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报应

　　希维尔将卡尔气走后，心里总算舒服了不少。

　　她坐在起居室的长椅上，托着下巴仔细欣赏着那几幅毕加索、莫奈的画，心里不断赞叹着露丝的眼光。

　　实际上在刚刚遇见卡尔的那天晚上，她就已经看出来这位先生并不是什么热爱艺术的人了，那么这些画是谁主张买下的便再明显不过。

　　当然了，希维尔自己也比卡尔也好不到哪儿去。

　　虽然两辈子加起来她学画的时间差不多有近十年，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但真心热爱和功利性地去学习完全是两回事。

　　就像现在，她坐这欣赏个没完，完全是因为她知道这些是毕加索和莫奈的画，知道今后会很值钱。

　　而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可能跟卡尔一样，并不会对这些画高看几眼，因为她本身对这些艺术品就没那么大的兴趣。

　　但她没有艺术细胞，却并不妨碍她喜欢有艺术细胞的人，比如杰克，比如露丝。

　　甚至她对露丝的喜欢远远超过对杰克的，尤其是从约翰尼.施密特那里听到露丝的处境后。

　　希维尔觉得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还未挣脱束缚的自己。

　　不过虽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露丝至今无法挣脱桎梏说明她仍对母亲抱有感情，仍然在乎她母亲的想法。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露丝远比她善良，也尚拥有爱的能力。

　　如果希维尔不是正陷入这样一种尴尬的处境，说不定还会忍不住去帮她一把，但是……等等！

　　希维尔瞪大眼睛，看了眼露丝卧室的方向，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她现在是卡尔·霍克利的情人啊，去破坏这两人的婚约理由简直再正当不过了！就算破坏不成，把他惹得彻底厌恶了自己，还正好脱身！

　　希维尔瞬间觉得这简直是顶顶聪明的人才能想出来的好法子。

　　恰好送餐的人来了，她暂时把这些想法抛在脑后，开始专心致志用起了餐。

　　她过去吃了太多素食，如今食物充足的情况下，看见那些蔬菜是一下都不想动。

　　挑挑拣拣用完了餐，希维尔又从卡尔所剩不多的存货里挑了一支香槟，这次稍微讲究了些，倒在郁金香花形的香槟杯里，对着莫奈的睡莲一边慢悠悠地喝酒一边欣赏着。

　　同时脑中又升起一个念头。

　　万一约翰尼.施密特是骗她的呢，或者掌握的信息不正确，露丝其实对这段婚约是抱着积极的态度呢？

　　为了以防万一，要不一会儿去找杰克打听一下吧，顺便告诉他一声自己现在的情况，免得他以为自己搬到二等舱就彻底将他们抛在脑后了。

　　希维尔估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她想着这晚餐再怎么吃也得结束了，便打算起身去三等舱。

　　只是下午穿的那件苔绿色长裙溅上了酒渍，早就换下来不知道被卡尔扔到哪儿去了，当时眼看着就要到晚餐时间了，她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搬过来，就连身上这件睡裙，还是卡尔随手从露丝那拿的。

　　领口太大，这么出去怕是得冻得直哆嗦。

　　希维尔没有办法，只能去衣帽间找了件卡尔的长外套穿在外面，这才出了门。

　　从B层甲板下去，走到三等舱楼梯附近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缩在角落里的一对祖孙，她起初没有在意，可直到走过去一段距离了，才突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那个抱着孩子的老人似乎有些眼熟，希维尔皱着眉仔细回想了片刻，才记起那分明是刚登船时G-61舱房的红鼻子醉酒老头。

　　她隐约记得那老头吹嘘说他唯一的儿子在芝加哥发了财，还没有结婚，那他哪儿来的孙子？

　　希维尔眉头越皱越深，再仔细一回想，他抱着那孩子的姿势也有些古怪。

　　两辈子加在一起，她见过太多世间丑恶，只需一丝怀疑便迅速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干什么，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希维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顺着原路折返回去。

　　她步子迈得飞快，没多久便又看到了那一老一小的身影，沉着脸上前动作粗暴地将小孩扯到怀里，然后一脚将红鼻子老头踹翻，本来打算转身离开，听他骂骂咧咧地又上去狠狠地踹了两脚。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小，似乎被希维尔的动作吓坏了，在她怀里挣扎着哭了起来。

　　而希维尔对小孩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一边给那孩子把裤子提好，一边恶狠狠地威胁着：“闭嘴！再哭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小男孩吓得捂上了嘴巴，只是小小的身体还在时不时抽动着。

　　希维尔问出他住在D层尾部的三等舱房后便不再说话，抱着他一路往三等舱方向走去。

　　下楼梯时遇见了正往上走的洛维乔伊，她瞥了一眼便没再理会，也懒得去琢磨他到三等舱来的目的。

　　一路冷着脸到了男孩的住处，房间开着门，里面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正在看书，他看到希维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站了起来，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似乎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希维尔将那小男孩放下，皱着眉问道：“这孩子的父母呢？”

　　“在……在餐厅聚会。”男孩结巴着回答。

　　她眉头皱得更深，对那大一点的男孩嘱咐了句：“看着他点。”便打算离开。

　　只是临走时转过头看了眼依然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的小孩，抿了抿唇，又瞪着眼凶巴巴地警告道：“以后不准再跟那死老头玩，再让我看见一次我就真把你扔到海里去，听见没有？”

　　小男孩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希维尔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她心里生着气，脚踩在甲板上咚咚作响，心里把那变态死老头翻来覆去地骂，当时要不是怀里抱着那小孩，她非把死老头揍个半死不可。

　　因为太过生气，她完全忘了要去找杰克的事，直到站在露天甲板上，被冷风冻得一个哆嗦，脑袋才仿佛被降温一般，彻底想起来。

　　希维尔拍了下额头，烦躁地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便打算再折返回去。

　　只是刚走到船尾甲板的楼梯下，身后传来响动，随着一阵粗喘的呼吸声，冷风吹来一股难闻的酒气。

　　希维尔猛然转身，便见一抹银光向自己袭来，她下意识抓住那只向自己挥来的手臂，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咒骂。
　　“贱人，去死吧！”

　　这时她也终于看清袭击者竟是被她骂了一路的死老头，对方显然是被酒精烧坏了脑子，握着武器的手被牢牢抓住了仍然没能看清不敌的事实，另一只手挥舞着拳头往希维尔的脸上砸去。

　　她面无表情攥住那只拳头，用蛮力将其塞进对方口中，使他无法再发出声音，同时把他的另一只手臂用力反折后，将他手中的那抹银光向他的脖颈推去。

　　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等希维尔反应过来时，对方身体已经不再抽动，彻底瘫软了下来，她望着那血汩汩冒个不停的伤口，上面插着一把银色金属餐叉，原来这就是方才闪着银光的“武器”。

　　希维尔笑了笑，随即又有些嫌恶地皱了下眉，想要松开手把这恶心的死老头丢出去，但低头看了眼尚还算干净的甲板，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一手攥住对方的领子，顺手将身上的长外套脱下蒙在对方脑袋上，又用袖子打了个结勒紧，确保血不会再流淌出来，这才松手将他甩到了甲板上。

　　希维尔环视四周，在发现甲板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后，对着地上的尸体嘲讽道：“你还挺会找作案时间和地点的。”

　　但现在没有人，不代表今晚永远就没人过来。

　　她叹了口气，拽起那两条系紧的衣袖，拖拽着走向围栏，心里还在那想着，幸好是在海上，往海里一扔干净利索又环保，说不定还能给鱼群补充点营养。

　　结果离围栏只剩四五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卡尔的声音。
　　“你在这做什么？发生了什么？”

　　希维尔顿了下，转身看着他眉头紧蹙大步向自己走来，视线往他身后一扫，发现洛维乔伊没在他身边时，目光微沉，开始盘算起如果现在将他灭口不被发现的概率有多少。

　　眼看着卡尔走到了跟前，她轻轻抬起右手，可下一秒一件燕尾服外套就披在了身上。

　　“你这么晚跑出来做什么？还穿得这么少！你嘴唇都冻得没有血色了！”

　　希维尔愣愣地看着卡尔一边抱怨着，一边用手摩挲着她的胳膊，完全没想到他的注意力会放在这上面。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是什么？”卡尔这才终于发现被她拖拽的东西，他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人？死人？”

　　希维尔点了点头。

　　卡尔眼睛瞪得更大：“你杀的？”

　　希维尔目不转睛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又点了点头。

　　“那你不快点处理掉，还站在这点头？”
　　他说得咬牙切齿又刻意放低声音，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不等希维尔作出反应，他再次左右扫视后，一把拽起尸体胸前的衣服，拎着几步走到围栏前直接把它扔进了海里。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又环视了一圈，然后扯了扯衬衣，脸上露出一个他在社交场合惯常挂在脸上的微笑：“很好，什么都没发生。”

　　可当视线再次落到愣愣看着他的希维尔身上时，嘴角立刻落下，几步跨到她跟前，手在她脸颊处擦了擦，仔细端详了一遍她的脸，这才又扬起笑脸。

　　“好了，走吧，我们回去。”卡尔揽住她的肩膀往B层甲板走着，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开始抱怨起来：“你还没回答我这么晚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洛维乔伊说在三等舱那里看到你了……等等，你该不会也要去三等舱跳舞吧？还是去找那个三等舱的流浪汉？”

　　眼看着他自说自话莫名其妙生起气来，希维尔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大半夜睡不着出来杀个人，不行吗？”

　　“你小点声！”卡尔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道：“虽然只是个下等人，但被人发现了也是个麻烦。”

　　“下等人？”希维尔冷笑一声，故意说道：“我也是你眼中的下等人呢，是不是你哪天把我杀掉也可以当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如果每个人都像游戏世界一样存在好感度，那么希维尔可以肯定的是，她能清晰感觉到属于卡尔·霍克利的那条线已经由负数转为正数，甚至在跨过零线后仍然缓慢向上攀爬着。

　　她隐隐有些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排斥，试图用冷言冷语去浇灭那稳步上涨的势头。

　　“下等人？”卡尔看了她一眼，也冷笑着回道：“你都快骑到我头上去了，你还下等人。而且就你那力气，你不杀我都要感谢上帝了，下次胡说八道之前先睁开眼看看现实吧，玛丽。”

　　希维尔被噎得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冷着脸保持沉默。

　　-

　　回到位于B层的套房后，卡尔趁着露丝还没回来，又去她那儿拿了件睡裙，然后催着希维尔赶快去洗澡，把那沾染着血迹的衣服换下来。

　　“你怎么老偷露丝的衣服啊？”希维尔看着那条领口更大的睡裙，有些不满道。

　　卡尔像是被“偷”这个词给刺激到了，皱着眉反驳：“这都是我花钱买的，是我的！”

　　希维尔看到桌子上晚餐时喝剩的小半瓶香槟，又拎起酒瓶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你就不能去把那个房间的衣服给我搬过来吗？”

　　“明天吧，明天我让人搬过来。”卡尔说着，也去酒柜前拿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着边在希维尔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于是等洛维乔伊进来后，便看见向来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难得一脸平静地面对面坐在一起。

　　一个拎着酒瓶，一个端着酒杯，活像是一对和谐友爱的……酒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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