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命运的谢礼

　　“这个，还你。”谢言怀慢慢将手提袋推到钟礼面前。
　　钟礼只往袋里扫了一眼，就看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平日里能把文斐治得跳脚的谢言怀，此刻像是首次学会人类语言的笨拙小童，再也不知如何开口。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再次抬头看向钟礼，却被钟礼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终于明白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是夸张，而是写实。
　　没有声音，钟礼低垂着头，左手无意识紧抓着袋子，但阳光却把他隐藏的悲伤，暴露成闪着光的眼泪。
　　谢言怀心痛了。把钱付了，衣服穿好。
　　他抓起桌上的袋子，又握住钟礼的手腕，把这失魂落魄的可怜人儿拽到了酒店后门无人小巷。
　　钟礼终于抬起了头，抬起了他那不争气的“泪流成河”脸。
　　谢言怀看着他哭的红红的鼻头，明明快一米九的高个头，却是那么可怜、弱小、无助。他把自己的围巾围给了钟礼，又拿出纸巾给孩子擤鼻涕、擦眼泪。
　　两个不说话的大男人，像在巷子里演哑剧。谢言怀看着钟礼这越擦越多的眼泪，把眼角都擦红了，忍不住说：“别哭了。你是水做的么？”
　　钟礼正在承受不能承受之痛，他的心太痛了。他懂谢言怀的意思，把手办退给他，不就意味着划清界限，两个人渐行渐远，也许往后余生再无来往。
　　此刻钟礼能站住已是勉强，又呆呆地看着谢言怀，近的能感知他手指的温度。不小心碰到脸颊，是冷的、冰的。钟礼机械得转过头看谢言怀冻得通红的手指，后知后觉发现他把围巾包在自己身上。
　　反应过来，钟礼就本能得要保护他，把围巾摘下来，又要往谢言怀头上套。
　　谢言怀看他一言不发，又要摘围巾，有种熊孩子真不好管的无力感。只见钟礼眼泪还半干得挂在脸上，唉，幸好不流鼻涕了，被冷风一吹不收拾，恐怕第二天皮肤就皴了。现在又不好好围围巾，把脸包住。
　　十几万的手办被扔在地上无人在意，倒是为了条围巾，两人“大打出手”。
　　最后钟礼仗着身高优势，一声不吭得把谢言怀裹了个结结实实。
　　钟礼双手搓了搓自己麻木的脸，收起丢人的哭相。巷子里除了他俩，这冷天再无他人出来溜达。他犹豫了几秒，牵起了谢言怀的冰手，发现谢言怀没有把他拍开。
　　向来本能快的钟礼，一下子又把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拉开，拉起谢言怀的手，圈住自己的腰，又用羽绒服把人整个抱拥起来。
　　谢言怀一开始是懵逼的，直到脸颊感受到钟礼脸上隐隐的胡渣，直到他的胸膛感受到钟礼的心跳，直到他圈在钟礼腰后的手被温暖包围，他已经无处可逃，无处可躲，他在钟礼的怀里。
　　抗拒了几秒钟，结果发现钟礼越抱越紧。他再无任何冷意，钟礼像个小太阳在燃烧。
　　“谢言怀，别推开我。”
　　钟礼在他耳边摩挲，声音颤抖。
　　尽管谢言怀贪恋他，身体不想离开，但理智却在用锤子一遍遍捶打他。
　　最后谢言怀还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双鬓已乱，满脸通红。弯下腰，把钟礼的羽绒服拉链锁好，抖了抖自己被弄乱的外套，再抬起来头，眼中没有了温度。
　　“钟礼，我们不合适。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人来喜欢。而不是我这样畏首畏尾的人，也许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得和你牵手走在街上，甚至不敢承认喜欢你，就像此时此刻，我只敢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和你拥抱。而你，钟礼，你的性格、你的家庭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告诉你个故事，以前我在大学里，喜欢一个男生。从大二一直喜欢到他结婚，我都没有告诉过他。我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我，没有开始，又怎么给别人未来。”
　　他甚至冷笑了一声，自我嘲讽：“胆小鬼也配谈恋爱吗？”
　　这样的谢言怀不近人情，很能唬人，但钟礼自有自己的思路。
　　他又牵起了谢言怀缩在袖子里的手，固执得把人家的手一点点挪到自己的羽绒服袖管里，手还是很冰啊。
　　谢言怀都要被他气笑了。这人油盐不进。
　　却听钟礼有些期待得问：“你，喜欢我吗？”
　　谢言怀语塞。我不想回答。
　　见他嘴巴闭得紧紧的，钟礼又问：“那你，讨厌我吗？”
　　谢言怀继续装死。眼神看向别处。
　　钟礼有些高兴地说：“我听别人讲，不讨厌就是喜欢。”
　　谢言怀忍不住吐槽，想把手抽回来，没想到钟礼力气这么大，抓着他的胳膊肘子不松。
　　“谁告诉你不讨厌就是喜欢？你什么逻辑鬼才。松手。”
　　“别动，你手冰，我给你暖暖。”
　　谢言怀不再挣扎。
　　钟礼继续说：“我刚才在店里实在太伤心了，有种心被刀捅了又捅，捅了又捅的感觉。但听你说了这些不要喜欢你的理由，我反而不伤心了。因为你没说你不喜欢我。你没说讨厌我。你在说你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那个喜欢了八年没表白的事情，我也感觉是苍天有眼。如果你们成了，就没有我什么事了。你不是胆小鬼，你是思虑周全。你成熟稳重，所以比我想得全面。”
　　谢言怀被说的无法直视他，钟礼重新定义胆小鬼。
　　“所以你说的这些理由在我这里都不成立，我，还要继续追你，等你什么时候看我合格了，能做你的男朋友了，你就给我一锤。使劲捶我，我就懂了。奥！现在我就是谢言怀的男朋友了！”
　　谢言怀知道这是钟礼的语言陷阱，但还是跳下来问他：“我为什么要捶你？”
　　钟礼捏了捏人家的胳膊，骄傲得说：“打是亲，骂是爱。你怎么不捶别人只捶我，因为你喜欢我才捶我啊。”
　　谢言怀……我的母语是无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