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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厅
迈凯伦悠悠停在一栋别墅前。
陆承宇转头看她:“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不想说。”
陆承宇嗤笑一声:“脾气还挺大,不请我上去坐坐?”
姜禾不耐烦道:“少说些废话,直接说正事。”
“得。”陆承宇从旁边抽出一张精致的墨绿色请柬:“安先生的晚宴,全帝都的权贵精英都会去,记得打扮漂亮一些,明晚陪我出席。”
“以后这种事微信上说就够了。”姜禾从他指间抽走请柬,拎起袋子下车,“走了。”
陆承宇好笑道:“难道我们还能一辈子都这样,未婚妻?”
“至少现在可以。”
姜禾头也不回的踏入家门。
*
第二天,姜禾坐在梳妆镜前,别开眼看向窗外。
雨滴毫无同情心的打在玻璃上,打在枯黄枝丫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无趣声音。
一辆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早已在楼下等待多时。
她起身,裹上卡其色羊绒披肩,一步一步走到漆黑的伞下,坐进充满玫瑰精油味道的车里。
“不错,你今天很美。”陆承宇目光一寸寸下落,停在她钻石项链后袒露的雪白肌肤。
姜禾拉紧披肩,语气不善:“拜托你有些绅士风度。”
“我没有吗?”陆承宇耸了耸肩,“你是我老婆,看看怎么了?”
“陆承宇!”姜禾扭头瞪他,“我们还没有结婚,请保持分寸感。”
陆承宇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揶揄道:“谁说要喂我吃饭,打个啵儿,开个房来着?小禾,双标可要不得啊。”
姜禾一噎,这都是那天她为了压陆承宇一头说的话,现在却被他拿来反驳......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闭上你的嘴吧,别喊我小禾。”
“好,听双标未婚妻的话,我闭嘴,我闭嘴。”陆承宇拳头抵着唇,笑意更甚。
汽车在雨声中停下引擎,抵达日盈公馆。
这座公馆建于1928年,位于帝都中心地带,融合了中式与法式建筑风格,复古气息浓厚。这里现在的主人安维是安日盈女士的曾孙,在帝都根系深远,饶是顶部官员来了,也需给他三分薄面。
姜禾穿着暗红色丝绸小礼服,挽着西装革履的陆承宇,一同踏入厅中。
“谢谢。”她从服务生手中拿过一杯荔枝香槟,百无聊赖的跟着陆承宇瞎转悠。
这里汇聚了掌握华国财富百分之一的那群人,或许作为华隆集团的董事长,她此刻也应当觥筹交错一番,认识些豪门权贵,万一以后用得上......
她的视线扫过他们的脸,两个眼睛一张嘴,与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华国人没什么不同。
姜禾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能接受管理一家企业,但接受不了伪装。
要她戴上虚与委蛇的面具,她宁愿去天上陪姜守茂过日子。
“安先生,您好,我是小陆,陆承宇,陆士诚的儿子。”陆承宇微微弓腰,与一名笑容和蔼的中年男人握手。
“这是我的未婚妻,姜禾,华隆集团继承人。”
“您好,安先生。”姜禾微笑着朝他点头。
“呦,原来是陆家和姜家的小孩儿,瞧我这一下都没认出来。”安维乐呵呵拍着陆承宇肩膀:“没想到你们两家结缘了,记得好好对人家姑娘。”
陆承宇忙不迭道:“一定一定。”
安维与他们二人碰过杯,道:“行了,你们吃好喝好,我去那边看看。”
姜禾瞧着陆承宇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低声调侃:“堂堂陆大少爷,还有紧张的一天?”
陆承宇从胸口拿出手帕擦了擦:“大小姐,别说风凉话了,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诺安新业务拓展的不是很顺利,我爸希望安先生能牵线帮忙。”
姜禾撇了下唇角,算是认同他的话。
陆承宇又与几位熟识的宾客依次寒暄聊天,微笑碰杯,姜禾听得都有些想打瞌睡。
直到他话音变得有些古怪:“喂,那个是不是昨天给你买鞋的大学同学?”
姜禾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真是,丁原居然也在,他穿着身挺拔的墨绿西装,正在举杯和别人谈笑风生。
也对,全帝都的权贵精英,当然包括Nexa创始人了。
“怎么不说话?到底是不是?”
姜禾强忍笑意:“对啊,就是我大学同学。”
陆承宇的嘴角抽了抽:“他是谁家的儿子?你怎么不早说!”
今晚来的人非富即贵,不是手中握有实权就是家里有个几百上千亿,亏他昨天还在那讥讽不屑,炫富似的甩给人家五万块钱......靠!估计人家心里都快笑死他这个二逼了!
姜禾无辜道:“你想给钱,谁拦得住啊。”
陆承宇咬牙切齿:“姜禾,你是故意的。”
“随你怎么想喽。”
丁原好像也看到了他们,拿着酒杯,笑着朝他们走来。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划过二人搂着的臂弯,对陆承宇道:“您好,昨天我们刚见过面。”
“昨天是我多有失礼,别放在心上。”陆承宇与他客气握手:“诺安集团,陆承宇。”
“Nexa,丁原。”
陆承宇呼吸一滞,问候中带上了几分真挚:“原来如此,早有耳闻,一直没见过本人,实在多有得罪。”
丁原笑着与他碰杯:“没事,您是姜禾的未婚夫,我是姜禾娘家人,那您也就等于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怎么会说得罪呢?”
“额......是,是,都是一家人。”
姜禾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前男友和未婚夫一家人,亏他说得出口。
这时,安维再次举着酒杯款步走来,他有些惊讶的问:“小原,你们认识?”
丁原回答:“嗯,姜禾是我关系非常好的大学同学。”
“呦,除了Mose,我还头一次听你说和谁关系好。”
这回安维终于肯用正眼打量姜禾了。
他笑道:“一看就是个好姑娘,便宜小陆了。”
丁原点点头:“的确,便宜他了。”
陆承宇再次忙不迭说:“是是是,便宜我了。”
安维拉过丁原,对他说:“锐宁航天的李总也来了,我带你见见去。”
“好。”
丁原碰了下姜禾的酒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说:“失陪。”
她说:“回见。”
姜禾轻轻抿了一口酒,心里直乐。
接下来的晚宴,她余光的注意力便一直跟在那抹墨绿上。
现在的丁原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也有了些矜贵的味道。
不像风雪吹不倒的松,也不像落叶飘零的秋叶。
像是正午时分滚烫的烈阳,灿烂非常。
姜禾很高兴看到丁原这个样子,相比看到他痛苦憔悴时要高兴一百倍。
她知晓他怀揣的才华与能力,也见过他身处低微境遇的坚韧心性,那时她曾许下生日愿望,要他前程坦荡,顺风顺水,财源滚滚。
幸好,明珠未曾蒙尘,她多年前的愿望终究达成现实。
*
“安先生,可否帮个小忙?”丁原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对安维道。
“嗯?什么事?”
“我想追姜禾。”
安维一愣,随即大笑:“好好好,不愧是你小子,净喜欢挑战高难度,别怪我没提醒你,陆家可不是吃素的。”
丁原勾起唇角,“没关系,我也不是吃素的。”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劲儿!”
自信而不自大,有野心却并不狂妄。
安维年龄渐长,见识到的人形形色色,他很乐意和这样的年轻人来往,更何况与Nexa合作能给他带来真金白银的利益。
......
不多时,安维的一名助理来到陆承宇面前,对他说:“小陆总,安先生邀请您晚宴后一同前往南郊的温泉浴场。”
“好的。”陆承宇看了一眼身旁的姜禾:“我会带我的未婚妻......”
“不,安先生只邀请了您一人。”
陆承宇顿了顿,点头道:“我会去。”
待助理走后,姜禾微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腕,她松开陆承宇的胳膊:“我要去找个位置歇歇,一会儿散场你直接走就行,不用找我。”
陆承宇:“嗯,到时我另叫一辆车送你回家。”
“走了。”
姜禾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穿过尚在推杯换盏的宴会厅,拐到较为寂寥的长廊。
她边前行,边仰着下巴瞧两侧墙上的油画,其中有一副是洛卡特利的《富与贫》,身着华丽服饰的富人与衣衫褴褛的穷人站在一处,雪花平等的落在他们的肩头。
世界平等的对待每个人,而每个人的世界是不平等的。
在如此奢靡的晚宴厅中挂这种画,可见这群‘上层人士’有多俯仰众生......
思绪漂浮,姜禾的肩膀不小心擦过一位神色匆匆的女服务生,她轻轻扶住她手中的托盘,说:“抱歉。”
服务生绷直背,十分紧张的鞠着躬:“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
好吧,她此刻在别人眼中,也是这群‘上层人士’中的一员。
姜禾没再吭声,一路走到日盈公馆的玻璃后花园,坐上那里的木质秋千。
雨停了。
玻璃顶边沿的藤蔓还在滴着水,像挤不干净的毛巾,只有放在太阳下面晒晒才能摆脱潮湿。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忽的一阵冷风吹过,吹得姜禾缩了缩脖子,裹紧羊绒披肩。
以后她再也不想参加这种无趣的晚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脸都要笑僵了......
正腹诽着,一件尚且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突然出现在她的肩膀上。
姜禾垂眸,瞥见了那抹墨绿。
“你怎么在这,也不嫌冷?”丁原正轻轻皱着眉瞧她。
这话有些耳熟......
姜禾抬眸对着他笑:“这多清净呀,连只虫子都没有。”
“虫子都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
“你的意思是我比虫子还笨喽?”
“我可没这么说过......”丁原俯身放下一双服务生同款黑色小皮鞋,“全新的,脚疼就换上。”
姜禾又回想起昨天的那朵白色山茶花,忍不住道:“丁原,你变了,又好像没变。”
丁原在她身旁坐下,像叹息一般说:“当然,我们都长大了。”
姜禾望着阴沉漆黑的天空,轻轻重复:“嗯,我们都长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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