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疯

　　放假的第三天，市局里的人基本回了老家，只剩下丁教导那群人留在了城里，陈黄昊被判处无期徒刑，而陈灵的死亡让陈母的心结永远解不开，事件发生得如此迅速，放假期间风平浪静，像似什么事物都过去了，消散了，让人不适。

　　八点零三分，ktv的半晚，夜景灯火阑珊，车水马龙，歌曲的响起——热闹声在这连连不断，在五色的光相互交织下，年轻人们的热情、欢快展现的淋淋尽致。
　　“五点！我猜对了，喝吧！”丁教导兴致勃勃地摇着骰子，笑意满满。
　　“行，你等着。”乔艳爽快地干了一杯。
　　丁教导——全名丁蔼，年龄25岁，从事公安机关单位，教导员、侦查员等，协助刑警支队调查案件。

　　包厢里除了丁蔼几位，还有剩下几名警察没回老家，留下来当陪伴了，跟着丁蔼喝个不停，脸红到耳根。
　　江衍看着他们几个酒鬼，一手托腮，向丁蔼道：“你喝醉了，别喝了。”
　　丁蔼转头不服气，一脚踩着沙发边缘，手里还拿着一杯酒，另一个手指着江衍的鼻子。

　　“我哪醉了？是，是你醉了，我清醒的很，不信我给你走几步路看看。”
　　接着丁蔼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没一会就摔沙发上了，脸上还有几丝酒意，众人笑了笑。
　　江衍没空理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都这个点了，苏景怎么还不来。
　　“吱呀——”

　　门被打开，苏景穿着休闲服装，慢悠悠地进来，灯光下的他，脸显得更加俊俏，众人目光一同随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江衍无声。
　　苏景坐了下去，将酒往杯子里倒：“不好意思，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来老大，上次玩这没赢过你，这次看我不灌死你。”丁蔼不满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另一个手还拿着酒杯。

　　乔艳等人乐呵呵，一位刑警喊道：“谁灌死谁还不一定呢～”
　　众人皆知丁蔼那酒量——三杯倒，丁蔼趁机从那位刑警的后脑勺扇了一巴，刑警嗷叫了一声。
　　江衍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花生米，偏头疑问道：“堵车？”
　　“不是，”苏景干脆利落地喝下第一杯，沉默几秒道，“家里有点事，晚了一点。”

　　毕竟苏景这么说，江衍虽然狐疑，但没过多追问，几人在ktv里，丁蔼带着几人又唱又跳，热闹非凡。
　　“来来——再来一局……”
　　两小时前。
　　明明临近半晚，苍穹还是如此明亮，夕阳下，行人的肩膀有些梦想，眼中有远方，他们心中都有落叶归根的情怀，渴望亲人的陪伴，渴望回到故乡，渴望着世间美好的幸福。

　　公墓，每个人每走一步台阶，都显而易见的沉重，苏景手里拿着一束菊花，站在墓碑前，周围将要离别的人伴随着哭声。
　　“妈。”
　　苏景半跪蹲下，把菊花放在墓碑前，微笑道：“今天的风很冷，注意保暖，然后就是，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我忘记买蛋糕了，下次补给你，你别生气，我也是难得看你一次，我过得很好，不用操心，这么多年不见，我都有点想你了。”离世十年之久的母亲，由于工作忙苏景也只能在每一年看望两三次。
　　苏景的话说出来异常冷清，他看着前方的树，枝干上仅有几片快要掉落的叶子，像失去了灵魂，没有了生命的生机和希望。

　　苏景伸出手，用衣袖擦除墓碑上的灰尘，面容冷色，风起了，凌乱的发丝飘起，他叹了口气，站起身。
　　“很冷，妈。”
　　.

　　九点五十多分。
　　包厢里的几个人醉烂死，江衍一把推开酒鬼丁蔼，丁蔼整个脸都红了，嘴上还说着自己没醉，头也埋在江衍的肩膀上。
　　江衍用手抵住他的脸，一脸嫌弃道：“我去给你们拿矿泉水，别吐我身上啊，臭死了，全身都是酒味。”
　　“江哥？顺便帮我多拿几瓶，不行——我得去趟厕所……”乔艳含糊一句，随后站起来没几秒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得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江衍一溜烟跑出了包厢，一群酒鬼，江衍心里生无可奈地骂了一句。
　　走到前台终于让人松了口气，江衍询问服务员：“您好，请问一下，提供矿泉水的地方往哪走？”
　　原本不耐烦的服务员见到帅哥两眼都放光了，用甜美的声音道：“先生我带您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服务员内心犯花痴：帅哥，好帅好帅！

　　江衍礼貌性应了一声。
　　服务员带着江衍来到了舞台厅，灯火熠熠生辉，几对情侣在细声细语，激情四溢的音乐来回切换，享受着这纸醉金迷的生活。
　　服务员笑脸盈盈，用手指了指：“在那里先生，付钱扫我这就行。”
　　“好，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服务员害羞道。

　　人头攒动，一位带着口罩的男人与江衍肩撞了一下。
　　“抱歉。”随即擦肩而过。
　　随后远处的一个女人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上呈现出惶恐，焦躁不安，女人看上去是一位调酒师。
　　“救命啊！有鬼！鬼杀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啊？啥？”
　　“我靠！包厢里死人了！大家快来！”

　　调酒师这一喊覆盖了一半的杂音，ktv里的音乐瞬间戛然而止，刚刚的热闹下一秒转变，气氛变得凝固，场面的变得纷乱，众人皆惊。
　　“鬼？死人了？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服务员说完淡定地推开人群，向里面走去，在这慌乱的脚步中，江衍也随即跟了上去。

　　在场的众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此刻混乱不堪，空中还弥漫着酒味，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调酒师身上。
　　“快看那边……”几个年轻人喃喃着。
　　“怎么可能，糊弄人的吧，哪有鬼？老妹是你眼花了吧？”一位年轻的大叔调侃道。
　　“是，是真的。好…好可怕，我…看看见，真，他他，他真的死了……”调酒师双膝跪地，头发有些凌乱，头垂下，像似受了什么刺激。

　　这又是怎么回事？江衍第一次见这一场面，属实被震惊到。
　　服务员急急匆匆地一把推开那位大叔，刚要扶调酒师起来，突然——
　　“不要！不要过来！别、别杀我，救…救救我。”
　　调酒师用手挡住脸，最后一句话她把音量放小了，整个人蜷缩在一个角落，瞳孔放大，嘴唇和身躯都在颤动。

　　“这人疯了吧？见个死人也能刺激成这样？”一旁的大叔吐槽道，没说几句就被一旁的兄弟就叫他别说了。
　　服务员蹲了下去，轻声轻语：“怎么了你没事吧？哪里死人了？”
　　调酒师埋着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小声重读着那句话“别杀我”，她呼吸急促，双手攥紧自己的衣服，眼神中充满恐惧，仿佛被黑暗笼罩着。

　　面临这个场面，秩序混乱，身边的人也不敢靠近，
　　此时一股寒意突然袭来，所有人汗毛竖了起来，江衍顾不了那么多，吩咐道：“你去打120，然后报警，半晌可能解决不了这么多，她估计是吓傻了，你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好。”服务员连忙照做，拿出手机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路人：“扫兴，这ktv死了人以后谁还敢来啊，犯了天条这是？”
　　江衍大声问了一句：“死人的包厢在哪？”
　　一位小哥举了举手，后挥了挥：“我知道，跟我来！”
　　“救护车来前，你先在这照顾她。”江衍对服务员嘱咐道。
　　服务员安抚一边的调酒师，“嗯”了一声。

　　江衍加快了脚步，路上死一般的气息，让人感觉到上气不接下气，全身的血液像要冻结，心底仿佛被猛兽压制般沉闷。
　　二楼最后一间包厢。
　　小哥有些后怕，示意江衍先开门，江衍上前推开门，房间没有开灯，江衍打开手机闪光灯，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大约30多岁的男人，躺在血泊中，狼狈不堪。

　　一股寒意给一旁的小哥吓了一跳，江衍走进房间开了灯，下一步蹲下身用手探了一下男人的鼻子，发现已经没有息气了。
　　“没呼吸了，大概率已经死了。”
　　小哥没敢上前，只站在门口观望，寂静无声让人不得安心，小哥最后的防线被击破，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
　　“要，要不我先回去？这让我瘆得慌。”小哥被吓出冷汗，腿软了软。

　　江衍拒绝：“我都没在怕，你怕什么？”
　　包厢里血迹满地，大多数呈喷溅状态，死者的眼睛充血，姿势仰面朝天，血不断从眼眶流出，死者身旁还有破碎的啤酒玻璃渣，四根蜡烛在桌上摆成正方形，让人不寒而栗。
　　小哥壮着胆子，谨慎地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后，视线终于落在了死者身上，由于血迹太多，江衍无从下手。

　　江衍站起身，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手机响了一会，电话被接通，对面是主任法医。
　　法医打了个哈欠：“啥事？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
　　江衍：“今天可能麻烦你了，在十点多前，你得赶过来，我们这出了点事，死人了，我发定位给你。”
　　法医：“哈？叫别人行不行，我都要睡觉了，你们不是还有丁哥和乔艳吗？”

　　江衍无奈道：“市局的人基本都会老家了，这次事很重大，人还倒包厢里，不像自杀，一位调酒师有点精神分裂，说看见鬼了，我不好解释，反正乔姐他们是成酒鬼了，还指望他们干什么？”
　　法医只好妥协：“一个组里真是养不出两种人，我等会带点解酒药过去，瞎折腾的，定位发我我也不一定很快赶过去，我现在还穿着睡衣。”
　　江衍：“那就穿着睡衣来，我不介意。”
　　“……”

　　江衍话音刚落，就被对面挂断了电话。
　　站在一旁的小哥毛骨悚然，问：“你是警察？”
　　“是。”
　　小哥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内心瞬间松了口气，没再害怕。
　　良久，十点二十分。

　　急促的警笛声覆盖了舞厅的嘈杂声，尖锐又刺耳，蓝红色的灯光交织着，充满紧张得气氛，门外有几辆警车停在这，刑警加快了步伐。
　　ktv门外围了一圈的黄色警戒线，来人正是分局局长，身材高挑，五官立体，看上去快要30岁的男人，实际上临近40岁，江衍同几位涉及案件人员配合调查做笔录。
　　刑警挥了挥手：“请无关人员撤离！”

　　几个记者正拿着摄像机不断地拍照、录像，死者被担架台上了救护车，侦查员忙里忙外，给前台服务员做调查。
　　“你还真穿睡衣来？”江衍一脸意想不到的表情。
　　“方便我回去的时候睡觉，”主任法医身穿睡衣，和休闲服装没什么区别，所以不细看没人知道他穿的是睡衣，主任法医手里拿着笔录纸，“你刚刚说的那个调酒师呢？”
　　“早就送进医院了。”

　　主任法医神情有些不稳定，皱了皱眉，轻咳了一下，慢慢腾腾道：“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你也看到了，死者的血迹是喷溅出来的，并且死者头部有很大的裂痕，我首先是判断有人用钝器伤人。”
　　“用钝器打击人的头部，一般来说第一击血液不会喷溅，只会出现一些裂痕，而第二击才会出现喷溅，但搜查房间并没有凶器，死者眼睛充血，瞳孔扩散，自杀是不可能的，尸斑已经出现了，说明他是在2到4小时前就已经死了。”

　　江衍愣了好一会。
　　江衍一贯冷硬的表情：“由于涉及到个人隐私，包厢并没有装监控，凶手估计是跑走了，看来得扩大排查范围。”
　　“这几天叫严哥管这件事，他正好闲得慌，我猜假期没准就泡汤了。”法医的眼皮时不时往下垂，眼眶下还有一道不明显的黑眼圈。

　　江衍的脸看上去没什么温度，没有丝毫情绪色彩，始终保持从容不迫。
　　“呦？小江。”一道男人的声音从后面袭来。
　　此人正是分局的局长，江衍转头有些意想不到，两人有些交集，在工作上算是雪中送炭。
　　“你也在这？好久不见局长。”江衍出乎意料地打了声招呼。

　　分局局长刚和事关人员做完笔录，ktv的刑警疲于奔命，他衣装得体，下巴还有几根胡子。
　　分局局长用笑眯眯欣慰的表情，揉了揉江衍的肩，感慨道：“不错啊，恭喜又回队了，三年没见你还是没变样，只不过是瘦了点，多吃点别饿着肚子听到没。”
　　“谢谢局长关心，”江衍突然想起包厢里还有几个蠢货，摆了摆手道，“我朋友还在包厢，他们喝多了我不太放心，我先去把他们叫醒。”

　　曾经分局局长偶尔能和江衍闲聊几句，他比江衍大6岁，做事稳重，从不粗心大意，和江衍称得上是一个老伙伴。
　　分局局长抽了根烟，白烟透露在空气中，笑了笑，年轻人就想着耍。
　　“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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