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星际等你

　　小北？！

　　黎尘亲眼看见秦冽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桐生。”

　　是桐生澈！黎尘的心脏跳漏了一拍，第一次轮回时被秦冽击伤过的锁骨上窝再次痛起来。

　　这个人有很多身份——北枭优秀毕业生、联盟军署桐生少将、桐生家的长子、桐生议员……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黎尘在意多年，他唯一在意的那个身份是——秦冽的挚友。

　　哪怕现在这两人完全在不同的轨道上，哪怕黎尘在秦冽身边做了多年的得力副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到，只有桐生澈参与了秦冽少年时期那十几年的光阴。

　　“别叫的那么生疏嘛。你不是说这辈子不会从卡莫拉防线回来，怎么现在又跑到北枭了？总不会来当老师了吧。”

　　“机缘巧合，期末结束就走。”

　　“我就知道，你以前最讨厌当老师了。我刚才在演讲时，老远就看见你了，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安排个前排啊，最好再当个幸运嘉宾。”桐生澈笑嘻嘻地说。

　　他很接近地球时代亚洲人的长相，眉眼并不凌厉，眼窝也不深，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发型一丝不苟像是精心打理过的。

　　“我犯不着上赶着去丢人。”秦冽回道。

　　桐生澈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是这幅德行。估计刚才在台下骂我呢吧？”

　　“如你所愿，骂得很脏。”

　　桐生澈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旁边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一旁的黎尘身上，他眯起眼睛，说。

　　“小同学，出口在那边。”

　　黎尘：“……”很气，但是脸上得保持笑容。

　　秦冽的眼皮跳了下，这时他的个人终端亮了，是斯帝恩教授的连线邀请，他走到一旁接通，但还是不放心地瞥了眼那两人。

　　“我叫黎尘，指挥学院学生。您怎么称呼，叔叔？”黎尘笑眯眯地伸手。

　　虽然与秦冽同岁，但因为职业需要从毕业就被迫穿着老成的桐生，皮笑肉不笑地握住黎尘的手。

　　“……我姓桐生，联盟议院在职。小朋友不用写作业吗？还有功夫出来听讲座。”

　　“啊，桐生叔。写作业多无聊，还是出来看人讲相声有意思，你说是不是？”黎尘的脸上挂着招牌般的好学生微笑。

　　“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子。”

　　秦冽一转头，看见那两人紧紧握着手，虽然脸上都挂着笑，但他还是一眼撇到黎尘露出的结实小臂上，暴起的青筋。

　　黎尘：好奸诈的人。

　　桐生澈：这小子，劲儿还不小。

　　两个白痴。秦冽评价道。

　　“我还有事。”秦冽挑眉，“你们关系挺好啊。让开，挡路了。”

　　两人迅速放手，各自后退大半米，秦冽从中间穿过，径直向外走去，斯帝恩教授还在等他。

　　“将军——”

　　“小北——”

　　黎尘和桐生澈迅速对视一眼，空气中似有火花闪过。秦冽不耐烦地转身，桐生澈抢先道。

　　“我在学园还要待上几天，改天一起喝酒，我酿了几瓶果酒，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秦冽更喜欢口感辛辣的酒，但偶尔也换换口味。自从桐生澈学会酿酒后，换季的时候喝他酿的酒算是两人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这个习惯一直到秦冽去驻守卡莫拉防线，桐生澈成为政客后，才结束。硬要说的话，秦冽还是有些怀念的。

　　“嗯，有空就去。”秦冽说。

　　“好，我等你。”桐生澈笑道。

　　这时伊图教会的白袍人过来，眼底满是戒备地看着秦冽和黎尘，然后在桐生澈的耳边说了几句，后者听完后冲秦冽摆摆手。

　　“我先走了，改天见，上将。”

　　桐生澈走了后。

　　“你呢，还有什么事？”秦冽问的自然是黎尘。

　　桐生澈以前也是优秀毕业生，当着桐生澈的面，黎尘非常不想提自己在机甲实操上的问题，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任何能吸引秦上将注意力的事了。

　　黎尘心一横，面露委屈地说：“将军，我被人死亡威胁了。”

　　他说：“有人在我的包里放了恐吓信，用的是图书馆的纸。”

　　黎尘不愧是当代茶艺大师，开了个头后，下面越说越顺。

　　“中队长不相信我的措辞，但恐吓信是真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我信任的人只有将军了。

　　突然被冠以信任的秦冽，语气很不自然的问：“恐吓信带了吗？”

　　黎尘顺理成章地跟秦冽单独留在无人的楼梯间里，他打开书包，摸到恐吓信时，脸色才真正凝重起来。

　　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信。

　　注意到黎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秦冽问：“怎么了？”

　　“多了一张。”黎尘缓缓吐出一口气，“包里多了一张信。”

　　打开一看，竟然和之前那封地风格一模一样，有毛边的纸，粘上去的字，上面粘着四个字。

　　——杀了你，才能结束轮回。

　　黎尘微微愣神，他确定包一直在身边，信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刚才在图书馆的时候吗？顿时，一股被监视的阴森感充斥着他全身。

　　杀手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秦冽面不改色，拿起上一张恐吓信，两张放在一起。

　　——非要杀了你，才行吗？杀了你，才能结束轮回。

　　“轮回是什么意思。”

　　听见秦冽的问话，黎尘垂下眼帘，他无法跟秦冽解释，到现在黎尘哪怕对自己解释，他都说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生也好，系统也罢，都完全有悖于他的认知，这些东西就不像是在人类世界该出现的！

　　黎尘挣扎了一瞬，哑声说：“我不知道。”

　　纸是图书馆的纸，秦冽发现这两封信都经过对折，折痕在正中间，没有压到粘上去的字，所有字都工整地分布在两侧。

　　除此之外，字体字号也只有两种，颜色也来自同一色系。看来，写恐吓信的人有强迫症。

　　“可能只是恶作剧吧。”黎尘说，他的声音很哑，好像压抑了很多情绪在其中。

　　他抬头望着秦冽，他一直觉得秦冽的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又不爱笑，所以有种俯视众生的感觉，但是现在，那双俯视众生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黑色的瞳仁里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只是恶作剧？”

　　“嗯，不知道这个家伙写的是什么，只是恶作剧吧。”黎尘从秦冽的手中抢过那两封信。

　　他心里清楚，自己绝不可能跟秦冽说明这一切，这些事情只该他自己承受，白陨星战役的失败，无力抵抗虫族入侵的新星际，大街上的拾荒者……

　　“等等，将军。”黎尘想了下措辞，说，“我调过监控，额，伊图教会的人有些奇怪，突然在学园里演讲，也不知道盘算的是什么注意。”尤其是那个桐生澈。

　　“你的眼睛好了？”

　　“啊，差不多好了，还有一点点模糊。”

　　秦上将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黎尘措手不及，大脑转得快要发烧了，等他反应过来，秦冽已经告辞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苦橙味。

　　黎尘离开综合楼的时候，在出口碰见了匆匆赶来的谢流金，后者跑的上街不接下气，看到人群都在会议室门口散了，无奈地停下脚步。

　　“黎尘，你怎么在这？”

　　谢流金这人肯定不会浪费任何时间来听讲座，黎尘立即意识到，原来伊图教会招来的学生志愿者就是谢流金啊。

　　“来看热闹。你呢，做志愿者迟到了？”

　　谢流金无奈地摇摇头，说：“不小心错过了，希望他们没生气怪我。”

　　“他们才不会怪你，他们只会让神来怪你。”黎尘阴阳怪气。

　　他此时心情很不好，随口道：“你也会迟到？总不是哪个大美女绊住了你的脚步吧。”

　　话刚说完，谢流金的脸就可疑的红了，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磕磕巴巴说：“今天上去去看望卡达莉亚了，她妈妈非要留我吃午饭，不小心喝了一点酒，就睡过头了。”

　　卡达莉亚？黎尘心想，那个未来的女战地记者。

　　“她的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过两天就能回学园了。她还说，多谢你上次出手相助。”

　　谢流金发现黎尘有些走神，便问他遇到什么事了，黎尘摸摸后颈，有些烦躁。
　　“那个伊图教会到底是什么目的，学园什么时候允许他们进来了。”

　　谢流金平时到处勤工俭学，小道消息不少，他说。

　　“好像是下届议员选举快开始了。有个姓桐生的议员，他和伊图教会达成合作，教会帮他拉票，他则帮教会做宣传，改变人们的刻板印象。”

　　听见桐生两个字，黎尘就没好气。还改变刻板印象，一个破教会还想怎样。

　　“桐生议员好像是北枭的优秀毕业生，不知道和学园高层怎么谈的，反正最近伊图教会都在学园里。”

　　“真好啊，不愧是政客，造福学园的一把好手。”黎尘拖着调子说话，听起来十分阴阳怪气。

　　谢流金不知道桐生议员或者伊图教会哪里招惹了黎尘，只笑着拍拍他说：“你还比我小两岁呢，怎么跟活了好多年，有好多深仇大恨似的。”

　　“你别说，还真是。”黎尘半真半假地回道。

　　谢流金只当他在满嘴跑火车，也不计较，拖着他去餐厅吃饭了。

　　另一边的办公楼，斯帝恩教授整理完手头上的资料，揉揉老腰，说：“今天来晚了，该不会又是黎尘那小子缠住你了？”

　　斯帝恩本是开玩笑的话，但见秦冽低着头摆弄资料，就是不回话，就笑了。

　　“还真是啊。你俩也算投缘呢。黎尘那小子虽然胡闹，但心思不坏，人也聪明。”
　　“老师你很赏识他？”秦冽说得很肯定。

　　斯帝恩没有否认，他喝了口茶，说：“我年纪大了，有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不想再管了，天天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秦冽想起桐生澈来，他瞥了眼正在喝茶的老师，难得犹豫要不要开口。

　　“你这么犹豫，很少见啊，是看见桐生了吗？”斯帝恩一眼看出秦冽的心思，不疾不徐地开口。

　　“嗯，他现在是议员了，和伊图教会有些联系，只是——”

　　斯帝恩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别说啦，你和他走的路不一样，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为他担心。这两天天气好，你多出去走走，等回到驻军要塞，可看不到这么好的天了。”

　　秦冽嗯了一声，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多年前，他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就走上两条不同的路了。

　　太久了，一切都过去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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