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人谁在哥谭当杀手啊

　　毕竟师徒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个有素质的当代模范剑修，飘洋过海，远在他乡，要注意一些国际影响。你克制着杀意，如此催眠着自己，然后单手把康斯坦丁拎进了门。

　　“小徒弟，你……你好像有点变了。”

　　室内回荡着诡异的喜庆 bgm，康斯坦丁望着玄关处摇晃的电灯泡，比你的脸还要阴冷发黑的破烂墙纸，摸了摸鼻子，一时有些语塞。

　　沉默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将烟灭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额……薇薇安，你知道这间公寓房间闹鬼吗？”

　　“噢，你指哪个方位？你是说她？还是他？还是它？”

　　你淡定地点点头，见怪不怪地朝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接着如同房屋中介般，你领着他在室内走着，平静地向他逐一介绍道：

　　“东北角，靠近浴室那边有只金发贞子，对了，她喜欢别人喊她美人鱼。你别没事招惹人家。她脾气不好，能把你塞进电视机里晒成一条条的海带干。”

　　“这个，白天里爱在窗帘上荡秋千，现在把自己包成一团木乃伊看漫画书的是个爱尔兰裔魔法师，还是个孩子，可怜的小家伙，听说是巫师大战时逃难来的，当过一阵子食死徒混饭吃。是不是你的同乡？”

　　“对了，阳台那里还有只酗酒小狗，看起来像是被主人淹死的，可怜的小家伙。它从前好像是地中海那边长大的，希腊？罗马？埃及？忘了。平时性格挺开朗的，除了水土不服，亥时叫得蛮凶，别在意，习惯就好。”

　　“你看，康师傅，我都说我这里真的很挤的。”

　　你介绍完毕后转过身来，对着康斯坦丁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十分真诚友善地给他倒了杯茶，瞳孔里诡异的光一闪而过。

　　“……”

　　康斯坦丁手上的驱魔咒顿时掐了。

　　他原本是为了驱逐这间公寓内那些不干净的恶鬼怪物，但如今他一时间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应该率先除掉谁。

　　他的徒弟，好像也不太正常。

　　你接着说：“所以我不太建议，您来我这里暂住。您说是吗？”

　　康斯坦丁朝你笑了笑，到底是在江湖行走多年，吃的盐比饭还多，见过的鬼事比人还多。听完你的逐客令后，他一脸惨兮兮地望着你，像是在无形谴责你的狠心。

　　看着空旷的餐桌，你顿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是我失礼。高山流水，自从上次一别，我们师徒难得一见，我去做饭。”

　　语罢，你捞起袖子，兴高采烈而杀气腾腾地转身走向厨房。

　　康斯坦丁张开嘴，向你的背影招了招手，没拦住。

　　他只好按下胸中的腹诽，面上依旧是懒散无状的模样，接过你的茶，一饮而尽，松弛地坐在了沙发上，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难喝。一如既往的难喝。

　　康斯坦丁看着杯中悬浮的银灰色果脯，入喉的甜腻发苦比这间屋子更加不祥。他环顾着房间四周的装潢，慵懒地换了个坐姿，眼底潜藏着一片深沉。

　　书架上的镜子映照出挂在墙上日历的数字 1991 倒影。自从上次在街角被兀然枪杀后，他身上那份地缚灵禁咒似乎发生了改变。

　　他来到了三年后。

　　***
　　在哥谭求生，身为一名积极生活的奋斗批，你在日常生活中充满了仪式感。你把普通门铃改装了一下，加了个重力感应器，可以随着进出切换铃声。

　　回家要放《好运来》，出门放《恭喜发财》，门神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伴随着喜庆的驱鬼旋律，你推开门，先给玄关处的发财树浇了水。

　　锅里的水刚烧开，你刚赶走在厨房里盘旋的长舌鬼苍蝇，给窗台上的那棵致幻仙人掌浇了点热牛奶，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你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对面传来青阆懒洋洋的声音，混着竟凌山祖传的信号不佳，听起来格外浪荡欠揍。“啊哈哈哈，小师妹，好久不见！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快猜猜是什么？”

　　“讲。”

　　你克制住怒气。

　　青阆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信号断了。接着他兴奋地说，“那先讲好消息吧！好消息是……我们准备下山来看你了啊哈哈哈哈！”

　　你环顾四周，关了火，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大爷康斯坦丁，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得，随便你。就一点，别来借住。哥谭那么大，随便找个地儿打尖吧。我这儿挤到都能开联合国大会了。”

　　“拜托？说好的同门之谊呢？说好的鸡犬升天呢？”他可怜兮兮地撒着娇。

　　“……”

　　你掐碎了一个鸡蛋，你想起自己如今的悲催处境根本来源就是青阆硬塞的那张船票，“别逼我出剑。”

　　说回来，就是他当初忽悠你说康斯坦丁是个大好人，既主攻东方卜卦，又精通西方玄妙，行思稳重，扬浩然之气，跟着他混吃喝不愁，必有长进。

　　听出了你话里的杀气，青阆很识趣地迅速滑跪：

　　“好吧好吧，我投降。别着急嘛，小师妹，你很快就有出剑的机会了。今年年终考核抽检由大师姐负责，鉴于这三年你出去后一直没回来，我们可都想你的紧。所以——她决定亲自来找你，确认你的学分情况；当然，如你所愿，顺便比试。”

　　“……”

　　你听他讲完，两眼一抽，想死的心都有了，懒得挑出蛋液里的蛋壳，生无可恋地将碗送进了烤箱。

　　他继续补充道：“对了，听闻最近哥谭有异动，你多留心。我为你占了一卦，凶，大凶。小师妹，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消息送到，青阆在惯例礼节性关怀后，不等你应答，便立即挂断了电话。刚好一分钟，不多不少。竟凌山祖传掐表省话费，不愿多花一分冤枉钱。

　　壶里的热水沸腾，将要溢出，发出蒸汽尖锐的鸣叫声。可比沸水更急的是你。

　　在哥谭飘了三年，你本来早就将丢剑这桩事情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你志不在此，早就想跳槽了。须知你的目标是成为称霸哥谭美食圈的王。如若不行，那么闲云野鹤，在黑街做做小本生意也是极其美妙的。

　　但是……大师姐要来了啊啊啊啊！

　　和青阆这种混子不同，青虹，她是竟凌山这个废物师门里唯一能打的剑修，准确来说，应该是很、能、打。

　　你们之间的交情不深，你曾在入学典礼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擦肩而过之际，她收起了凌厉的剑气后，只对你说了一句，“你，很好。”

　　竟凌山上人人皆知，青虹生性高傲沉默，是当代模范剑痴，武学奇才。她从五岁开始练剑，到十岁熟读天下剑谱，悟道于十三，待到下山之际，初入江湖已是无人克敌。虽然冷若冰霜，但待人和善。

　　只是人美心善的大师姐有一个缺点：喜欢打架，而且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如果有人能入她的法眼，那就离死也不远了。因为她与人的切磋，从来都没有败过。而能从竟凌山毕业的初级条件之一：就是将她击败。

　　所幸在此之后，她便继续下山云游了。

　　听说她是被外派到西方支援魔法界危机去了，对面和伏地魔那老秃子之间的巫师大战一时半会儿打不完，要战不战的，听说还得有的打，她也就一直滞留在大洋彼岸任教，没有回山。

　　因此你得以在师门平安渡过了求学时光，也没有同她交手惨败，成功地浑水摸鱼，卡了个空档毕业，接着被坑来了哥谭。

　　只是关于她的传说依旧响彻八方，立于全东方玄学界之上。你有预感，此次她突然前来，绝非善类。

　　即使你对于自己的剑术一向自信，但毕竟神人有别，她的剑道，已是天下无敌。

　　曾经拥有四顾剑的你都未必能打得赢她，如今丢了剑，更是希望渺茫。更有甚者……你不确定她是否是为了清理门户，提剑来杀你的。

　　三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

　　***
　　沉默半晌后，你思考了许多种解决方案，最终还是从厨房暗格柜子里取出了一段银灰色树枝来。

　　它好似一切如旧，光滑而纤长，枝节处圆润，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可你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本应该是一枝上好的魔杖，然而被你冷落太久，这使得它看起来却像从千年墓地里挖掘出的僵尸干枯指骨，毫无生气。

　　这是艾薇·佩珀在过去送给你的临别礼物。

　　那时你还在哥大求学，你们还住在一起，你们在下城区的房间也不像如今一般人鬼云集，徒留你一个活物，拥挤而寂寥。

　　***
　　在你丢剑后的不久，圣诞节刚过，你听从了艾薇的服饰建议，斗志昂扬地去面试高级餐厅后厨助理，结果第二天便入职了夜间冷面热辣杀手。

　　那段日子，你被忽悠到法尔科内那里去当打手，每天都累成狗。

　　某日，艾薇·佩珀突然对你说，春假期间生物工程学院有个派遣任务，她报了名，将会去热带雨林里待上一阵子。她收拾着东西，语气雀跃，她对这次野外考察充满期待。

　　“祝你顺利，艾薇。我会想你的。这位小姐，需要我为你的行程占卜上一卦吗？”

　　彼时的你并没有多想，你笑着取出一串由红丝线缠绕的铜钱，摇了摇竹筒里的筮草，做了一个起卦的手势。

　　看着你满脸疲惫，眼睑下压不住的黑眼圈，她摇了摇头。

　　值得一提的是，在分别当天，登机之前，艾薇·佩珀还送给了你一段增殖雪松树芯。

　　你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这明显违反了她的守则——对植物造成故意伤害。艾薇能接受落叶和果实，却不能接受根茎块，鲜切花，她讨厌植物的非自然死亡。

　　艾薇·佩珀看着你诧异的表情，她替你挽了挽额角的碎发，温柔地注视着你：“我听说巫女们都需要一根魔杖傍身。不过你来自东方，我也不知这是否同你适配。在我离开的日子里，我希望它能陪伴你。”

　　“虽然你从来不提，但我知道你自从丢了剑后，就一直心里难过。别担心，等我到了那片神奇的宝藏雨林，届时，我会给你找块合适的材质，带回来给你铸剑。”

　　她向你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没有半点虚假。

　　你抬起眼，眼眶红红的。你本就舍不得她走，她临别的一番话，令你更加破防。你扯着她的衣袖，仿佛生离死别般难分难舍。

　　如果不是在法尔科内那里还有班要上……呃，如果不是你没有买机票强制被拦在了检票口，你真想黏在艾薇·佩珀身边给她当二十四小时保镖。

　　独居的日子里，你一天天计算着她的行程，在日历上划掉过去的时间。

　　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三年，人间蒸发。

　　你拿出筮草占卜，凶。

　　你四处寻找着她的下落，哥大实验室说他们名单上从来都没有艾薇·佩珀的名字，她并非是科研成员。房屋中介说这间屋子从头到尾都只租给了你一个人。

　　最后，你将魂体割了一半卖给路西法，得到的答案却是地府向来没有收纳这个失落的灵魂。

　　该死！她就这么失踪了！她被全方位抹杀了！

　　***
　　你走出了厨房，将刚烤焦的番茄奶酪鸡蛋羹混致幻仙人叶放在了餐桌上。你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康斯坦丁吃下了几口后，接着拿出了那根发霉的魔杖，将它狠狠地插进了男人的掌背。

　　面对完全不明当下状况的地狱神探，你眼神冰冷，笑得灿烂。你只有一句话：“师父，我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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