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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转眼到了周六。
下午六点,颜清远带着阳逸登上了豪华游轮。
晚宴定于7点开始,预计10点结束,游轮将巡游一整夜,次日清晨靠岸。
因此,主办方为每位来宾都安排了套房。
阳逸站在甲板上,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抬起头,目光在大船流连,眼底适时流露出夸张:“哇,好大!我还是第一次登这种游轮呢。”
其实早在他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父亲就送了他一艘配置顶级的私人游轮,不过他对这东西兴致缺缺,那艘大船至今还停在港口吃灰,从没被“临幸”过。
所以说是第一次登轮,倒也没毛病。
颜清远站在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淡淡一撇,之后耐心科普了各层的布局功能。
阳逸故作认真地听着,一副【哥哥你好牛!见识真广】的表情。
科普完,颜清远看了眼腕表:“我要去处理点公务,不方便带你,有事发微信。”
“好,哥哥去忙。”阳逸乖巧点头,“一会见!”
两人在回廊处分开。
颜清远转身迈进灯火璀璨的内舱,穿过走廊,转去另一侧更为私密的商务会客厅。
有不少业内同仁认出他,热络地上前寒暄,他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疏离,不曾过多停留。
今天的晚宴是私人性质的聚会,主办方是宏储资本即将卸任的董事长周明。
侍者推开会客厅的门,喧闹声扑面而来,周明正被几人围着,谈笑风生。
颜清远从容上前,端起一杯香槟:“周总,好久不见,李总近日有公事在身,特意嘱咐我代他向你问好。”
周明转过来,笑着点点头:“颜总客气,也代我向你们李总问好,哦对了,”他话锋一转,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我也该跟颜总道声恭喜。”
“?”颜清远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恭喜我什么。”
周明挑眉,压低声音凑近几分:“别那么低调了,颜总,圈子里都知道你跟蒋总是出了名的模范情侣,你好事将近,我们可都等着喝喜酒!”
颜清远眼底的光亮暗了下去,这种没由来的恭喜,一定是蒋竞跟圈子里的人乱说了什么。
这两年他们的关系虽然公开,但如今已在分手边缘……
颜清远抿紧嘴唇,语气冷淡:“周总可能误会了,我跟蒋竞,不存在什么好事将近。”
“哦?”周明诧异,“这不对吧……”
颜清远无意多解释,“我还有事,抱歉,先失陪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从会客厅走了出去。
身后,周明和另外几位老总面面相觑,显然没完全消化这个惊天大瓜。
“这……要不要跟蒋总通个气,“旁边有人试探问,“他不是说今晚还准备了惊喜?别到时候惊喜变惊吓啦!”
周明摩挲着下巴,思忖半晌,摇摇头:“算了,没准是小情侣闹别扭,蒋竞天降个惊喜就哄好了,咱们不要坏了人家的好事。”
……
晚上7点,晚宴准时开始。
颜清远环视了一圈宴会厅,没发现阳逸的影子。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颜】:在哪?来宴会厅
消息刚发完,忽然,宴会厅原本舒缓的钢琴曲戛然而止。
下一秒,音响中飘出了一首甜腻的流行情歌《就是爱你》。
全场灯光骤然熄灭,只留一束聚光灯“唰”地打在舞台中央。光柱里,一个身着白色高定西装的男人手持话筒静立。
颜清远起初并未留意到那个身影,以为主办方又要搞什么互动活动。
直到熟悉的声音透过音响被无限放大,清晰地撞入他耳朵中。
“各位来宾,抱歉打扰大家雅兴。”
“今天,借周明总的晚宴,我想实现一个深埋心底多年的愿望。我要在这里,在今晚,向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求婚!”
颜清远猛地抬眸,震惊地望向舞台。
他没有听错,那个站在舞台中心,深情表白的男人,就是蒋竞!
巨大的LED大屏应声亮起,满屏粉红色的爱心投射出他的名字,无数鲜艳的玫瑰花瓣从穹顶倾洒而下,浓郁的花香迅速漫开整个宴会厅。
人群一下子被这极致的浪漫点燃了,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很亢奋,只有颜清远,浑身冰冷。
最初的震惊褪去,一种深深的、浸入骨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就像一张大网紧紧笼罩在他的头顶,勒住他的喉咙。
浪漫?
完全不。
相反的,他只觉得这场未经他同意,擅自做主的惊喜,就像是一场拙劣的舞台剧。
台底下都是观众,在鼓掌,在欢呼,在起哄,台上是小丑。
而他是那个被强行推到台上,不得不配合出演的道具。
无聊、幼稚,让人窒息!
蒋竞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告白,颜清远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袋里嗡嗡的,像是飞进去了一百只苍蝇。
终于,蒋竞放下话筒,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下舞台,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铺满火红玫瑰花瓣的“通途”。
蒋竞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径直走到颜清远跟前。
“清远,我爱你,”他深情款款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只丝绒戒指盒,“你愿意,跟我一起走过余生吗?”
周围的起哄声达到了顶点。
大家开始有节奏地拍手高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声浪如同厚重的墙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每一声欢呼都像是在逼迫颜清远低头。他垂眸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只觉得刺眼,还很想吐。
刚要开口,突然,砰——!
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狠狠踹开,巨大的声响霎时间盖过了全场的呼声。
所有人惊愕转头。
就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一道闪电穿过人群,踩过满地的玫瑰花瓣,瞬间冲到了颜清远身边。
下一秒,那人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扣住蒋竞的胳膊,把他硬生生从颜清远面前扯开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人全都惊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蒋竞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眼底翻滚起怒火:
“你谁,要干什么!”他厉声呵斥。
阳逸一步跨出,将颜清远结结实实挡在身后,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
“我还没问你,你要干什么!搞这种当众逼婚的戏码,你问过当事人的意愿么!”
这个声音让蒋竞僵住。
顿不过片刻,瞳孔猛地一缩:“……是你?!”
那个在会所带着狐狸面具,口口声声说君子有成人之美,给他出谋划策,挽回爱情的“资深恋爱关系分析师”……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跟颜清远又是什么关系!
阳逸居高临下睥睨着蒋竞,他当然猜得出蒋竞此刻在想什么,也料到他肯定能凭借声音认得出自己。
不过无所谓。认出来了又能如何?一切本就是他亲手设计的剧本。
“你是不是以为这很浪漫?”阳逸往前迈进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左耳垂上的黑钻耳钉闪过冷冽的幽光。
“哥哥早跟你分手了,你自导自演,感天动地,不过是感动了你自己!利用这种场合道德绑架,逼他不得不答应你,蒋竞,你这就是变相性骚扰!恶心透顶!”
一字一句如利刃出鞘,刀刀扎在蒋竞的心上。
男人脸上的绅士面具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缝,怒火瞬间冲垮理智,猛地挥起拳头,狠狠砸向阳逸。
“你懂个屁!”
这一拳带着十足的力道,阳逸明明可以躲,却闭上眼,只微微偏了偏头。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颊上,青年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周围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怎么打人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求婚么!这个年轻帅哥是谁?”
“颜总到底跟谁是一对儿啊,之前听说蒋总是他男朋友,可他好像跟年轻帅哥戴情侣耳钉欸。”
“我看是大三角修罗场。”
“……嘶,求婚没跟另一半商量,多尴尬!而且我觉得颜总看蒋总的眼神压根就没爱呢!”
“分手了还当众逼婚,好下头……”
蒋竞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胸中怒火一路烧上头顶,方才那一拳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恨,他攥紧拳头还要再往前冲。
“够了!”一只冰冷的手掌用力截住了他的手。
颜清远从阳逸身后走出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他目光沉冷,看蒋竞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再无半点温度。
之后他转过身扶住阳逸,冷硬的声音缓和下来:“怎么样,要不要紧?”
阳逸捂着右边微微肿高的脸颊,扯着嘴角,冲颜清远绽出一个笑容:“没事,哥哥,我不痛。”
这个笑容太过温软,带着安抚性的意味,却让颜清远更揪心。
再看青年微微渗出血丝的的嘴角,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把,又酸又胀。
他皱眉掏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替人拭去嘴角渗出来的血珠。
而这一幕,就像一根尖利的硬刺,狠狠穿进了蒋竞的眼睛。
他眼尾泛红,脖颈青筋暴起,胸口泛起一阵阵又闷又涩的痛。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阳逸,低吼了一声:“你……你故意接近我,怂恿我当众告白,现在又跳出来砸我的场子,你他妈阴我是不是!”
阳逸听着他的指控,只眨了眨无辜又困惑的大眼睛:“这位大叔,你是不是出门没吃药?我认识你?我是看你欺负哥哥,气不过!”
“你——”蒋竞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指节泛白,又高高扬起来。
“蒋竞!”颜清远往前迈进一步,拔高声音,锋利的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再敢动手,别怪我翻脸。”
那语气里的决绝,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蒋竞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良久,那双泛红的眼睛才掠过颜清远的脸,移向他身后护着的那个青年。
突然,目光定格住了!
灯光之下,他发现颜清远的左耳上戴了一枚黑钻耳钉。而他身后的那个青年,在同侧耳朵上也戴了一模一样的。
是情侣耳钉?!
蒋竞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冰刃活生生剖开。
他颤抖着手指,越过颜清远的肩头,指向他身后的人,咬牙切齿:
“颜清远,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这个小白脸,你才这么急切地非要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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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逸(震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