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赴春天

　　“吃薄荷糖吗，刚买的。”许樵从包里掏出一条糖，递了过去。
　　周野拿了一颗，“谢谢。”
　　带着奶味的薄荷糖在嘴里化开，周野脸色才好了一些。
　　这个糖的包装纸看着像以前的老式糖纸，被许樵用个透明的抽盒放在一起，上面好像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图案。
　　还没等周野仔细看清楚，糖盒就已经被人收走了。

　　“快去上学吧。”许樵拍了拍旁边刀疤脸小孩的脑袋，临走前还给小丫头整理了一下红领巾。
　　小丫头虽然抗拒，还是背着个大书包走了。
　　“她学校就在附近？”周野缓过来问了一句。
　　“嗯，就隔壁的哪家。”
　　她有点想问徐念念这个情况能正常上小学吗，想了想还是没问。

　　“一起？”许樵看了她一眼。
　　周野本来想说自己没有跟人一起走的习惯，但是去学校的路就这么一条，临到头拒绝总觉得得有些过分做作。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声好。

　　早上人还不是很多，学校外面一大串的商铺都没开门。
　　“你车呢？”周野看着她背后空空如也，突然问。
　　许樵‘嗯’了一声，“放外面呢，念念放学以后骑。”
　　“诶不是，你那是山地车吧，小丫头能爬上去？”周野啧了一声。
　　“小时候不行，现在可以了。”许樵说着拿出了早上刚刚买的鲜肉包子，包子在自行车上挂了一路，里面的鲜肉汤都有些凝固了，“你要吗？”
　　周野现在胸口那一阵劲儿都还没过去呢，摆摆手，“你吃吧，我想吐。”
　　现在天还微微亮，周野看到那人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
　　啧......
　　难怪不得招姬崽喜欢。
　　周野默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该说不说这家包子铺的馅是真香，如果不是自己现在胸口发慌，估计还能再干两个。
　　学生的自由时间其实很少，除开早上七点半之前，就是晚上十一点半过后了。
　　她们来得早，学校外面人还不多，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还能隐隐看见没有落下的白月。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说的就是高中牲。

　　前方校门口渐近。
　　“念念的情况有些特殊，谢谢你的帮忙。”许樵突然开口说。
　　“不用，我就是顺路——”
　　面前的人突然停下来了，“我说的不止是昨天。”
　　“我说的也不止昨天。”

　　周野沉默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口，“她脸上的那道疤......”
　　徐念念脸上那道疤当时她在诊所的时候自习看过，刀口窄长，看着就不像是无意间弄上的。
　　昨天的那件事更是加深了周野的想法。

　　许樵倒是面色如常，慢悠悠说着，“小时候跟人抢地盘被人拿刀划的。”
　　“不是，捡垃圾也要划地盘？”周野啊了一声。
　　许樵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是啊学神，不仅仅会划地盘，还会半路截胡，半夜从被人家门口偷呢。”

　　“不是，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揍。”周野听出她语气中的揶揄。
　　从昨天开始她以‘一分’微薄优势保住了第一名的宝座的消息就传遍了。
　　周野本来以为不熟的时候这人就已经能让人接触不良了，没想到在噎死人这方面她依旧稳定发挥。

　　“没，你是第一个。”许樵嘴角勾了一下。
　　“我怎么就不信呢。”周野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为什么老板娘那留的是你的电话？”
　　“你是说鼓巷那一家？”许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应该是陈姐之前去她家买酒的时候留下的。”
　　“陈姐？”
　　“就是之前穿黑色机车服的那个。”许樵说。
　　周野哦了一声，想起来了。
　　那身黑色机车服配上高座是真的帅气。
　　她想着想着不由得出声感慨了一句。
　　“嗯？”许岁看了她一眼。
　　“我说，真帅。”
　　许樵轻轻嗯了声，没说话。

　　周围重新回归安静，早上的冷风又在呼呼的吹。
　　“她——”
　　“念念在学校——”
　　周野沉默了许久，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许樵倒是没什么忌讳，“你上次不都看到了吗？在教学楼那边的围墙下面。”

　　周野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后悔了，毕竟从昨天就可以看出许樵和徐念念的关系并不是像老板娘所说的那样。
　　甚至，她可以显而易见地察觉到徐念念对许樵的......依赖。

　　本来还有些担心触及到别人的伤心点，突然听到面前人这么无所谓的态度也是有点绷不住。
　　“这倒也是，这虎妞连板砖都敢往人身上招呼，放出去估计吃不了亏。”周野啧了一声。
　　“有人说你这学霸当得像小混混吗？”许樵看了她一眼。
　　“混混是一种态度，学霸是一种能力。”周野说着瞅了她一眼，“你还是想想之后怎么应对吧。”
　　许樵没说话，周野看了她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昨天晚上没看论坛。”
　　“看了，没看多少。”
　　许樵打了个啊切，看样子昨天也没睡好。

　　“诶，我发现你待在平行班真是屈才了。”
　　周野看着她，难得感到真心佩服。
　　但凡换个人现在应该都应该觉得惊心动魄。要么早早地赶到学校复习，要么就是上论坛参与骂战。
　　结果这人昨天晚上一言不发也就算了，今早来了也还是这么闲庭信步。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是，其实你上次下雨天就认出我了吧！之前在教务处还装得那么震惊。”
　　许樵沉默了两秒，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我没装。”
　　周野没说话，双手在面前交叉着。
　　两只眼中明晃晃地写着，‘看你怎么编’这几个大字。
　　“当时确实不知道你在那里。”许樵没有看旁边的人，校服旁边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
　　“中午人那么多，我也没注意。你不也挺震惊的吗，看到我在那。”
　　“这倒也是。”周野嗯了一声。
　　许岁看着地上移动的板砖没有说话。

　　学校为了防止尖子班学习受到影响，所以单独将尖子班开设在实验楼里。实验楼在学校的直线尽头最远，每个进校门的学生都会下意识往那条路的尽头去看。
　　明明是同样的水泥路，同样的圆子类银杏树，但是风景好像就不一样。
　　许樵看了眼旁边人的侧脸，没说话。

　　快分开的时候周野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和那个高阳，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许岁脚步一顿。
　　周野盯着面前的人的眼睛没有说话，突然，她笑了一声——
　　“算了，是什么关系都和我没关系，他这人有点问题，你自己小心些。”

　　说完这句话周野转身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冤家路窄，周野上楼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上撞见了二班的人。
　　打头的正是上次那个冲锋头。
　　周野吹了个口哨，“早上好。”
　　冲锋头：“......”
　　妈的，拳头硬了。

　　周野刚一到教室，平头茂就冲了过来。
　　“我去野爹，刚刚在校门口你怎么跟那个十六班的一起进来了？”

　　“滚远点。”
　　周野下意识拉开了距离，她昨天走的比较匆忙，好多作业都没写，今天专门来早了一步，“数学卷子借我抄一下。”
　　王茂早猜到今早会有这么一手，一个转身就把桌上的作业拿了过来。
　　撑着周野赶作业的功夫，他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昨天的场面。

　　“野爹你是不知道啊，昨天刚出成绩的时候班上都沸腾了。晚读上完我出去接水的时候还撞见高阳了，一点都没有昨天中午的那个操劲儿。我听说好像是胖西来刚开完会回来就被拉到办公室去了，好好给他们上了节思想学习课。”
　　今天早上也没昨天中午那个司马样。
　　周野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秦姐说什么没？”
　　面前的人话语声一顿。
　　王茂抬头看他，原本不着调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叫她把死亡证明烧给我。”严肃表情完，“秦姐是这么说的。”
　　周野：“......”
　　“不过你这次数学是年级第一，问题应该不大。”王茂还准备安慰两句，面前人突然把卷子递了回来——

　　“选择题3,12；后面倒数连个大题做错了。”
　　王茂：“......”
　　我怀疑你在信口雌黄。
　　他顺手拿了同桌的卷子比对了一下，发现居然还真有三道题的答案的对不上。
　　同桌：“？”
　　王茂：“相信我，你这几道题做错了。”
　　同桌：你要不要看你在说什么p话。
　　终于，旁边一直写着小作文没吱声的符红泥开了口，“王毛毛，你可长点心吧。”

　　正说着，一道高跟鞋声传了过来。
　　门口的几个小哨兵一传十十传百：“卧槽，秦姐来了。”
　　一道女声隔着老远就飘了过来——
　　“都做什么呢，还不快点回座位！”

　　女人身形修长，长发高高盘起。面上挂了一副黑色眼镜，眼神犀利而严厉。她耳垂奇长，从某个角度上看竟然快与下颌拐角持平了。
　　“你们英语老师生病了，这节早自习做数学卷子。”

　　此话一出，教室下面叫苦连天。
　　“啊，又做卷子啊。”
　　“我不行了，快吐了——”
　　“不是吧，这才刚刚联考完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耳佛看着周围一片孤鸿，十分人道地开了口，“行啊，都不想考试是吧。正好数学成绩刚刚出来，大家一起来分析一下？”
　　周围一静——

　　“这时又哑巴了？叫做卷子觉得累，说来看看考试成绩吧又没一个人吱声。你们可是长大能耐了啊，数学能被隔壁班拉爆三分。”
　　“不就三分吗......”
　　下面传来一声嘀咕。

　　“才三分？”大耳佛笑了一声，“谢宇你给我站起来，你自己把周野的名字遮一下，看看现在还差几分？”
　　“菲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学神能考，我们跟着争光，兄弟们说是不是啊！”男生说着弯腰大笑起来，转身的瞬间挑衅地看了一眼。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低声笑起来。
　　周野看了他一眼，撑着脑袋没吱声。

　　“野爹，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王茂眉头一皱，脑袋一拧就想说小话，还没说完，就被讲台上的人一个刀眼甩了回去。

　　“这一次考试，总分140以上的只有周野一个。剩下的人当中连个一百三的都没有！年级一百三以上的一共有十个，我们班连隔壁的六分之一都不到！”
　　下面安静如鸡。
　　大耳佛震慑拉满，转头又看了刚刚说话的男生。
　　“谢宇同学说的很有道理——”
　　秦菲笑了一声。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学校决定实行月考分班制度。年级排名八十以外的同学将会自动分配到实验班或者普通班去，空缺人数由排名靠前的补上。”
　　此话一出，班级一片哗然。

　　“凭什么，这不公平！本来实验班的人就可以借着竞赛进来了，为什么还要我们让位！”被叫做谢宇的男生满脸阴沉。
　　教室里哗然的显然不止一个。
　　“就是，我们是自己考上来的！”
　　“谁知道那个平行班的怎么考到这个分数的......”
　　“想让我们下去就直说。”
　　“就是，凭什么啊......”

　　等到教室差不多安静下来，大耳佛才缓缓开口——
　　“首先，这是年级统一决定的结果。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找学校反映。”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是靠成绩考上来的，也是年级上的佼佼者。但既然学校做出这个决定，就是说明有些情况已经改变了。”
　　秦菲说着，扫了一眼台下面色各异的人，“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希望大家在剩下的一个月里可以保持进步，留在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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