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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屈
“让他来教姜浮我确实有私心,可平心而论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许缘没躲顾迟朝探究的眼神,淡定的和他对视。
“你有没有私心我不在乎,”顾迟朝停顿了一下,“老实说,姜浮我也是因为你才一直在帮她。”
他神色正经起来,收起了那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你是我远在他乡的朋友,是除了萧焱以外为数不多让我牵挂的人,许缘,我希望你对我坦诚一点。”
“你看他时的眼神,你知道吗?跟看猎物一样,我从没见过你这幅模样。”
许缘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拿起一根筷子也搅动起底汤。
什么都瞒不过顾迟朝,她的情绪在顾迟朝面前跟透明的一样,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这样。
生意人的洞察力吗?
“我想把他留身边,”许缘说,“让他去做正确的选择。”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旁人或许根本听不懂,但顾迟朝一向是听不懂硬听,反问:“什么选择?”
“关于生命的选择。”许缘轻喃。
“他生病了?”
许缘一双深眸终于泛起了涟漪,面色惊讶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无法控制的,”顾迟朝放下筷子伸出食指在许缘面前点了两下,“一个是生,一个是死。”
没等许缘开口说话了,他后仰靠在椅背上:“同样的,你也无法控制一个人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许缘沉默下来,如果她头上有耳朵,那此刻一定是耷拉着。
“我认识的许缘不会想去控制别人的想法,”顾迟朝又恢复了慵懒的神情,“她改变的一直都是自己,我以前总在想这样的人活着不累吗?答案肯定是累的。但如果是自己本身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怎么会累呢?”
他说完随即站起身,声音轻缓:“走了阿缘,有些事只能顺其自然,珍惜当下就好了。”
许缘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站在他身侧小声说:“我在八年前弄丢了一件东西,他现在重新回到我面前却残缺了,我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理智了,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理智?”顾迟朝问,“情爱本就是疯狂的,就好比让一个富豪把自己的全部家当给公益他是不愿的,但情爱却会让他自愿放弃所有,这不疯狂吗?”
“许缘,你不疯狂吗?你也已经丢失理智了,一个理智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爱上一个...生病的人?”
顾迟朝说的委婉,许缘听明白了。
但她做不到,她的暗恋从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个人完整的听过那段故事。
所以当她看到江赋治疗胃癌的药物时,她下意识想的仅仅只是怎么让他回去接受治疗。
她懂他,懂他风光正盛却被病痛压着的不甘,懂他不愿接受治疗的倔强,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但许缘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她喜欢他,十年前就喜欢上了,和他偷偷拥有的那个夏天至今未曾褪色。
所以,为什么不能和他光明正大的拥有一个夏天呢?
“许缘,你很喜欢江赋,对不对?”顾迟朝站在路边抽着烟看她。
时间仿佛回到了八年前,当时有个同班的女生问过同样的问题。那时的许缘敏感孤僻,别人进一步她退十步,所以当她以为自己的心事被发现时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对,我喜欢江赋,不由分说的喜欢,只要他往那一站,我就会喜欢他。”
顾迟朝见许缘这副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很好听,低沉悠扬,笑了好一会他才停下来:“随心吧,最后两败俱伤又如何。”
这话说的轻,好似也是对自己说的一般。
是啊,两败俱伤又如何,早已不是当年没有能力承担后果的小孩了。
许缘看着头顶长的正盛的樟树,阳光透过缝隙晃过她的眼睛。
夏天真的快来了。
一场雨下的突然,豆大的雨珠从天空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砸在玻璃窗上。老房子显然没有所谓的隔音,江赋睡觉轻,这声音惹的他心浮气躁。
“靠!”
躺在床上的某人将头塞进枕头底下想要将外头的噪音隔音,奈何不太成功。江赋听声音竟是愈演愈烈的趋势,索性坐了起来。
从画室出来后他在家楼下吃了碗馄饨就想着回家补个觉,可惜天公不作美,这回笼觉还没几个小时就被吵醒了。
江赋正抱怨老天净知道欺负他时电话响了起来,拿过手机看是陌生号码,他没犹豫的按下了接通。
“喂?是江赋先生吗?”
那头是个女声,声音很正经,有种秉公办事的味道。
江赋没听出声音是谁:“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上次您在我们这做的检查确诊您为胃癌中晚期患者,您没有经过系统的观察就离院了,这边想确定一下您确定不接受治疗吗?”
江赋怎么也没想到这通电话的来源是医院,喉结上下滚动着,一时有些语塞。
“我们医院救治成功的案例还是很多的,希望您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认真考虑一下。”
那头的女声见没人应“喂”了一声。
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着实让人心烦,江赋站起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面色凝重的坐在沙发上,言语不屑:“治疗?化疗咯?割了我身体里某个器官呗?还能有什么治疗手段,吊着我的命让我痛苦的活着,有意思吗?”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后仰躺在沙发上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电视的年纪跟这房子一样大,刚打开就自己播放了个电视剧。
“你离开我吧!”电视里的女人面色狰狞的喊道。
“我不!我这辈子只想要你。”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猛地抱住她。
“可是我不喜欢你,强求来的感情没有......”
电视黑屏了,始作俑者躺在沙发上一脸不悦地喊了句傻*。
下午,雨依旧下的猛烈,空气中的土腥味冲进江赋的鼻子里惹的他连连皱眉。
“这雨怕是要下个好久哦。”开车的司机大叔眼神朝后看了看似乎渴望得到回应,不过很可惜,这会的江赋心情可谓是是十分不美妙,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司机大叔吸了吸鼻子也没在乎,哼起了小调。
江赋下了车打开伞,他回家换了件浅灰色的卫衣卫裤,心想看着年轻点好亲近小孩,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连看到小孩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愿意出来。”一个卷毛帅哥对着江赋摇了摇头。
何诗远是画室的素描老师,也是许缘当初所在学校的同事,画室刚开不久他就辞了学校的工作跑来应聘,是顾迟朝点头留下的。
许缘为此头疼了好一阵,因为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恋情,虽然是和平分手,但要在一起共事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不过何诗远倒是无所谓,分开是许缘提的,他对许缘给出的分手理由表示充分的认可。自己确实自由散漫惯了没法给她一个稳定的未来,他也无法接受许缘帕图拉式的爱情。
两人曾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心,事情都说清楚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相处模式。
何诗远表示他不可能对自己的老板有意思的,再漂亮都不会,就跟在学校上班不会爱上校长一个道理。
江赋看着何诗远问道:“许缘呢?”
何诗远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她中午出去后就没回来了,你微信联系一下?不过她回消息一向很慢就是了。”
江赋有些恼了,在画室转一圈发现许缘跟顾迟朝都不在,只有在上课的老师和学生。好不容易找到个得空的老师,还一副无所谓关我屁事的样子。
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去去找姜浮,好嘞,人家压根不给他开门,倒是给“关我屁事”放进去了。
等了那么久结果等来的是不想见他,江赋都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心想在A市就算跟多大的老板吃饭都会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到这来吃这冷脸求点啥啊?
“我叫何诗远,”何诗远伸出手朝江赋笑了笑,“刚刚不好意思啊,以后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
江赋闻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理会他放在半空中的手。
江赋在进入社会的人际交往上虽然不怎么给人好脸色,但却极少有不礼貌的行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看不惯这个何诗远。
何诗远显然不在意江赋对他的忽视,指了指一间教室:“我先去上课了,你有事再找我。”
“嗯。”江赋用气音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回应着。
“你这人真有意思。”何诗远笑出了声,负手走进刚刚指着的那间教室。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江赋也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人,走到一楼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上午热可可的香甜似乎还没消散,他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味道有些燥热。
刚想抽根烟,猛的反应过来许缘平时可能就坐在这里,万一她闻不惯烟味就不好了。去拿烟的手就那么不带犹豫的调了个头把手机拿出来。
江赋点开跟许缘的聊天界面,指尖在键盘上戳着。
“你那何老师是不是......”
江赋心想自己这行为着实是有点像打小报告了,眯眼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把输入好的字删除。
潮水:你去哪了呢?
潮水:我已经到了,姜浮不肯见我。
消息发出后江赋又后悔了,这一副委屈的语气什么鬼,想撤回又觉得太刻意了,索性点开了许缘的朋友圈缓解尴尬。
只看到一张小猫背景图和一串“002582"数字的个性签名就收到了她的消息。
不是说回消息慢?
江赋眉头一扬,浅唇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许缘:不好意思啊,今天顾迟朝有事,我在送他去车站的路上,走的急忘记跟你说一声了。
许缘:我还没来得及跟她沟通,她暂时不想见你的话你去我画室休息会?我晚点就回去。
“什么啊?”江赋咬着唇,语调有些不满。
潮水:我就在画室啊。
许缘:怪我没说清楚,是你昨天睡的那个房间,在三楼,那是我的小画室。
潮水:哦,好吧。
江赋回完消息出了门朝三楼走去,刚走到拱门面前抬脚准备上去就听见一声惊呼。
“诶诶诶!你别乱跑啊!”何诗远从对面的教室跑出来扶着栏杆对江赋大喊,“那是两老板的私人领域,不能随便上去的。”
他的声音很大,惹得不少学生跟长颈鹿一样把脖子往外探,江赋一会想他事怎么这么多,一会想我昨晚还是在上面睡的,越想越气。
“许缘让我没事去上面玩玩,你有意见吗?”
江赋走到围栏前双手撑着栏杆,嗓音低沉似是压着火气,声音不大却叫的那些个长颈鹿收回了脑袋。
何诗远闻言先是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刚想一探究竟问些什么。
但江赋没给他机会,转身走了。
经过顾迟朝的房间时江赋发现那个“请勿打扰”的牌牌已经翻了个面——“莫烦你爹”,江赋看着这四个字眉头一挑,笑出了声。
不错,很符合他对顾迟朝的第一印象。
江赋再一次踏足这个房间后心情有些异样的微妙。
刚刚那个何诗远说什么来着?
私人领域?不许随便上来?恐怕那个“随便”说的就是他吧。
窗户关很严实,隔音也好。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房间里头却没什么声音,江赋感觉困意又上来了,待在这个空间会让他莫名觉得心安。
他走到那个熟悉的沙发面前将大半个身子躺下,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时钟依旧滴滴答答的转着,缓慢,却不曾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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