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旧事

　　[听到有人说你坏话我真的很生气。
　　——myd的日记]

　　意识到这件沮丧的事情后，明亦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意识到，自己好像太着急了，着急到忘记卫述青自己要去医院，忘记其实卫述青不会拆开别人的礼物。

　　明亦蝶盯着练习册上的字迹，字迹歪歪扭扭变得陌生。
　　她放下笔，尴尬卷着书页码，将其搓成细条，又放开。明亦蝶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还好卫述青不知道那是她送的烫伤膏。

　　姚遥偏头，瞥见明亦蝶走神，发现她桌前还是练习册，用笔戳戳她的胳膊。
　　突然的动静让明亦蝶退出后悔世界，回到现实和她对视。
　　姚遥扯扯纸页，用气音说话，“在讲试卷了。”

　　明亦蝶抬头，吴勤站在讲台上拿着周测试卷，正好念到第二题的答案b，随后咳了咳继续说，“一到四都很简单，念个答案就行，我们来看看第五道……”

　　明亦蝶将周测试卷放在练习册上。

　　姚遥问她，“你刚才想什么呢？”
　　明亦蝶还来得及说话，正巧吴勤拿着粉笔要在黑板上写答案，他瞥了一眼底下的学生，“有的人，我不说不代表我看不见，那是老师给你们面子。上课要认真点，得自觉。”
　　没没指名道姓，明亦蝶和姚遥都知道在说她们，低下头，干巴巴盯着试卷。

　　吴勤在黑板上写题，向来都是一边写一边讲思路，声色并茂，讲得非常陶醉，很有代入感。他虽然日常好说话，但在课堂上截然相反。

　　因为自己尊重课堂，也希望学生能够和他一起认真学到知识，如果有人在他课上走神讲话玩手机的话，他会直接让学生站起来。

　　但这次吴勤只是轻飘飘揭过，也没将目光落在谁身上。
　　一班学生的视线不断交换，猜测刚才他在说谁。

　　等下课，吴勤走出教室，明亦蝶和姚遥说着对不起，害她被老吴骂。
　　姚遥倒是没在意，说没事，显然没把这当事，“老吴这次放过我两，可能还托了你的福，还好他之前教过你。”

　　明亦蝶之前被吴勤教过，姚遥是知道的。她猜测，她在老吴那也算是得意门生，上课说话可能也就没发火，只是警告一下。

　　她两凑在一起说话，魏敏还以为她们在说讨论刚才上课的事，就加入她们，好奇追问她们刚才老吴说得是谁。

　　明亦蝶和姚遥对视，姚遥叹气，“说得我两。”

　　魏敏还没说话，她同桌卓衡南哇了一声，“你讲话我可以理解，明亦蝶怎么也在？”

　　卓衡南和姚遥向来不对付，此话一出，姚遥脸上挂上怒意，“什么意思？”

　　卓衡南耸肩摆手，“没什么意思。”
　　“你是不懂嫉妒我们没被老吴说？也是，上次某人上课打瞌睡可是被点名了……”
　　“哪里羡慕了，你被阴阳你还骄傲上来了。”
　　“比你被指名道姓强！”
　　……
　　他两在那里小学生打闹拌嘴，明亦蝶和魏敏都已经习惯了，劝都不劝，熟视无睹。

　　魏敏看向明亦蝶，打趣她，“你们聊什么了？敢在年级主任面前放肆。”

　　明亦蝶摇头，“是我的问题，上课走神小姚提醒我才被老吴说的。”

　　“怎么了，你还在想成绩的事情啊？”
　　此话一出，她顿了顿。
　　气氛似乎变得尴尬，魏敏神色紧张看向明亦蝶，抱歉抿唇，语无伦次，“那个，额，我不是说你……”
　　在他们这一圈，魏敏和卓衡南的成绩都在班上前十五，贸然说到成绩会给人一种炫耀感觉。

　　明亦蝶知道魏敏不是那个意思。

　　她苦笑，“不是成绩。我只是干了一件傻事。”
　　魏敏见到明亦蝶眼底划过失落，“很重要吗？”她安慰明亦蝶，“下次记住就好了。”

　　明亦蝶低低应了一声嗯。

　　但下次还有这种事情的话，明亦蝶知道自己还会这么做。她在心底劝着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但遇上卫述青，明亦蝶好像一直在犯傻。

　　***

　　星期六下午，全校放假，除了高三。
　　人潮涌动，所到之处皆是蓝白海，学生们慢悠悠走着。
　　在这种时候，明亦蝶觉得自己成了一条小鱼。

　　她和周念萌走着，周围都是人，挨得很近。
　　她才和周念萌说到等会去外面买两支笔，就在路上听到有人说话。

　　是两个男生，背影看着人高马大，他们背着黑色耐克包，有点像体育生。
　　“我靠，周哥，你真的被撤职了？”
　　“嗯。”
　　“你不是部长吗？”
　　"部长有会长权力大吗？妈的，卫述青这个狗养的。我被举报肯定少不了他在里面加火。"

　　两个男生的语气并不好，听到卫述青三个字。
　　明亦蝶一言不发，沉默倾听。
　　她想起泼卫述青水的人。得益于她记性还不错，记得董晏和说的“韩越周”。

　　两个男生越聊也过分，即使在学校大道上也不在乎。
　　明亦蝶皱眉，在听到撤职的时候就已经敏锐察觉不对，随后悄悄切换手机界面点到录音。

　　“哥，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教训个锤子，他家什么背景你不知道啊？行政楼门口还立着他爸作为优秀校友去年捐得一块石头呢。”
　　“我靠，他玩阴的。那你怎么不去和你们学生会负责老师讲啊？”
　　“撤了就撤了，学生会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天忙这个忙那个的，撤了不去好，我也懒得去看他的司马脸。”
　　……

　　明亦蝶和周念萌听完全程。
　　等到二人离开，明亦蝶才按下暂停。

　　“前面这两谁啊？”周念萌无语，“这也是学生会的人？这质量还能是部长？幸好被撤职了。”
　　她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听个大概，“被举报成功肯定说明自己有毛病啊，怪别人也是好笑。”

　　明亦蝶点点头，表示赞同。

　　周念萌挽着明亦蝶的胳膊走到小超市。
　　超市里人很多，周念萌松开她的手，免得影响视线和发挥，站在文具分区认真挑选。

　　明亦蝶趁这会从挎包里翻出蓝牙耳机戴上。

　　耳机里，确定录音可以听到韩越周和同行男生的声音，虽然周围有杂音，但还是可以听得清楚。
　　她将其备注好保存。

　　“这支笔怎么样？”
　　周念萌拿了一支联名款的笔想要给见到明亦蝶看，却见到她在低头玩手机。
　　她没看到明亦蝶在干什么。

　　“不是要选笔嘛”，周念萌看向明亦蝶，有些不满，“怎么还玩手机？”

　　“哦，我看看。”
　　明亦蝶将手机收起来，看向周念萌拿着的笔，是和三丽鸥联名的笔，印着玉桂狗的图案。

　　“可以啊，你要这个，我要kt？”
　　明亦蝶问着她，“别生气，我再给你买一支笔作补偿好不好？”
　　周念萌喜欢和明亦蝶用着同款文具。三丽鸥里面，她喜欢玉桂狗，明亦蝶喜欢HelloKitty。

　　“好啊，我再去买只红笔。”周念萌挑眉，笑得贼兮兮，“让你大出血，买支贵的。”

　　“请自便。”
　　明亦蝶也笑，看着周念萌的侧脸。
　　周念萌说要选贵的，其实就拿了一只普通红笔，就晨光按动红笔。

　　明亦蝶等她选好二人一起结账离开。

　　在回家路上，明亦蝶一直在想怎么处理那段录音。
　　直接发给卫述青？
　　她和卫述青有Q.Q，虽然二人自从上学期运动会没发过一条消息，但明亦蝶可以查看他的空间。
　　卫述青不爱发空间，只有过年那会发了一张烟花照。底下全是祝福评论。其实他认识的人挺多的。
　　明亦蝶也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评论。

　　但她骤然发录音发给卫述青，以他们之间没说过几句话的程度，这个举动其实很突兀。而且里面有很多骂人的的话。韩越周骂得好难听。

　　明亦蝶想了想，既然韩越周是学生会前任成员，但骂了学生会和学生会长，学生会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其实二中的学生会并不差。
　　以学生会那边为单位发起的活动有很多，各种活动可以让繁杂的高中生活得到些许轻松和新奇。摄影活动，书法比赛，甚至还有科技节展览……而且他们是真的干事，也没架子。在开学百团大战的时候，很多人都想进入学生会的。

　　她回到家，开了一个Q.Q小号，打算匿名将这条录音发给他们。
　　不用大号是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虽然是匿名大，但也得注意安全。
　　创建小号的过程有些麻烦，为了不被认出来，明亦蝶能乱填的就乱填。但因为不喜欢Q.Q的初始头像，她随便找了一张相册图片照片当头像。

　　她打了很长一段字，逐字逐句地斟酌，等她打完字，便签密密麻麻一整页，字里行间都是为了希望建设更好的学生会环境，但只有明亦蝶自己知道，她的私心全在卫述青身上。

　　二中学生会有专门的办公室联系方式，在学校公众号就有Q.Q可以反应问题和提出改进。

　　但办公室效率有些慢，第二天下午才通过好友。
　　一加上好友，明亦蝶就把自己准备好的词措和录音发过去。

　　那边显示接收文件，在看完她的消息后回复。
　　“好的，我们这边会确认的。”

　　“会给他什么惩罚吗？”
　　明亦蝶没想到办公室是这么官方的回答，追问道。

　　“得等老师的消息，大概两三天才能知道结果。”

　　“好的，谢谢。”
　　明亦蝶打字回复

　　她盯着办公室带有二中字样的头像，看着聊天界面，只有等学生会那边怎么处理了。

　　Q.Q再一次响起，明亦蝶点开，是周念萌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去学校，明亦蝶打字。

　　“四点五十。”

　　卫述青抬头办公室墙上挂着色钟，看了一眼时间，他凝视着对面三个人，淡声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你们的部员都没到齐。”

　　因为学生会下一周要开展中华魂活动，写作和演讲都有，这件事由学习部、宣传部和文娱部三个部门负责，卫述青早已在大群里发了通知，告知成员们都要到提前到办公楼。

　　学习部部长顿了顿，看手机，“马上人就来齐了。”
　　“我这边也是……”
　　文娱部部长也有些尴尬。

　　“你的成员呢？”
　　卫述青看向文娱部部长。

　　“林耿还在路上。”

　　“再等十分钟，要是没来就不用来了。”
　　卫述青下了最后通牒，手指敲击着桌面，低低发出“叩叩”声，也不继续等了，“没到的记得群里通知分发任务，出勤给办公室的报一下，缺席就扣分。”

　　四点五十五，办公室负责的成员需要来办公室打扫和登记。
　　来的人见到几个坐着看手机的部长和一言不发的卫述青，笑了笑，打破沉默紧张的环境，“哎，你们还没开会呢？”

　　“等人。”
　　卫述青看了一眼来的人。
　　今天值班的人正好是行政办公室的部长董宴和。

　　董宴和想到部员给他的录音，见到卫述青，正好，上前把电脑打开，将办公室Q.Q登录上，“收到一个东西，关于你的，你看看。”

　　“什么？”
　　卫述青疑惑。

　　其他部长也跟着好奇。

　　董宴和将界面切到和zo的聊天框。

　　卫述青掀眼皮，看了一眼，聊天框密密麻麻被字覆盖，看得人眼疼，他只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语气顿了顿，“举报信，举报我的？”

　　“不是，为你出头的。”
　　董宴和早知道内容，简单概括，将录音点开。

　　听完后办公室都安静下来，几位部长纷纷看向卫述青。

　　卫述神色冷淡盯着已经播完的录音，好像里面骂的人不是他似的，捏捏眉心作头疼状，半垂眼睫遮住眼底划过的浅浅嘲弄，只是启唇。
　　“他倒是火气大。”

　　董宴和哼了一声，知道卫述青不会有多大反应，但还是忍不住问，“不生气啊？”

　　卫述青轻呵，瞥见zo捧脸的hello Kitty的无语表情包头像，蓝色的小汗点异常明显。
　　他敛眉眯眸，指尖点点桌子，发出细微的敲击声，却没开口说话。

　　学习部部长诶了一声，虽然知道前同事脾气不好，但没想到私底下说脏话这么恶心人，“韩越周被举报不是因为他自己作的吗？脚踩两只船就算了，还被举报到办公室……”

　　韩越周被举报这事，几个部长都知道。
　　因为也是这样发到办公室被举报的。

　　韩越周早恋，和现任谈恋爱的时候还和前女友藕断丝连，而且还在微信老是和其他女生暧昧。结果被现任发现，她觉得恶心和韩越周大吵一架不说，一气之下更是搜集证据交到办公室举报他。

　　学生会严查学生风气，注重优质和高量，办公室接到举报立刻反应给负责人宋老师，宋老师查了举报人的IP，确认此事是真的，当即和几个部长开会罢免韩越周体育部部长。
　　那几个女生也被通知班主任进行了思想教育，通知家长到校，没让回家反省，只是被警告不允许早恋，更不允许再有这种性质恶劣的行为发生。

　　这件事情小范围闹得挺大的，算韩越周社死，学生会的都知道。
　　虽然韩越周和卫述青有过矛盾，但卫述青的为人学生会都知道——话少，要求严，虽然不近人情，但人际交往没问题。

　　韩越周上次开会还故意泼了卫述青一手水，虽然卫述青没说什么，但其他人又不是傻子。

　　卫述青要干什么，平常就可以对他穿小鞋，但卫述青没有。他向来公事公办。

　　被举报也是韩越周自己惹事作的。
　　学生会或多或少都有早恋的，但只要自己谈得好好的，保证人品没问题，又怎么可能会落到被举报撤职这一步。

　　钟的时针指到数字“5”。

　　“人都到齐了吗？”
　　卫述青问着其他部长。

　　“到了，在会议室等着呢。”
　　“都到齐了。”

　　“去开会吧。”
　　卫述青微微颔首，起身转身将要离开办公室。
　　“怎么处理？”
　　董宴和指指电脑聊天Q.Q聊天界面。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卫述青回头瞥他，似笑非笑，“这个举报人的IP也得查，确认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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