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

　　两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你要去眯一会儿吗？”沈默偏头问她，一静下来，倦意就涌上来了。
　　“不用了，我去医务室睡。”林惊喆淡淡说。
　　“你还真的要去医务室逃课？那你直接拖病在家睡不就好了？”沈默笑了笑。
　　“家里的床睡腻了。”林惊喆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没去过校医务室呢。”
　　“……”沈默干笑两声——感情小丫头只是好奇装病去医务室是什么体验啊！
　　两人坐在沙发上，拨弄着手机。

　　小区里没有鸡鸣狗吠的声音，楼上楼下估计也睡得正熟，因为他们这栋楼是小区右上角的位置，远处街道上车驶过的声音却隐约可以听见。
　　三点的深夜，如果静得这样出奇，倒容易让人不知道干什么。
　　沈默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撑着脑袋想看看外边有什么——流光的商贸大楼最为明显，还可以看到对面楼上有几乎也亮着的灯，作为小区边界的矮墙在路灯下参差可见。
　　今晚是个阴天，没有星星和月亮。
　　沈默起身去拿杯子，喝了口水，他熬过很多这样的大夜，但从来都是身处在远处的灯红酒绿里，而不是从里边玩高兴了，回来，静静地远眺那边是什么模样。
　　正心想林惊喆怎么没动静，瞥了一眼，发现她仍静静地坐在沙发的那个拐角，似乎是手机里没什么好玩的，正拿着本书，身子裹在一张毯子里，半眯着眼看。
　　沈默发现林惊喆特别喜欢窝在那个小角落里，好像是在一栋自己搭起来的小城里悠然自得。
　　他走回去，问她为什么。
　　林惊喆笑了笑，说这个角落可以有两面靠的地方，不怕翻身掉下去，能靠的地方多了，也躺的更舒服点。
　　沈默听了，直笑，心想她还真会找各种舒适圈待着，之前嫖的张新哲那顿饭，打了一堆菜，食堂里做得好吃的全在里边。
　　心里有点痒痒的。

　　“太无聊了，做点什么。”沈默开口道。
　　“做点什么？”林惊喆抬眼看他。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你说能做什么？”沈默咯咯地笑两声，有点痞气混在笑声里。
　　林惊喆撑起身子，把刚刚坐得有些滑下去的身子又往上移了移，懒洋洋地说了句——
　　“懒得动了，你想做，抱我。”
　　“——！”沈默不笑了，感到心脏突然抽停了一拍，隐隐发疼。
　　“不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沈默舔了舔唇角，嘴里有些发干。
　　“知道。”林惊喆没有波澜地说道：“之前我就说过了，你不行。”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识相点不要次次拿着那点黄色废料开玩笑了。
　　“……好，好……我不行……”沈默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又补了一句：“看你还没成年，老子体谅你一下，你也不要总是挑战老子底线，别玩火。”
　　林惊喆合上书，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成年了，不用体谅。”
　　“……你刚刚在酒吧不是还说你没成年？”沈默有些气急败坏。
　　“刚刚11：57，差三分钟。”林惊喆不紧不慢地说道。
　　“……”沈默花三秒钟消化了一下消息：也就是说今天是林惊喆生日。
　　沈默心底一群草泥马在奔腾——你他妈三分钟——好，确实没说错，但是你当时就不能换种说法说自己差几分钟成年了？！
　　“不是，你怎么成年的？就算是早生日，今年也该就是十七啊？”沈默试图挽回。
　　“晚上了一年学。”林惊喆淡淡说道：“听你这意思，看来我比你大上一岁两岁的，你以后可以叫我林姐。”
　　“……”
　　沈默抓狂中……
　　沈默冷静中……
　　沈默妥协中……
　　没名没分的，不要乱来……
　　“你行，是老子不行，可以了吗？”沈默勉强笑着看她。
　　“可以了。”林惊喆笑了笑，起身。
　　沈默：“……你不是懒得动吗？起来干什么？”
　　“渴了，喝水。”
　　“您别动，我给您倒。”沈默现在只想逃离这个战场。
　　林惊喆依言又缩了回去：“要烫但是可以直接喝的。”
　　“……”好，你说了算。
　　沈默扯扯嘴角，给她去倒水。
　　林惊喆抬眼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一双因疲惫有些失神的眼睛也有了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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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惊喆很轻易就请到了假，中规中矩好学生在老师眼里一般都有特赦令。
　　考虑到一个班的两个人同时黑着眼圈去医务室实在太可疑了，沈默是直奔医务室去的。
　　等林惊喆到了，发现医务室里满员了。
　　原因无他，昨天的几个都凑到这里来了——虽然医务室只有三张床。
　　“惊喆，你还真来了？”
　　几个人正在闹着抢床位冯小颖见她来了，跳起来拉住她胳膊。
　　校医已经和这几个人很熟了，没想到今天一溜烟全来了，赶又赶不走，只好溜出去吃饭躲清净。
　　“嗯。”林惊喆点点头，面色有些倦意：“怎么人这么齐？”
　　“这你昨天都发言要来医务室逃课了，我们还能不来看看？”张新哲笑道：“校花，那边，一共就三张床，有个货早就给你占了一张不给让的。”
　　林惊喆其实一进来就看见大爷一样一个人坐在床上的沈默了，冲他颔首，走了过去。
　　“那现在怎么分？”
　　“我们一会儿还是回家睡，医务室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李现说道。
　　“嗯。”林惊喆点点头。
　　“不过校花，你直接拖病不就得了？怎么还要来这边睡？”张新哲问道。
　　“好玩儿。”林惊喆淡淡说了句。
　　“……”好理由，我们竟无法反驳。
　　不知谁打了个哈欠，几个人的倦意一下涌上来。
　　“那我们先走了，沈哥，给你们腾空间。”
　　“沈哥拜拜，惊喆拜拜。”
　　几个人又吵吵嚷嚷地走了，沈默于是坐到隔壁床上。
　　林惊喆脱了鞋，躺倒床上，笑了一声。
　　“他们几个就为了看看我逃没逃课一大早的过来一趟啊？”
　　“嗯，一群幼稚鬼，大早上就这么吵。”
　　“但我还挺开心的……”
　　沈默看向林惊喆，她是闭着眼和自己在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睡吧，我守你一会儿，有老师来叫你。”沈默说道。
　　“你不用守着我，困了就睡就行。”林惊喆说道：“我就眯会儿，不睡。”
　　“累了这么久不睡？”
　　“嗯……我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会被鬼压床或者梦中梦醒不过来。”
　　“你放心睡，要是你想醒醒不过来，我就把你弄醒。”
　　“好……谢谢……”
　　过了一会儿，沈默又看向林惊喆，没动静了，应该是睡着了。
　　仔细看看她的这张脸，还真是耐看，桃花眼，樱桃唇，柳叶眉，端端正正的，卸下冰冷的防备后，看着就觉得暖洋洋的。
　　沈默无声地笑了笑，为了防止自己睡着，特意坐到床边靠墙眯着。
　　如果可以，他想就这么守着……守着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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