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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脸不认人
褚陈顾不了那么多了,声音急促道:“我们去医院。”
“不用那么麻烦,我吃片药就好,”边予哲嘴唇泛白,气若游丝:“能不能请你帮我买盒胃药。”
眼前的人被病痛生生折磨,褚陈的心被眼前人生生撕碎。他哪里还镇定得了,从衣帽间胡乱扯下一件自己的风衣,将边予哲紧紧裹住。搀着他来到地下停车场,又将人扶进车里坐好,一脚油门,车子风驰电掣搬冲了出去。
半小时后,车子在连海市第一医院急诊楼外停下,褚陈小心翼翼地将边予哲从车里扶出来。
急诊楼里人声嘈杂,褚陈环视四周,终于在一处角落寻到了空位置,扶着边予哲坐过去,声音极尽温柔:“在这里等我,我去挂号,很快就回来。”
边予哲眉头紧锁,整张脸渗透着骇人的苍白,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对着褚陈轻轻点了点头。
褚陈走到急诊挂号窗口处,前面只有两个人排队,褚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八点整。前面的人还在与窗口内的工作人员交流着什么,褚陈暗暗“啧”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时间,八点零一分。
六十秒的时间,褚陈却觉得格外漫长,终于在他第五次低头看表之后,移步到了窗口前,他焦急地说:“挂号,突发胃疼。”
工作人员操作一番后,递出来一张挂号凭条,褚陈一把接过,穿过人群,迅速跑回边予哲身边,略微有些喘:“进去吧。”边说边将瘫坐在椅子上的边予哲扶起。
边予哲一只手紧紧按压胃部,另一只则被褚陈牢牢攥在手心,肩膀上是褚陈环绕过来的手臂。他身体前倾,双膝微曲着,被褚陈带着缓缓走进急诊室。
医生是一个大约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见边予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便知疼得不轻,关切地问:“怎么了?”
褚陈知道此时此刻的边予哲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兀自回答:“胃疼,”顿了顿,又补充道:“经常胃疼,一直吃胃药,今天家里没药了,实在疼得受不了。”
医生在电脑上敲了几下:“今天先扎一针止疼针,再输一瓶左氧氟沙星,之后你们转到胃肠科去预约胃镜吧,系统地检查一下比较好。”
闻言,褚陈心头猛地一颤,试探地开口:“医生,他......严重吗?”
医生:“既然经常胃疼,肯定不是吃坏东西那么简单了,还是检查完了才能定论,你们尽快吧。”
听说要做系统检查,边予哲缓缓摇了摇头,可是晃动的幅度实在太小了,褚陈丝毫没有察觉。
他将边予哲扶到输液室,先找了个空位置让边予哲坐下,自己又到大厅的自助机办理缴费,取出缴费凭条,快步跑回输液室,在边予哲身边坐了下来。
须臾,护士走了进来,问到:“谁是边予哲?”
褚陈举手示意:“这里。”
“把外衣脱了吧,上臂露出来。”护士说。
褚陈轻手轻脚地帮边予哲褪去外衣,他里面还穿着平日在家穿的短袖睡衣,褚陈捏着袖口向上提起,将边予哲整只上臂露了出来。太瘦了,五年前他的上臂有着好看的肌肉线条,而现在枯槁如柴。
褚陈:“护士,麻烦您轻一点。”
护士一脸震惊,大着嗓门道:“他一个大男人,你让我轻一点?”
褚陈:“嗯,他怕疼。”
“......”边予哲别提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钢筋水泥铸造的大楼里,哪里有一人宽的地缝,于是将头低到不能再低,侧过脸去,拒绝接收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傍晚十点,输液完毕,边予哲被褚陈牵着手,从急诊大楼走出来:“我不疼了,不用牵着我了。”
褚陈:“不疼了就要过河拆桥了吗?”
边予哲:“我们这样,别人看到不好。”
“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别人看到,现在怕了?”褚陈腹诽,生病的时候环腰搂肩怎样都行,现在病好了连手都不让碰一下,利用完人就翻脸,这不妥妥渣男吗?
褚大少爷大约以收服渣男为乐,越是困难重重,越是勇往直前,他牢牢抓住身边人的手,直到来到车子前,才不舍地松开。
手骨释放的瞬间,边予哲轻轻舒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整只手泛着红,手背上隐隐透着几根指印。
两人几乎同时坐进车里,褚陈将车子发动,一路上沉默不语。边予哲以为褚陈还在因为刚才的事生气,也没敢多言,他不知道的是褚陈因为医生的一句系统检查,担忧了整整一晚。
回到东港的家中,褚陈走进边予哲的房间,将床上的两只羽绒枕叠放起来,朝边予哲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躺下。
边予哲走到床边时停了下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褚陈问。
“嗯......我想换身睡衣。”边予哲说。
褚陈眨着眼看了他片刻,说:“别关门了,我不进来,万一夜里你又胃疼,关着门听不到你喊我,早点睡吧。”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边予哲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然后他望着天花板,一夜未眠。倒不是因为胃疼,而是他想了一夜如何才能不去医院检查。
翌日清晨,褚陈早早便起床了,站到边予哲房间门外,偏头往里看了一眼,见边予哲醒着,开口道:“昨晚怎么样?又疼了吗?”
边予哲坐在床上,上半身靠着床头,循声望去,目光落在褚陈脸上,不由一惊:“我没事,倒是你黑眼圈这么重,脸色也不太好。”
“没敢睡,怕听不到你喊我。”褚陈说。
“对不起,我......影响到你了。”边予哲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了别这么和我说话,”褚陈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你定了早餐,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褚陈刚一迈出家门,边予哲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接单干活儿了。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来一个既不惹褚陈生气,又能躲避医院检查的理由,那还是抓紧时间赚钱吧,尽快凑齐医药费。
边予哲打开电脑,按照和萍姐大排档一样的风格,给新开的烧烤店设计了一套小程序,他们这儿整条街的饭店都是边予哲设计的,而每个店家对设计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萍姐大排档一样,俗称“整齐划一”。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看上萍姐大排档的火爆,想跟风沾沾喜气罢了。
小腹传来一阵痛感,边予哲抓起手机进了卫生间。不多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边予哲有些慌乱,过了几秒,大声喊道:“哪位?”
门外的人也跟着大喊起来:“您好,送餐骑手。”
“我没点外卖,是不是送错了?”
“这是褚陈先生家吗?”
边予哲心想是褚陈点的,或许褚陈一会儿要回来,说到:“是的,东西挂在门外吧。”
微信提示音响起,边予哲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褚陈:“外卖到了,记得吃。”
原来是褚陈给自己点的,边予哲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大约自己真的把褚陈吓到了,这人已经开始一日三餐地盯着他吃饭了。这下他更加坚定了快点赚够医药费的想法,他想把胃病治好,想让褚陈放心。
于是,从卫生间出来后,边予哲一头扎进书房,俨然变身工作狂。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有些口渴,便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正咕噜咕噜地喝着,门突然开了,褚陈回来了。他阴沉着脸,手里不知拎着什么。
边予哲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褚陈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往餐桌上重重一放:“你这副身体不想要了是吗?”
边予哲闻言一愣,目光扫过餐桌上的东西,顿时瞪大双眼,糟糕,外卖忘记拿了。
见书房灯亮着,褚陈走了进去。边予哲没想到褚陈会提前回来,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小程序开发界面,他急促地跟在褚陈身后,试图转移褚陈视线,笑呵呵地说:“褚陈,我今天没有胃疼。”
“知道了,”褚陈看都没看他一眼,几步走到书桌前,停下,蹙眉盯着边予哲的电脑看了半晌:“你在干什么?”
被发现了,边予哲有些尴尬,嘴角轻微抽了抽:“就是萍姐给介绍的那家烧烤店,我想尽快做完。”
褚陈抬手指着边予哲的电脑:“干这一单,你能挣多少?”
“两千。”边予哲说。
褚陈是知道行价的,他微微眯起眼,声音有些干涩:“倒是便宜。”
“萍姐介绍的,当初萍姐做就是两千,我不能涨价啊。”边予哲说。
“上次就想问你,和这个萍姐很熟吗?”
“萍姐是我刚到宁阳时的第一个客户,那时候她的店还没这么大,我在店里吃饭,有一个网络公司的销售员去店里推销点餐的小程序,报价三千,萍姐觉得贵,就打发那人走了。”边予哲轻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我看萍姐好像挺感兴趣的,就去自荐了。”
褚陈:“打七折自荐,你对自己下手真够狠的。”
边予哲尴尬地笑了笑:“我一个无业游民,这价格可以了。再说,当时只想着赚钱吃饭,萍姐就是再砍掉五百,我也能接受。”
褚陈心底狠狠抽动了一下,眼里满是心疼:“刚到宁阳时过得很辛苦吧!”
边予哲摆摆手,无所谓地笑道:“咳!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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