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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定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走散
陈念念一听,轻笑了一声,“你的好弟弟,已经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跟我划清界限了,还做什么朋友。”
“他是不是真的跟你划清界限,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李鸣宇眼皮一抬,故作高深地看了一眼陈念念,这个答案不言而喻,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你肯定也察觉到他不对劲了吧。”李鸣宇故作轻松地靠在墙上,后背一下一下地轻轻撞着墙,这些话他憋了一年了,一直找不到可以说的人,还好陈念念回来了。
“他怎么?”陈念念面上也是云淡风轻,不想展示自己太多情绪,虽然她也很明白,陈彦钦确实对她的影响很大,可是她已经习惯伪装自己真实的情绪,即使是对着曾经的朋友李鸣宇。
“你以前是怎么看他的?学霸?脾气好?热心?善良?活泼开朗?”
李鸣宇一下次抛出很多形容词,那些词用来形容陈彦钦都可以,以前的陈彦钦好像就是这样让人羡慕的完美人设,父母口中的比人家的孩子。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完美的人吗?
陈念念冷冷地看着李鸣宇,李鸣宇又继续开口,“有一天跟他去动物园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马戏表演。猴子骑完自行车后,驯兽员就会给一块苹果活或者香蕉作为奖励,如果猴子摔跤了或者中间走神不表演了,驯兽员就会立刻过来纠正它,不管是用食物哄它,还是用辫子吓它。那天他跟我说,他觉得他跟那只猴子好像,小姨每天都在训练他骑自行车。”
陈念念瞳孔微颤,李鸣宇仰着头,后背还在漫不经心地撞着墙,“他从小到大的每个朋友都要经过小姨的筛选,如果是小姨不同意的人,就算他怎么闹,小姨也有办法让他不再联系。如果我不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我小姨也是看不上我的。”
李鸣宇说完自嘲地笑了两声,“你是第一个他偷偷瞒着小姨交到的朋友。”
陈念念想起那年星湖大厦后的小公园,李鸣宇手里拎着两份小吃硬是把陈念念强留下来,也许那天不光李鸣宇,陈彦钦也看出了陈念念在婉拒他的帮忙,只是他固执着说这明天再见的约定。李鸣宇固执地只想把吃的都塞给陈念念,一遍一遍地说着跟陈彦钦做朋友的天大的好处,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要她遵守明天见的约定,最后她受不了了只能答应下来。
也是那天,陈彦钦这个上辈子不曾在她世界出现过的人,开始和她有了交集。
“你被小姨发现后我和他都被小姨盘查了,很遗憾,好歹我当时也在三中,你居然还混到九中去,小姨自然不同意你们继续联系了。”
“可是后面你还给我送过他们学校的卷子。”陈念念立刻反驳道。
“是啊,他给你送卷子的事情被小姨发现了。我还是那个帮忙的叛徒,后面小姨说他要全力备考,我见他的次数也也来越少。”
李鸣宇一开始还吊儿郎当的,后面表情越来越严肃,陈念念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刚刚重逢,李鸣宇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靠着墙不动了,仰着头,落日依依不舍地靠着远方的高楼,天空变成粉色,缓缓地压向海平面。
“有一次,我看到他房间,装了四个摄像头。”
陈念念此刻也不淡定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鸣宇,“坐牢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爸曾经也想把我丢给小姨带,我在他们家带了一段时间,逃跑了。”李鸣宇冲着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随后扯起的弧度又慢慢坠落,这样的日子,陈彦钦每天都在过。
“他跟王远又是怎么回事?”
陈念念觉得陈彦钦在失联的这一年,肯定发生了不少事情。
李鸣宇“啧”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小姨说的是当时俱乐部的人有让王远推荐其他学员,王远那小子居然选了别人,他们俩当时在球队关系可好了。后面小姨就去球队退费了,本来当时让他踢球也是为了一个特长生的加分才去的,王远那个事情,小姨觉得膈应就不让他去了。”
“陈彦钦就因为王远没有推荐他就跟人家闹成这样,可是我看着不像啊。”在学校,愤愤不甘的人明明是王远,陈彦钦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躲着人家,怎么也不像是这个原因。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小子去俱乐部半年后就回来了,应该是被淘汰了。哼,也不怎么样嘛。他在学校找陈彦钦麻烦了?”李鸣宇给了一个眼神过来,按照他现在的身份,别说一个王远,十个王远都不敢找陈彦钦麻烦。
陈念念摇摇头,“没有,就是王远跟我说,陈彦钦装。”
李鸣宇轻笑一声,“他····确实够装的,我看着都累。”
陈念念眉头一紧,没有想到李鸣宇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又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在学校见到的陈彦钦,是老师们眼里可靠能干的班长,是学生们眼里性格和人品绝佳的同学,摔断了腿都在旁边陪着军训,买水发零食更是经常的事情。
也就偷偷喂猫和今天救她的时候才接了点地气。
“确实挺装的。”陈念念眨了眨眼,对着李鸣宇,两个人都默契一笑,心知肚明。
回到家时,陈念念的手机收到了李鸣宇传过来的一串号码,是小甲的联系方式。她松了一口气,小甲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放学的时候她已经给外婆电话说了今晚不回来吃饭的事情,这会吴玉带着陈明明去楼下散步,外婆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了招呼她过去吃西瓜。
“这个你都看那么多次了还没看够。”她一边吃着西瓜,盯着电视机里七彩的画面,这是外婆爱看的戏曲节目,演员们画着厚重的妆容,唱着方言谱写的戏曲,外婆敲着膝盖,有时候会轻轻跟着哼唱。
“我就喜欢这些老东西,以前村子搭台唱戏的时候,你可比我激动多了。”外婆乐呵呵的回她,顺便给她把旁边的风扇打开。
“我激动是因为每次唱戏都有很多卖小吃的来。”陈念念嘴里塞满了西瓜反驳道。
“是啊,你们当时都是一群一群地在摊子前抢这枪那,卖棉花糖的老周最喜欢你们这群捣蛋鬼。”
“我们是财神爷。”
外婆白了她一眼,笑了笑,看着电视的画面好像陷入了回忆的沉思,过了一会,又是欣慰又是感慨,“你们这些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
自从陈伟平外出做生意,外婆就离开老家来春城,起先是鲜奶铺的生意,后面陈明明出生了,又要帮忙带孩子,回老家的次数也也来越少,以前还会有亲近的邻居打电话过来相邀回去过节,后面每次回去都要大扫除,也待不了几天,外婆回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外婆,你会想村里的朋友吗?”
外婆伸出手,看着她有点委屈的一张小脸,捏了捏,“想啊,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那我看你们后面都不怎么联系了。”
“那不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嘛。”
陈念念瘪了瘪嘴,口里的西瓜顿时有点索然无味,因为有了各自的生活,这份情谊就能随时放下,成年人的世界,说道理,还是要以自我为中心。随后她又看了看外婆,外婆的世界中心,一直都是她的子女,孙儿,从来都不是自己,现在还连朋友的放弃了。
“要不是我们,你就不用从老家过来了,还害的你连朋友都没有。”她有些自责,明明这辈子最想守护的人就是外婆了。
外婆听完,哈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感情哪有那么脆弱。谁说朋友就要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你吴伯昨天还给我电话说给我留了龙眼呢。”
“那你以前在村里那么多朋友,现在就剩吴伯了。”她说得小心翼翼,害怕这是真的,也害怕外婆听了会难过伤心。
外婆盯着电视看,剧情正上演着相爷沉冤昭雪的情节,这个故事外婆看了很多遍,她跟着鼓点,把书生们的陈情唱了出来。也许是情节过去振奋人心,她像是胸口舒了一口气,转头微微一笑,“你看那个相爷,年轻时呼风唤雨一群人围着他转,人老了被栽赃陷害也只有当时一起读书的兄弟在帮他找人洗刷冤屈。有些人在人生路上碰到一遭,有缘相识一场,但是最后哪些人能留下来陪你,这点只有你自己知道。”
外公很早去世,没多久,年幼的舅舅也因为疟疾救治不及时去世了,外婆没有带着妈妈离开外公的村子,而是就把那里当成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照顾着太奶奶,太爷爷和妈妈。陈念念小的时候听吴伯讲外婆年轻的事情有多不容易,南方的水乡,多的是洪涝,他们的老宅被淹了一次又一次,一个女人要独自撑起一家老小,着实不容易,也幸亏有了那些老友的守望相助,这个小家才一直都在。
这样的情谊,确实不会因为地缘的疏远就轻易斩断。
“认定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走散。”
外婆拿了一块西瓜吃起来,“这西瓜还是玉凤给我的,她媳妇来市医院生孩子,还有一筐红鸡蛋呢。别看我们一年到头也就打几个电话,过两天我还要去医院看她的小孙子呢。”外婆话里的骄傲带着点幼稚,不让人察觉到一点苦。她说完头一歪,笑呵呵地问陈念念,“西瓜甜不甜?”
陈念念眼里噙着一小撮泪花,笑得灿烂,“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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