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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游
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问了安,结果他回头看一眼我,就露出了特不怀好意的笑,怎么说呢,一看就是心里憋着坏主意呢。
谁料他这一开口,我这装糊涂也变成了真糊涂了。
“少善啊,你也十七了,在你这个年纪,你娘早都嫁给你爹我了,没两年就得了你。”
“今日这个琉城白家来的人提亲,要娶你为妻啊,这可是许了你正妻之位!”
“如果你是好好的嫁过去了,前些日子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至于那个孙幼,府里我只让他们说是他偷盗钱财撵出府,逼得没法了才挟了你。如今他羞愧万分才投河自尽。”
“这事定下的话,聘礼这两月就送过来,白老爷疼爱儿子,送礼的聘礼能占满一整条街,抬抬都是珍宝玉石,新奇物件,布帛也是一匹千金啊……”
“你要是成了他们家的新娘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说不定日后爹爹还要仰仗你这个丫头呢。”
一闷棍打的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这白家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啊。
竟是白家的亲事,我记得他很欢喜这户人家。能攀上这样的世家,他如了意,总算是得愿以偿了。
我向来是没有权利反驳我爹的,我也没那个本事与他对着干。
与他争辩,只会得到棍子,耳光的。
我不会得到我想要的。
“我不嫁!”
我糊涂了,我从哪里生的勇气,可以忤逆父母呢。
他有怒火点起来了,眼光是冷的。他扯一扯他的嘴角,勾出一个嗤笑的表情。他知道我反抗不了他,这么些年,我的吃穿用度,我使出的每一文钱,都是他给予我的。
我一直是这么无用的。
娘用不到我,我也保护不了我自己。
我被侍从们架住了,是他的棍子打在背上。
我想我从来不是个勇敢而又坚定的人罢。
我很懦弱,
我屈服了。
很快,我被关到了屋内不教放出去,金线布帛,珍宝珠钗都送到了我的房中。
我爹说,婚期已定,成亲前,得把嫁衣绣完。
我爹说,这是规矩。绣不好嫁衣,夫家便会以为我不注重这桩婚事,只有绣好了嫁衣才能讨得夫家欢心。
他说,什么时候,嫁衣绣完了,盖头绣好了,便让我出来了。
他还特意点名了要嫁衣上缝凤凰,旁有百鸟相随,才配的上白家的体面做派。盖头也要鸳鸯戏水,是为新婚好兆头。
这一听便是他唬我的话了,我光是缝补个东西就能把十个指头都穿上孔来,更别说缝嫁衣和盖头来。
他只是知道我于绣技有几分斤两的,他只是为了拖住我的心思,教我把长远目光都放在出嫁事宜上,不要让这桩婚事出了什么差错,而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还让我这无聊的漫长禁闭中有些事做,不会教我闲出问题来。
我整日整日的见不到几个人,送饭的侍女把饭放下便走,下一次来便把上一次的收走。烧好的洗漱水一桶桶抬进屋子,只我自己洗漱。
他竟是不让人同我说话了。
我不明白爹为何提防我提防到了这个样子,这显得很奇怪。我似乎明白了一点是为什么,但又好像只是一点。
我女工不好,往往绣坏了便要剪一匹新布重新绣。
不知是白家还是我爹的主意,送来的布匹格外多,那样轻柔的布料,捧在手中也轻,细细抚起来竟比我的指腹还软些,我生怕会勾坏了丝线。
我虽然绣的速度又慢,技艺也坏,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除了绣嫁衣,还能做些甚么呢?
如寻常怀春少女般,在闺阁中期盼她们的夫郎吗,对一个模糊的影子,连名姓与样貌秉性都不知晓,却生了那样的期待,惟盼与良人终老。我做不到的。
天越来越冷了,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夜里越来越长。
月亮早早就爬上来了。
白日里我望着窗外,看着迁徙的雁群飞到太遥远,我视线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晚上我伏在案上,看窗外的日色慢慢慢慢地暗了下去,我忽然有种沉痛的感觉,这口气来的急促,呼得也困难,好像要再也喘不上气一般,我贪婪地呼吸这一口空气。
我抚摸着自己的心口,明白了这叫做孤独。
一个人的孤独,鸟儿与日月树木是听不懂我的话的。
一边绣嫁衣,一边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这是不是就是待嫁女子所应做的事呢。
嫁人要嫁良人,要嫁个称心称意的大好人,这嫁衣也应是为良人而绣。
只是我穿针引线,到底是为何呢。
我等得到这样一个人吗。
大抵是太久没有同人交谈过的原因,我又开始一点点地忘事,我好怕,我不想再忘下去了,我怕我终有一天,会忘了姚姐姐。
那就太糟糕了,
这是我目前能想得到的,最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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