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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
第一次的月考,让二百五选手独自伤感了两天,难得没跟同桌拌嘴。
到了第三天,顾林泽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早读课就把英语课本翻得哗啦响,还扯着江东瑞的胳膊飙单词,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池许言被他那大嗓门冲得心烦,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林泽正好转过头,撞上他的目光,非但没收敛,反而扬了扬手里的英语试卷,“看看,哥这英语分,是不是比某些人想象中强?”
池许言抬眸,视线落在他展开的卷子上,淡淡道:“116,比我低31分。”他顿了顿,故意说了句:“250同桌。”
顾林泽脸上的得意一下僵住,他强装镇定道:“怎么说话呢?我这是正常发挥,你是超常!再说了,差三十分怎么了,总比某些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强吧……!”
江东瑞在旁边笑得直拍桌子,“顾哥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啊,学神体育可是满分!”
“你闭嘴…!”顾林泽瞪了江东瑞一眼,转头见池许言已经低下头刷题,压根没接他的话茬。
早读课后,就是短暂的自习课。
他顿时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好气地把英语书往桌上一摔,“你不就多考三十分吗?”
池许言笔尖没停,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顾林泽被这声“嗯”堵得哑口无言,索性把英语书丢在桌上摆烂,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没劲”。
没过两分钟,顾林泽忽然踹了一下池许言的凳子腿,力道不重,带着点泄愤的意思,“喂,你那破纸借我一张。”
池许言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卫生纸,没递给他,直接拍在了他桌上。
顾林泽抓起纸就揉成一团,丢了回去,纸团不小心滚落到地上。
“谁要这种,我要草稿纸!”
池许言眉峰微蹙,直接将自己一整本草稿本丢到他桌上。
这次顾林泽没捣乱,却也没用这本草稿本。
他拿着草稿本翻了又翻,眼睛却瞟着池许言的侧脸,像是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看够了?”池许言忽然开口,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谁看你了?”顾林泽立刻反驳,把手中的草稿本往桌上一放。
“我看窗外不行啊?”
说着,还故意转头对着窗外,肩膀却绷得笔直,一看就是在硬撑。
不知江东瑞跟他前面的人说了什么,带着苍嘉濯一起,两人都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被顾林泽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那两人才假意低头看书。
池许言没再理他,预习着第一堂课要讲的内容。
顾林泽对着窗外看了半分钟,又悄悄转了回来。
见池许言没注意自己,就伸手把刚才揉皱的纸团捡起来,偷偷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里,动作跟做贼似的。
他扔完纸团,手还悬在半空,像是怕动静太大被发现,僵了两秒才慢慢收回手,指尖在桌沿上蹭了蹭。
不过池许言用余光瞥见了,笔尖没停,心想:幼稚……
顾林泽抬眼偷偷瞄池许言,见对方还在低头预习,长长的睫毛垂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安静,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但感觉浑身都是别扭的。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坐不住,用手指轻轻敲着桌上的草稿本,发出“咚咚”的轻响。
同桌压根没搭理自己,顾林泽又悄悄瞅了他一眼,难道他就一点不感兴趣自己在干嘛吗?!
“喂,同桌,第一节课要讲的那篇文言文,你看懂了?”
池许言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嗯。”
“切,就知道你看懂了。”
顾林泽撇了撇嘴,拿起自己的语文书胡乱翻着,“我瞅着那玩意儿跟天书似的,我们又不是古代人。”
江东瑞在旁边憋不住,又开始肩膀抖,被顾林泽一个眼刀飞过去,立马装模作样地啃起了笔头。
他的屁股往凳子后挪了挪,不经意地把凳子弄成了半站立式。
……
“要散架了。”
闻言,顾林泽腿一僵,赶紧把凳子放平稳,嘴里嘟囔着:“散架了正好,换个新的。”
嘴上硬气,耳朵却有点发烫,刚才那点想搞小动作的心思,像被戳破的泡泡,倏地没了影。
旁边苍嘉濯实在忍不住,用课本挡着脸,反过头来,压低声音笑着说:“顾哥,你那动作,跟偷鸡似的……”
“要你管…!”顾林泽凶了一句,转过来时正好对上池许言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像是把他刚才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他猛地坐直身体,抓起桌上的英语书胡乱翻着,假装认真预习,连书拿倒了都没察觉。
真是栽在同桌手里了……
顾林泽一上午都在卑微中度过了。
中午午休上课前,教室后面聚了一团人。
苍嘉濯转过身来面向江东瑞,左边站了两个人,右边坐了两个人。
苍嘉濯将他的喇叭音压低了,“你们知道吗?咱学校有栋鬼楼……废弃的西校区那边……”
“嘶——”许攸往林奕浩身后缩了缩,“真的假的?我妈不让我靠近那栋楼。”
“当然是真的。”苍嘉濯挑眉,声音压得更低,“那里四年前有个女的自杀过,从那以后,只要晚上经过那楼,就总能听见哭声,呜呜咽咽的,跟猫叫似的,又比猫叫惨。”
方朔宇突然插一嘴:“是不是被猫挠了?我家楼下的猫,半夜叫得比这还吓人。”
“你闭嘴…!”江东瑞推了他一把,“听喇叭说!”
苍嘉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最邪门的是一楼最东头那间教室,有人白天扒窗户看过,地上一片红,跟血似的,已经凝固在地上——”
“那是红漆吧?”方朔宇又插嘴,“我上次跟我朋友去探险,见过类似的,就是纯吓唬人的。”
“你再插嘴我把你扔进去当诱饵!”苍嘉濯瞪他一眼,转头看向林奕浩,“耗子,你见过那楼吧?是不是阴森森的?”
林奕浩的脑袋点得跟啄木鸟似的,脸色有点白,“路过一次,窗户破得厉害,风一吹怪响的……”
易嘉抱着胳膊笑道:“说这么热闹,敢不敢去看看?”
“去就去!”方朔宇拍着胸脯说:“正好明天周天放假,谁不去谁是胆小鬼!”
江东瑞立刻附和:“算我一个!”
许攸拉着林奕浩的袖子,小声问:“要、要去吗?”
林奕浩咬了咬牙:“去、去看看也行……”
正说着,顾林泽从外面回来,一手拍在江东瑞肩膀上,“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江东瑞正听到兴头上,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吓得“嗷”一声蹦起来,差点撞翻自己的桌子。
“你吓我一跳……!”江东瑞捂着胸口。
顾林泽有些不解,“多大点事儿,魂都飞了?”
“我们说要去闯鬼楼。”苍嘉濯勾住顾林泽的脖子,“顾哥,你去不去?”
顾林泽面无波澜,下意识瞟了眼自己的同桌。
那身影坐得笔直,对旁边的动静充耳不闻。
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嘴上爽快应道:“去啊,有什么不敢的。”
“行啊!那周天晚上8点到校门口集合……!”苍嘉濯喊道。
“OK0K!”江东瑞回应道。
等人群散了,顾林泽走回座位,用胳膊肘撞了撞池许言,“同桌,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吗?”
池许言打草稿的手没停,“不去。”
“去嘛,一群人呢,热闹。”顾林泽锲而不舍。
“不去。”
“就一晚嘛,给个面子,而且老袁之前都说过了,要你跟同学多交流交流,看完就走,耽误不了你刷题的。”
“不去。”想到“交流”这一词,池许言就来气,于是直接拒绝。
顾林泽被这两个字堵得没脾气了,哼了一声:“不去拉倒,谁稀罕带你似的。”
“嗯。”
“你大爷的……!”
顾林泽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笔给摔出去,又硬生生憋住了。
他抓起桌上的英语书往脸上一盖,闷声闷气地骂着:“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石头做的?”
池许言的笔尖顿了顿,抬眼扫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没接话。
顾林泽把英语书扒下来一条缝,偷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真不去?听说那楼里有血手印,还会自己移动呢。”
池许言翻了页练习册,声音平淡:“造谣。”
“谁造谣了?苍嘉濯亲眼看见的!”顾林泽梗着脖子,“你就不好奇?”
池许言抬眸,看了他三秒,吐出三个字:“不好奇。”
“你——”顾林泽被噎得说不出话,索性往桌上一摊。
“行,算你狠,到时候我们见到鬼了,回来可不给你讲细节。”顾林泽傲娇的说。
“嗯。”
“嗯你个头啊……!”顾林泽“腾”地直起身来。
“闭嘴,要上课了。”池许言云淡风轻地拿出课本。
顾林泽:“……”
心想:我迟早有一天要抓到你的把柄。
……
今天周六,又该放假了。
[一起回家,校门口等你。]
这条消息是宋昱珩发来的。
池许言心知肚明的回了个“好”字。
晚自习放学后,池许言收拾好书包,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把课本和练习册按顺序码齐。
顾林泽瞅着对方一丝不苟的样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同桌,你周末都在干嘛?”
池许言已经挎上书包,离开座位,抛下一句“活着”。
顾林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后门,回味了一下刚才他说的话。
活着?什么玩意儿?不活着难道是死着?
玩我呢?
顾林泽嘴角抽了抽,东西懒得收拾,书包也懒得拿,揪着江东瑞就往外走。
“诶?喂!顾哥,你急什么?!”
“整快点!”
两人一阵风似的冲出教学楼,晚风吹得校服外套猎猎作响。
江东瑞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抓着书包带子喘气道:“顾哥,你这是…被谁踩尾巴了?火急…火燎的……”
“看你磨磨蹭蹭的就心烦。”顾林泽直接回怼。
江东瑞心想:这是在学神那儿吃了哑巴亏,来整我呢???
校门口外,宋昱珩正站在路灯下,校服衣摆被晚风吹得卷了卷。
他手里正拿着两瓶冰镇矿泉水。
见池许言走出来,他扬了扬手里的水:“刚买的,降温。”
池许言走过去,接过其中一瓶,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下意识缩了缩。
宋昱珩笑了笑:“这天儿也太热了。”
“嗯。”池许言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流过喉咙,带来点清爽的凉意,“久等了。”
“没多久。”
宋昱珩跟他并排往巷口走,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巷口的风带着点热意,吹得树叶沙沙响。
宋昱珩率先打破寂静,声音很轻:“明天有事?”
“嗯,作业没写完。”
池许言点头,由于天气的缘故,瓶身的水珠走顺着指缝往下滴。
“前几天,我去参加比赛了。”宋昱珩侧头看他,语气平淡道。
“还顺利吗?”池许言抬头问他。
宋昱珩低声叹着气:“很难。”
池许言抬眸看他,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点疑惑。
路灯下,宋昱珩的嘴角其实藏着点没忍住的笑意,只是他刻意压着,叹气了几声装得更像。
“难到什么程度?”池许言配合地追问。
“难到……”
宋昱珩拖长了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拿出来的奖杯,往池许言眼前一递,“难到差点拿不到这个。”
这个奖杯比想象中小巧,主体是通透的棱柱状,说不清是水晶还是高硼硅玻璃,在路灯下闪着光。
黑色底座上刻着“钢琴比赛省级一等奖。”一串字样。
池许言盯着这个奖杯,又看了看宋昱珩憋笑憋得发红的耳根,伸手把奖牌拿过来掂了掂,“哥,演技退步了。”
“哪有?”宋昱珩笑着抢回来,“我明明演得很像失意选手。”
他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声音软了下来,“颁奖那天想给你发消息来着,又担心打扰到你。”
“不会。”池许言微微皱眉,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自己的头发被揉乱,于是伸手拨了拨。
待他说出这两个字后,宋昱珩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收回来。
“明天…晚上家里有聚会,我爸跟……孟姨说要庆祝我拿奖……”
他提到“孟姨”两个字时,语气很平静,“你要是下午过来,正好能避开那阵热闹。”
池许言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宋昱珩不喜欢那个家,尤其是孟妧进门后,客厅里的笑声总像隔着层玻璃,脆生生的。
就像那年宋昱珩的钢琴比赛,宋婉特意穿了条新买的白裙子去看,却在来的路上出了事故。
当时宋昱珩听到这个消息时,手指还悬在琴键上,最后是他冲上去把人拽下来的。
后来宋昱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琴盖落了层灰。
池许言去看他时,总能听见一些不真切的压抑。
两周后,池许言把他小时候曾用过的那架旧电子琴,搬到了宋昱珩房间里,没说话,只是每天放学后坐在那里弹两曲。
那还是初中的时候,宋昱珩清晰记得,池许言不会弹琴,所以每天都给他弹最基础的小星星。
或许是想逗他吧,他刚开始没什么心情,但慢慢地,也会笑了。
再后来,琴盖重新被掀开了。
“孟姨要做蛋糕,当做庆祝……”宋昱珩说着,又赶紧摆手,“我可以把蛋糕单独给你捎出来。”
池许言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觉得刚才那点故意逗人的心思有点幼稚,却又透着真实的亲近。
“我会来。”池许言轻声开口。
宋昱珩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眼里的光瞬间亮了亮,又很快低下头。
他用脚碾着地上的小石子,“那…好……”
“嗯。”池许言应着,目光落在他攥紧的手指上。
那是宋昱珩紧张时的习惯。
两人往前再走了一段路,宋昱珩忽然轻声说:“其实孟姨做的蛋糕还行,就是太甜了。”
这句话像是在为刚才的犹豫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池许言没接话,只是从兜里摸出一盒薄荷糖。
他将整盒糖都递了过去。
宋昱珩接过来后,倒了一颗扔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几分燥热,也冲淡了刚才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她总怕甜度不够。”宋昱珩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上次做的芒果慕斯,甜得齁人,也就桑柠那小家伙爱吃了。”
池许言看着他撇撇嘴的样子,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忽然想起初中时,宋昱珩妈妈宋婉做的蛋糕总是不甜不腻的,每次都会给自己留一块。
“明天我带瓶黑咖啡过去。”池许言忽然开口。
宋昱珩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行啊,正好解腻。”
他眼里的紧张彻底散了,脚步都轻快了些。
两家正好顺路。
过了一会儿,宋昱珩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的一栋房子,“进去吧,我明天下午三点过来接你?”
“不用。”池许言摇了摇头,“我自己过去就行。”
“也行。”宋昱珩没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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