双温柔的眼睛写满关心,目光在她脸庞上流转,“你眼睛怎么红了?她……”
顾念冉看向她身后冷然一张面孔的女人,神色复杂。
裴温瑾后退一步,挡在付苏身前,那姿势像是保护,顾念冉怔愣下,裴温瑾晃着下巴,轻轻说:“冉冉,我没事,刚才眼睛忽然不舒服,苏苏带我去洗一下,现在已经好啦。”
顾念冉眼波一动,看见她唇角那块绯红,像是被吮吻过。再看到屋内这些人,又想起刚刚群里那张背影图,就算裴温瑾不说,她也大概知道什么情况。
眸色黯淡几分,随即浅浅勾起笑,“这样啊,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她欺负了,她看起来好凶。”
付苏瞥顾念冉一眼,外套挂在臂弯间,着一件挺拓的白衬衫,施施然走向沙发,身段纤挑清贵。
“没有!”裴温瑾认真看着顾念冉,坚定地说:“苏苏不会欺负我的。”
顾念冉笑意一滞,有些挂不住了,“……好,温瑾,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去找你今天送过来的小三花猫,它应该就在这层。”
“好,我之后下去找你玩,好几天没撸猫了。”
裴温瑾坐到付苏身边时,助理正在给付苏量指围,长桌上已铺满户型图,数颗宝石钻石整齐摆放在软托盘内,钻石散发出熠熠星辉的火彩,闪得人眼花。
“怎么样小瑾,你姐我够意思吧,这些都是我珍藏,你喜欢的,够闪够醒目。”江莱笑得像朵虞美人,懒懒靠坐在沙发背上,扭头看裴温瑾,“咱说好的啊,让泠初把我的档期往前排。”
裴温瑾小鸡啄米状点头,眼睛粘在那颗不算最大,却是最亮的紫调红钻石上。
一颗钻石怎么能长成勾引人的模样,割面平整光滑,线条锐利,在极致的红中透出引诱迷惑的紫,令人想一探究竟。
如同付苏这个人。
戴红穿红的苏苏……
“有什么灵感,今天定下钻石和设计理念,我最快一天内出稿图,如果没有特别复杂的修改,大概三天做好。”
江莱低头,笔尖在白纸上点两下,她看向坐姿端正的高冷女人,微微一笑,“付苏,要不要先来选一颗,你们为对方互相选怎么样?”
付苏看她一眼,江莱笑吟吟垂下眼,拨弄发丝,“为对方选钻石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切割,可以体现对方在心目中的形象。”
空气静了下,裴温瑾偷偷瞄付苏,见她清然一张脸,怕她为难,刚想说算了,就见付苏抬手,素白的手指指向其中一颗,“这颗吧。”
她挑了一颗澳洲白欧泊,色彩透明朦胧,随光线变化,仿佛上帝的调色盘,拥有魔法一般绚烂瑰丽。
“设计的话,”付苏这时看向裴温瑾,裴温瑾与她对视,眨眨眼,眼睛仍有些红,付苏薄唇抿住,“素圈,k白,阿斯切刻面。”
与裴温瑾欢脱的性格完全不符。
但好像就这么一点不符合裴温瑾的简约,才能找到属于付苏的影子。
她身上元素太多,那戒指就简单点好了,不引人注目,又捉人眼球。
裴温瑾起初认为,付苏是随便挑了一颗应付,但要求太具体,便开始好奇,自己在付苏心中的形象。
她没选紫调红钻,反而给付苏选一颗艳彩绿蓝钻,像马尔代夫最清澈的海,冷艳高贵,海底般深不可测。
裴温瑾很坦然,她只给江莱一个要求:神秘。
晚间七点,天空准时下起小雨,屋外灰蒙蒙的,江莱带着助理刚离开不久,裴温瑾露着两条腿,蜷起来往付苏身边凑,装修设计师陈姐递给她一个平板,屏幕中显示出她们刚选好的户型模型,三维立体,可随意旋转。
“裴总,付小姐,实图几乎与平板上一致,只不过是毛胚房,有露台,小花园,可以调整整屋色系,砌墙拆墙,不仅可以模拟首都阳光分布变化,晴天阴天,系统中还导入了各大高端品牌家电,都可以以小图标的形式放进去,尺寸标准。”陈姐站在一旁介绍。
“嗷,那感觉挺好玩的,陈姐你先坐啊,桌上有小食随意,我研究研究。”裴温瑾声音有点软,刚刚看电影吃零食,又哭一场,她现在有点困。
裴温瑾瞥付苏一眼,身子一软,胳膊一圈,脑袋就搁她肩膀上,撒娇般蹭了蹭,平板放到两人中间,她勾一下付苏手指,又立马松开,懒懒笑着问:“苏苏,你想在阳台上放什么?”
付苏扭头看她闪着星星的眸子,也没躲开她的动作。
她们仿佛就和深深相爱的两人一样,靠在一起,对她们未来的家充满期待。
“我们把阳台改造成小酒馆怎么样!”
裴温瑾兴奋地抬起脑袋,目光璀璨地望向付苏:“放两把高脚椅,几盏暖黄色的小气灯,你下班回来调酒,我喝!咱们把酒吧搬回家!”
裴温瑾又枕回她肩头,指尖在平板上游走,甩着小腿,她小声嘟囔,畅想未来:“我们可以一边看夜景,一边喝酒,吹着夜风,再点上香薰,工作一天的疲倦就烟消云散啦~”
她身上热乎乎的,窗外潮湿的雨气和泥土芬芳一同飘进来,雨点的鼓噪声逐渐消失,付苏此刻的心情忽然很静,这一刻,买这栋房子的意义似乎变得与众不同。
“放一个吊椅吧。”
付苏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呼吸凑近,压上睫羽,裴温瑾心跳一慢,蓦地抬头,嘴唇若有似无擦过付苏下巴。
付苏喉咙微动,偏了偏头。
屏幕中的阳台已经在裴温瑾手下变得治愈温馨,付苏放一个编织吊椅,配上软软的玉桂狗软垫,四周挂满星星月亮的吊坠,生机勃勃的绿植。
裴温瑾静静注视付苏侧脸,那冷淡的眼睛噙着暖意,甚至流露一丝爱意,她鼻尖猛然一涩,睫羽湿润。
又想哭了,她今天好矫情。
她和苏苏要有一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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