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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夜访
尺素道:“不妨事,能碰巧撞见是最好,没碰上也无所谓。我们只需要赶在一个他们来不及应对的时机出现,哪怕看不到事发过程,也能及时搜罗到第一手的线索。”
曲灿恍然:“原来如此,学到了。”
他心里有些忐忑,实在猜不到大半夜在村里会遇上什么事。
屋舍聚集的地方就不太好开车了,而且如果一直开着大灯行进,难免会惊扰村民,于是曲灿把车停在了村口一处空地上,和尺素步行进入清泉村的中心区域。
起初他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会儿临近十点,大部分房屋都熄灯了,偶尔有几个房间亮着,想来是年轻人刚刚开始熬夜。
四周太过安静,尺素打着手电在前面走,曲灿跟在后面小声说:“感觉没什么异常啊,是我们来迟了吗?还是乐正顾问多虑了?”
尺素说:“还是要谨慎点,这村子不小,来都来了,都探查一遍吧。”
两人顺着村东的小路逆时针绕行,尽量把里面走个遍。有些人家院里养了狗,闻到陌生人的味道就吠叫,但见他们没有上门打扰的意图,叫两声威慑一下也就算了。村里人早已习惯了狗叫,也没人特地出来查看。
清泉村的地理位置有些高低落差,他们感觉到小路一会儿爬坡一会儿下坡,各家的房屋也建得交替错落,夜间视野十分受限,也找不到一个绝对的高处能看到村里的全貌。
尺素抱怨:“早知道就带个无人机来了,配个红外夜视仪,拉高了什么都能看清。省得我们吭哧吭哧地乱找,这路七扭八拐,绕得我都有点晕了。”
曲灿道:“还是算了吧,我们这是偷摸来的,无人机太吵了,那嗡嗡的响,全村都能听到。而且飞得太高,夜视仪也未必看得清楚吧。”
“我也就是说说。”尺素扶着墙爬坡,“会长那么抠搜,新的无人机到现在都没申请下来呢,夜视仪就更别想了。”
“新的没有,那旧的无人机呢?”
“咳,上半年出任务的时候,被我玩得摔湖里了。”
“……”
两人一路闲聊,连续穿过两条窄小的巷子,曲灿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尺素停了下来。
他问:“怎么,走错路了吗?”
尺素没有回答,并且迅速关掉了手电。
失去唯一的光源,巷子里非常昏暗,即便他们两人只相隔两三步远,曲灿也只能模糊看到尺素的轮廓剪影,看不到他的神情。
只见尺素侧过头,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曲灿顿时警惕起来,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处于静息状态时,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变得更加清晰:草丛里的虫鸣,穿过巷子的风,自己由急到缓的呼吸,还有……
曲灿凝神细听。
那是……鼓声?铃铛声?还有吟唱的声音?
耳朵分辨出这些声音后,曲灿就觉得听到的越来越清晰,鼓声和铃铛声都是有节奏的,伴着那曲调古怪、嗓音沙哑的吟唱,从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
与此同时,他还闻到风里有股草木燃烧的烟尘味。
曲灿不合时宜地想,难道这就是乐正顾问说的“风里的味道不太对”?离得这么远,他鼻子也太灵了吧?
咚——咚咚——咚,又是三声鼓响。
大半夜的,这村子里真的在搞事?
经过短暂的调整,尺素继续往前走,曲灿默默地跟了上去。来到巷子尽头,他终于知道尺素刚刚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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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一个弯曲向下的长坡道,通往村中一口水井。那口井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但显然还在使用,上面架着木质的手摇辘轳。
水井大概是村里公用的,周围是个取水的小广场,空地上还摆了几个石桌石椅,瞧着就适合天气好的时候打牌嗑瓜子晒太阳。
此时月黑风高,在那个小广场的中央,确实有着从事特殊民俗活动的迹象。
那里支着一个小火堆,里面烧着不知名的柴禾,冒出阵阵烟气。火堆旁还有个香案,上头飘着两点火苗,大概是点着防风蜡烛,案上似乎还有其他东西,但是看不太清楚。
没有手电的照明,曲灿一边注意着脚下的砂石路面,一边跟着尺素悄悄往那边走。
他记得刚才明明有清晰的鼓声和铃声,还有人叽里咕噜地吟唱,这才过去不到两分钟,怎么什么都听不见了?
倒是风里带来的草木香味变得更加浓郁,曲灿仔细嗅了嗅,觉得有点像早上吃龙血树枝时闻到的香气,但又没有那种勾人食欲的邪乎,只是普通的植物清香。
稍微靠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了,见那边只剩下火堆器物,曲灿忍不住问尺素:“奇了怪了,刚才还挺热闹呢,说没动静就没动静了?这伙人搞封建迷信这么警觉吗?是不是发现我们来了,紧急撤走了?”
尺素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曲灿估摸着尺素还在戒备中,便不再多言,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又跟了好几分钟,他不禁感叹,这坡道真的好长,到现在都还没见底吗?
趁着角度挺好,能看到大部分的现场,他掏出手机,谨慎地关闭闪光灯,站定不动,对着下方的小广场拍了几张照片。
虽然这么看还是黑漆麻乌的一片,但回去可以手动提高亮度对比度,而且他拍了两张长焦远景,兴许镜头能拍到被肉眼忽略的细节呢?
拍完照片,他正要紧赶几步追上尺素,却发现他就停在三步开外等着自己。
尺素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默地背对着他,等他跟上。曲灿心想,尺主任真是警觉又负责,时刻注意着他这个菜鸟的动向,跟背后长眼睛了似的,或者是听觉灵敏,通过脚步声来判断的?
他刚一迈步,尺素也往前走了。
两人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又跟了一会儿,曲灿忽然心里发毛,抬头望向尺素的背影,隐约有种违和感。
——尺主任是不是变高了?
曲灿记得自己比尺素略高一点,他们走的又是下坡路,按理说前面的人应该位置更低,怎么自己还要仰着脖子看他后脑勺呢?
不对。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想到这儿,曲灿蓦地停下脚步。
几乎在他停下的同时,走在前面的尺素也停下了,及时得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曲灿又开始前进,尺素无比精准地与他同步。
他停,他也停,他走,他也走。
就这么走走停停尝试了三次,曲灿意识到出大问题了。
正常情况下,被这么莫名其妙地耍弄,尺素高低要回头骂他有病,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配合?而且他的身形越抽越高,眼瞅着就要过两米,难道尺素非要当着他的面长个子吗?就连原本的红色短袖T恤也被拉成了下摆过膝、两袖垂落的长袍……
自己到底跟了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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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完蛋了,这是又中招了吗?什么时候中的招?从哪里开始跟错人的?
在惊恐和紧张的情绪中,曲灿的额头渗出汗珠。他回忆着自己最先察觉的异样是什么,在脑海中一直追溯到那条巷子里。
当时尺素停了下来,他闻到了一阵草木的异香,听到了三声鼓响。
从那之后,他踏上坡道,尺素就再没搭理过他。
对,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是跟梦游一样,所见到的场景,也未必都是真实的。
曲灿紧盯着前面那个“尺素”的背影,边跟着走边复盘,在做好心理准备后,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不出所料,“尺素”也停了下来。
他故作疑惑地问:“尺主任,之前那边是在开坛做法吗?是什么类型的法事?”
依旧没有回应。
“尺主任?怎么不理我?”曲灿试图用说话分散那人的注意力,同时快走两步,想要赶到那人身边,看看他的真面目,“我刚刚拍了几张照片,还挺清楚的,您要不要看看?”
“……”
然而对方丝毫不受影响,只一味地加快速度,让他无法追上。曲灿不信邪,尽全力跑了起来,谁料那人也拔足飞奔,个高腿长的,跑得比他还要快。
这坡道长得没完没了,显然是鬼打墙了。足足跑了两百米,曲灿喘着气停下。
行,拼速度拼不过。
那东西就像一个领路的傀儡,不知要将他领到哪儿去。
曲灿决定不再顺从。
既然追不上,那就先下手为强,直接发起攻击!
他再次停下脚步,蹲身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份量,心里默念:对不住了尺主任,砸错了我给您赔罪!
而后他对准前面那人的肩膀砸了一块小的。
嗵。
那人被砸中,右肩颤动了下,但仍旧没有回头,没有任何表示。
曲灿掂着手里那块大的,放出狠话:“玩我是吧?再不收手,下一把我就会对准你的后脑勺。我可以一直砸一直砸……砸到你头破血流、跪地求饶为止。”
见对方油盐不进,曲灿懒得跟他墨迹,稍稍控制了一点力道,把大石头扔了过去。
嗵!正中后脑勺!
被这么砸一下,无疑是很痛的,那人竟也无动于衷。
曲灿冷哼一声:“行,是你逼我的。”
他再次蹲身去捡石头,这次准备多捡几个。四下黢黑,他在草丛里摸索了几下,一手捡了两块石头,气势汹汹地准备起身投掷。
猝不及防地,前面那人转身逼近,弯下腰与他脸对着脸。
卧槽!
曲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握紧手里的石头砸了上去!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给爷滚远点啊啊啊!
然而预想中的打击感并没有传来,他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死死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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