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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我在离落住的房前见到爹,他仍旧是从前模样,笑着捏我的脸,说:“你可叫爹好等!”
我笑嘻嘻地不说话,爹手上有股奇异的香味,是离落,他刚从离落那里出来,香都没散,怎么能等得久了呢?
“娘呢?”
“他说身子乏,刚刚睡了,想是昨夜睡得晚了。”爹笑笑,说:“你伯父心里不舒爽,想必要留你住几日,你若舍不得他,现在去见见他吧?”
我点头,走进去。
离落没睡觉,靠在枕上,懒懒地望着窗外的花木,神情恹恹的,好象没什么精神。
他看我进来,对我笑笑,说:“还是红衣穿着好看些,跟过年时的福娃娃似的。”
他笑得特别温柔,特别好看,但有点虚弱,我心里就觉得怜惜他,走过去,拉了他的手,说:“我才没有娘好看呢!”
离落笑着捏我的嘴,说:“好甜的嘴儿!”
他的手软软的,香香的,我忍不住就靠进他怀里。
我既然叫他娘,就知道他跟爹的关系,三少爷都可以亲我,爹自然可以亲离落,这事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在乎他说的那句‘即使是你的儿子,我也嫉妒’!
可他对我百般温柔,无论怎么看,都是好的,我心里就软软的,什么也不想了。
“怎么了?”离落挑着我的下巴,细细地看我,笑着说:“不过是接你去宫里住几日,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哭什么呢?”
我摸摸脸,脸上湿漉漉的,果然哭了,索性扁扁嘴,大哭起来。
离落直叹气,说:“你倒不是玉娃娃,却是个水娃娃!”
我心里并不酸楚,也不难过,却总是想哭,觉得只有哭了心里才能轻快。
离落哄了我一会儿,说:“到了宫里,自己要万事小心,那里不比王府里,在这里你怎么胡闹也没人怪你,那里却是个人杂是非多的地方。”
“我才不担心,伯父待我好极了!”
离落笑,说:“那你觉得我待你好吗?”
我愣了一下,说:“好。”
“若说有一天,我会做出对你不好的事,叫你伤心,你信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他,怯怯地说:“离落不会。”
离落笑了,拿着我的手亲了亲,说:“我自然不会叫你伤心,却不是每个人都如我一般,有的人对你好是真心,可做出让你伤心的事,却是无奈的,这话,你懂么?”
我点点头,又摇头,心里糊涂。
“不懂也没什么要紧,你若有难,便照我说的把脚上的银环给人看,那人多半也要顾忌的,你切不可忘了。”
我点头应了,离落好象放心,口里却叹口气,说:“冤孽,冤孽啊——”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从他口里说出来,第一次听得不真切,如今听得真了,却仍旧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跟着爹进宫。
伯父临窗站着,一身素白,乌黑的头发荡在衣服上,风一吹,衣服和头发一起飘起来,好象看不到骨肉了,只有那一把头发。
我心里难受,上回见他,是正月里看雪里梅花,不过几日不见,他就已经清减到这个模样了。
门口守着的福公公悄悄对爹说:“万岁爷从一早起来就站在那儿,不肯移步,说要看花,一站就是一天,奴才也不敢多说,怕说得急了惹到皇上动气,王爷多劝劝,皇上千金之体,还是养好身子要紧啊!”
爹点点头,叫他下去伺候,带着我走进去。
大殿里空旷寂静,伯父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我,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好象一朵昙花,很美,但很短暂。
他摸摸我的头,笑着说:“你穿红衣当真好看,倒把朕那几个妃子比下去了!”
我手上一紧,爹握着我的手稍稍用力,我抬头看去,爹皱着眉,脸色凝重。
我心里疑惑,用小指头抠抠爹的手心,他对我笑笑,没说话。
“歧啊,情儿倒是出落得越来越像他娘亲了!”
爹笑笑,说:“情儿是男孩子,容貌像娘亲倒也不是可喜的事,本王只愿他福厚泽长,不要如他娘亲一般红颜薄命!”
我听着惊奇,爹很少提起娘,我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我的容貌跟娘很像。
伯父听了爹的话,本来苍白的脸色忽然微微潮红,口里念了几声:“红颜薄命……”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想:伯父果然病得重了,竟然好好的就说起胡话来了。
爹轻轻叹气,看着伯父的眼神又是疼,又是怜,说不出什么多一点。
这些人果然个个都很奇怪,我也见怪不怪。
伯父看了爹半晌,说:“歧,若是……,你可怪皇兄?”
爹冷笑,说:“本王要事在身,陪不得皇兄饮茶谈天了,情儿交到皇兄手上,后日见时若有分毫不爽,本王也顾不得君臣之义,兄弟之情了!”
伯父笑得惨然,说:“朕知道的。”
爹摸摸我的头,说:“情儿,伯父病体虚弱,你不可淘气,两日后我会来接你。”
我点头,心里莫名地害怕,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爹叹口气,仍旧去了。
我看着爹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鼻子一酸,眼泪儿就吧嗒吧嗒地掉,伯父抱着我,拿手指给我擦泪,他手上微冷,带着淡淡的药香,那香味也是冷冷的。
我抱着他的手,说:“爹怎么了?”
“朕病着,朝里的事都要他定夺,他一向懒散,不喜管事,自然是有气在胸的。”伯父把我抱起来,我推他一下,说:“伯父有病在身,情儿自己走就可以。”
他笑笑,在我颊上亲了一下,说:“伯父虽弱,难道还抱不动你了?”
他的唇也是微冷的,但很柔软,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竟有种怜惜,笑着说:“伯父不弱,等病好了,一定像爹一样强壮。”
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儿,眼里含愁。
我摸摸他的眉,又摸摸他的长须,他的须眉不似三少爷的那么硬,软软的,很柔顺,就像他这个人,虽然身上是冷的,但心却是软的。
爹说过心软的人,总是比一般人要痛苦很多。
他是今日进宫路上说的,我知道他说的就是伯父,可爹为什么这么说呢?为何爹心里明明对伯父好,面上又要对他不好呢?伯父又为什么病到这个样子?又为什么发愁呢?
爹虽然心里对伯父好,却一向不喜我进宫来,也不喜我跟伯父亲近,为何这回这么顺从地把我送进宫来呢?
这些人没一个不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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