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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11号犯人请忏悔⑦
“莉莉”独自一人走在长长通道里,每一步慎之又慎。
身上除了那身不属于自己的湿透长裙,就只剩颈间蓝宝石项链,在体温的催化下,它孵出的会是上帝还是魔鬼,真有那么重要吗?
到达巡逻室前,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过。等她拉开大门,落在身上的视线瞬间收敛了很多,变得更温和,让她体内的纪兰因也松了口气。
要用一个词来准确概括只能目视“她”走向岔路的自己,秦麓湖口中的寄生虫,准确得她无法辩驳。
巡逻室里负责值班的狱警睡得七倒八歪,不省人事,被她用台灯猛然撞击头部都不曾醒来。“莉莉”抬手拉下头顶吊灯的开关,并不急着翻箱倒柜。
她先是将房间内所有储物柜柜门全部拉开,然后才是凑近一位有些眼熟的狱警,从他腰间拿走了一把巨大的金色钥匙放回身上——打开她所在牢房的钥匙,剩下的钥匙被她粗暴扯下摔在地上,没有为其他狱友排忧解难的意思。
原来那时候不止她一个人在看,还有一双“眼睛”也随她一起注视着外界……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借“莉莉”的眼睛,在注视外界,她看到的一切都是“莉莉”想让纪兰因看到、想让纪兰因发现的。
“莉莉”可能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即使她们无法达成任何精神和物质上的共识。
“……莉莉?”简易掩起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角,青年没有急着和她叙旧,不紧不慢熄灭灯光才走入房间,镣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已将匕首举过头顶的“她”慢慢转身,原先所有警惕在看到熟悉的脸时轻轻散去了,只是点了点头,取下狱警腰间另一把匕首遥遥抛去,见青年稳稳接住,才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一刀钻过肋骨刺入心脏,酒气熏天的狱警在睡梦中动了动,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就悄然陷入酣然甜梦。第二刀割开气管,若非匕首刀刃太过窄,以“她”手劲完全足够使它人首分离,作为屠夫放血的手段完全合格。
当皮下堆积过多的脂肪争先恐后从喉管爆开,淋了她满头满脸血,纪兰因不可控地想到了那时一切——与丈夫有关的一切。
她同“莉莉”因为过于滑腻的手感,同步动了动手指。
两人配合默契,无需多言,任务出色完成,“莉莉”下坠的嘴角才屈尊就卑牵起一个弧度,收回刀后,“她”深深叹气,朝他伸出手,
“文森特——”
——很快就能到达监狱最底层,也就是对你而言的最高层了。你将无限靠近神,将要得到自己希冀已久的事物,所以你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对吧?
A、向下走去,走近01号房。
B、向下走去,走近01号房。
C、向下走去,走近01号房。
选项本身已没有任何意义。A、B、C,本质上代表的是她无法凭外力撼动的剧情走向,是好是坏,她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她……也不是必须去担忧秦麓湖的死活,只要能拿回自己的脾脏就好了,继续去操心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只会让她本就停滞不前的进度挪得更慢。
“文森特”重新点亮了室内的光线,瞬息的火光来引燃他已够用。男囚所穿的制服与女囚所差无几,像只空荡荡的麻袋罩在身上,条纹却是竖状,唯一的不同,也许是斑马和斑马线的区别。
脸也还是周辄之的脸,额角和右脸有两块很大的淤青,还泛出星星点点紫意,唇角裂了一条小口,只看他两颊鲜红指印就能想象出被掌心轻吻的受力角度。
两人各有各的狼狈,站到一处时难分伯仲。
纪兰因伸手正欲撩开耳边长发,又想起来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手在途中改为丢开匕首,往右边挪出一小块位置给他。
“看到你没受什么伤,我就放心了。”周辄之略显粗暴地拉开抽屉,在四面透光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加快了手上翻找的速度,“纪小姐,长话短说,我先来说说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吧。”
两人莫名失踪后,周辄之脚步未停,继续朝废墟深处进发,大约五分钟左右,顺利绕过哨塔进入监狱内部。
不过他倒是没有听见纪兰因所说的水声,连之前出现的瘦长黑影也不见了。
“我看见了一台显示屏还在发光的台式电脑,哪怕没有人操纵,键盘和鼠标也自己动了起来。”周辄之停下凿着锁的手,接过她递来的铁丝捅进锁芯,“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麓湖前不久还在玩的游戏,四周除了我谁都没有。”
就好像电脑前坐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飞速按着鼠标。
“然后和我们一样失去意识了吗?”
看他半天解不开锁,纪兰因也象征性尝试了一下。
周辄之摇头道:“不……然后吴越就和那个孩子一起进来了,他们的身体像被格式化一样从脚到头慢慢变淡,在我眼前消失了。”
她和手一抖,将铁丝正正好好送入锁芯,只听“咔”一声响,令两人不已的巨锁自动弹开。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电脑屏幕闪了闪,那个人说,希望我们能玩得开心。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B区牢房了。”
“替我选择的人是麓湖吧?”
不知为何,周辄之的话让她有些难以回答,纪兰因压抑住心里攀升的愧疚道:“……很明显吗?”
“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经他补充,五人之间层层影响的套娃关系终于明了。
秦麓湖对应周辄之,周辄之对于吴越,吴越对应颜尹言,颜尹言对应纪兰因,再由纪兰因出发形成一组循环。
“我们五个人对应的NPC之间,是相互认识、相互影响的,其中以‘莉莉’和‘文森特’之间的联系最紧密。”
“以及我个人的猜测,‘文森特’的心愿或许和‘莉莉’有关。”
“莉莉……”纪兰因的话梗在喉间,说不上什么原因,隐隐有些抗拒。
仿佛只要说出“莉莉”的人生,就会被她取代,而“纪兰因”将不复存在。
“这只是一场游戏,为了完成角色的心愿,了解她们的人生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不能和他们面对面交流的情况下,只能靠自己猜测。”周辄之的双眼平静望着她,他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抱歉,绕过她的手腕抽出了一本开始发黄霉变的笔记本,“一开始可能会觉得不习惯,多来几次就好了。”
B011号牢房的周辄之、B012号牢房的颜尹言、B007号牢房的吴越、A011号牢房的纪兰因、A005号牢房的秦麓湖。
如今也只是游戏中的NPC。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中途就完成角色心愿离开,剩下缺少了线索的人该怎么办?”纪兰因苦笑着说道,主动从他手里抽出笔记本,“让我来吧。”
周辄之没有马上回答,转头去拉下头顶吊灯,才道:“游戏虽然希望每一个玩家死,但也不会给出毫无意义的死路,总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的交流,也是通关必不可少的一环。”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闻所未闻的咒文,纪兰因眯着眼辨认一阵,发现全是与恶魔献祭有关的污秽之言,光是触碰那些文字就足以让人头晕目眩。
——只要付出代价,就能和恶魔做交易。
原本应该有颗脾脏运转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痛。纪兰因抓着桌角,冷汗顺着额角淌下。
身旁的周辄之哪怕细细看下去都不受影响。
笔记本中还夹着一张陈旧泛黄,边角翘起的报纸,油墨字迹模糊不堪,存在多处印刷错误,虽然不影响阅读,纪兰因仿佛可以透过上重叠的黑字看出撰写者内心无法穷尽的悲痛。
刊登的信息简短,却足够有力,足够触人心弦。
我们失败了,我们将要沦为阶下囚了!
写完标题后,作者显然无法将自己从贵族沦为亡国奴的详细经历写出来,三言两语草草带过。到讲述自己的绝望和敌国的痛恨,却能够用希伯来语翻来覆去写了四五百字。
最后,在大脑防御机制的影响下,ta已经彻底失去语言能力了。
——读到这里,游戏背景一目了然,恐怕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被关入监狱的亡国之人。
“嘘——”纪兰因突然抬起头,第一时间拉下灯绳,手指抵在下唇晃了下,目光凝重。
来不及与周辄之解释,但幸好他没有多问,再疑惑也还是小心朝身后的储物柜退,猫腰藏了进去。
失去五脏二俯,身体最直观的体感是听力与感官更加灵敏,她可以轻易听到与感受到从前容易无视的动静,来到游戏中更有被进一步强化的感觉。
这一次也不会错。
她听到了声音——某个人向此处走来的声音。
储物柜只有半个人高,铁制内壁锈迹斑斑,纪兰因只能尽量蜷缩着身体调整姿势,确保自己不会因耐力不支闹出点要命的动静。比她还略略高出半个头的周辄之只会更不好受,他选择的矮柜还要小了一号。
实在太黑,纪兰因连踢到什么都是脚尖一痛,然后才发觉不对,想要收脚退回原位,却被某双手抱得死死,纹丝不动。丝丝缕缕干瘪的尸臭伴随着虫虱在柜壁爬动的声响后知后觉从她眼前化作具象划过。
更要命的是,来人很快就要从巡逻室的玻璃前路过,她不敢打包票自己能不露任何破绽。
“沙沙”、“沙沙”,布料摩擦所发出的声音重重摩擦鼓膜。
*
A011号牢房近在眼前。
秦麓湖不得不随着“奥菲利亚”停下脚步。
还有约莫十级阶梯,“她”就能离“她”朝思暮想的神眷之地愈来愈近,这场持续了近一年的噩梦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可“她”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反而心生怀疑,止步不前。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为何不去呢?
“奥菲利亚”又听到了那个声音,略冷淡的少女嗓音总会在她被内心负罪感折磨得遍体凌伤时出现,教唆她放下人仁,成为过去她最为痛恨、最为厌恶的人。
同为她如今最需要成为的人。
仿佛被某种情感操纵般,“奥菲利亚”下意识迈出了步子。
很快,“她”就能收获自己渴求了数十年的东西——真理。
秦麓湖对此冷眼旁观。
真是如此吗?谁能向她保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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